乔安娜背着丹继续寻找猎物,一直走到中午,一无所获。
正午时气温很高,持续在阳光下行走会有脱水的风险,一家三口不得不在一片树荫下停下来,稍作休息,顺便睡个午觉。
等到日头西斜,地表温度稍降,乔安娜准时醒来。
她习惯性爬上树,两只前爪搭到高处的细枝上,伸长脖子眺望了一番。
大概是老天也不忍心她一整天白跑一趟,她看见几只瞪羚正从河边的灌木丛里走出来,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走向另一处灌木丛下仅剩的几丛绿草。
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在至少是能填填肚子的猎物,坏在瞪羚对花豹而言并不是好抓的猎物。
瞪羚逃跑速度极快,放眼整个草原,只有猎豹才拥有足以与瞪羚匹敌的速度。花豹想抓健康的瞪羚,必须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而瞪羚们所在的位置地势开阔,能够潜行接近的草丛或低地很少,乔安娜只要轻轻一动,就会立刻暴露。
乔安娜仔细观察了两分钟,没找到合适的路线,干脆放弃,直接下了树。
开始捕猎前规划很重要,但有时候,大胆尝试效果也许更好。
猎物难得,这种情况下与其瞻前顾后裹足不前,导致白白放跑猎物,不如先试试看。
不亲自尝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失败?
她给辛巴使了个眼色,辛巴立刻坐起来,用爪子勾住丹脖子上的项链,牵小狗似的把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自己周围,顺便回乔安娜一个肯定的眼神:妈咪放心,我看好弟弟了!
“注意别勒着他了。”乔安娜叮嘱一句,压低身子,悄悄潜往瞪羚们的方向。
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压上了长久以来积累的经验,把花豹的灵敏和速度发挥到极限,最后终于成功地——
没抓到瞪羚=?=
旱季食物稀缺,各种掠食者虎视眈眈,想也知道敢于留下的会是群怎样的老油条。那娇小矫健的身影如同水流中滑溜溜的鱼,就这么从乔安娜两爪之中溜了出去,轻盈的几个蹦跳,便跑到了花豹的最大追击距离外。
乔安娜又试了一次,同样失败了,果断放弃,不再在不可能的猎物身上白费体力。
她默默回到两个孩子身边,坐下来,舔了舔因为高速奔跑摩擦得有些发烫的肉垫。捕猎失手是司空见惯的事,她早就不会因失败而感到沮丧,辛巴对此也习以为常,走过来,安慰性地用脑袋蹭蹭她的肩窝。
乔安娜跟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又爬上树,还在找其他的猎物,风里突然传来熟悉的气味。
她朝上风向看去,被她追赶出几百米的瞪羚们又仓惶跑了回来,在它们身后,紧跟着一道敏捷的身影。
标志性的黄底黑斑,窄背细腰大长腿,她领地附近只住了一只猎豹,不是凯特还有谁?
抓瞪羚果然还是猎豹拿手,在乔安娜眼里可望而不可及的老油条遇上了真正的对手,追逐逃跑的两道身影不相上下,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瞪羚的逃命绝活不只是速度,还有在高速奔跑中突然改变方向的本事。而它的小伎俩躲不过凯特的眼睛,凯特预判准确,每次都跟着它同步转向,宽大的尾巴把控着方向和平衡。
下一秒,凯特勾住了瞪羚的后腿,瞪羚刹车不及,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
短短五秒,生死已定。
精彩刺激的短跑比赛只让乔安娜热血沸腾了不到一会,很快,她的目光落到被凯特按在爪下的瞪羚身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猎豹的牙齿太短,咬合力也不够,无法一击让猎物毙命,瞪羚还在蹬着腿挣扎,凯特死死咬着它的咽喉,胸腔快速起伏。
高速奔跑会给猎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荷,在捕猎后的五分钟内,猎豹必须停下休息,否则就会由于心跳过速或者体温过高危及生命。
这段时间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很多掠食者会趁机趁虚而入,而猎豹毫无反抗之力,除了让出辛苦抓来的劳动成果外别无选择。
凯特显然也在担心杀出来抢夺猎物的白食党,目光四下睃巡着,带着无声的紧张焦虑。
他的预感没有错,两百米开外的树上,正有一只花豹在觊觎他的猎物。
乔安娜面临着生平最大的难题。
她知道,只要她一露面,凯特九成会丢下猎物逃跑,就算不逃,也打不过她。那只瞪羚归不归她,全在她一念之间。
……可现在是旱季,大家生活都不容易,猎豹身为大猫中的弱势群体,活下去更是难上加难。这次被她抢了猎物,下次又被谁抢,下下次再吃不上,凯特可能就要饿死了。
管他呢!旱季食物缺乏,大家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空将心比心?
……可、可是……
别可是了!凯特又没有幼崽需要养,她这里三张嘴嗷嗷待哺,谁压力大一目了然。
……
现实并没给乔安娜做出最终抉择的机会——凯特休息够了,站起身来,把瞪羚拖到最近的阴凉处,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猎豹吃东西的效率跟捕猎的效率一样高,只需要几分钟,他就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反而让乔安娜松了口气,本着不浪费的良好品格,等凯特吃饱离开,她带着两个孩子过去,收拾掉了凯特没吃完的小半只瞪羚。
一只瞪羚都只能让乔安娜吃个大半饱,小半只瞪羚当然不足够一家三口分,随便塞塞牙缝,他们重新踏上了觅食之路。
走了这么远,原路折返有点亏,乔安娜思索了一下,决定继续走。
她走出了西边的领地边界,没闻到同类标识领地的气味,便放心地继续一路向前。入夜时,她闻到了风里的水汽,也听见了潺潺水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一条大河映入眼帘。
乔安娜领地内的那条河已经逐渐干涸了,而这条河的水源还充足。并且相比起来,她领地内的那条河简直细得过分,可能是这条大河的某条支流。
水源意味着植物繁荣生长,也意味着更多的猎物,乔安娜当机立断,决定暂且在这里住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花了点时间编小金章的内容,所以更得有些晚了,多写点当做补偿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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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只毛绒绒
人类有个说法叫‘强龙不压地头蛇’,?熟悉的区域带来的安全和亲切感是无可比拟的,很多人都喜欢待在相对固定的一片地区安稳度日,即使变成了花豹,?乔安娜也还是延续了这样的习惯。
待在自己的领地,有领主身份撑腰,?干什么都有底气,也不用太担心遭到袭击,?对于带着幼崽的母亲而言,?这是极大的优势。然而也有很多大猫妈妈会选择带着幼崽,?跟随迁徙兽群的脚步,四海为家,成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乔安娜在现在的领地安家后,?大半年来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这次是她第一次离开领地外出闲逛,也很快尝到了这么做的甜头。
跟季节变化的趋势一样,追寻食物和水源的食草动物迁徙同样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她的领地内销声匿迹的各种猎物,?在西边的大河边还不算很难找。
就比方说,鸵鸟。
旱季是鸵鸟的繁殖期,雄性鸵鸟们相互争夺地理位置好的领地,?失败者垂头丧气,胜利者则理直气壮占地为王。
有领地的公鸵鸟用爪子在地上刨出许多小坑,?用身体压实,充当巢穴。接着它扇动双翼、晃动脖子,用特殊的舞蹈炫耀自己的强壮,吸引路过的雌性的注意。
一只公鸵鸟会与多只母鸵鸟交|配,但认定的配偶只有一只,?唯一的‘正妻’会选一处巢穴产卵,其余母鸵鸟也会将卵产在同一巢穴。不过,最终负责孵蛋的只有正牌鸵鸟夫妇。
有人帮忙孵蛋带崽,只用生不用养的母鸵鸟们当然乐意;而负责孵蛋的母鸵鸟看似在白给他人做嫁衣,实际上也不会很吃亏。
鸵鸟蛋液营养丰富,又没长腿不会跑,在很多掠食者眼里,无异于天然的美食。一个公共巢穴内至少会有30枚蛋,一堆蛋挤在一起,大幅分担了母鸵鸟亲生的蛋遭到破坏的风险;而且母鸵鸟可以认出自己的蛋,当照顾不暇时,它会首先抛弃别人的蛋。
乔安娜并不知道放任其他蛋滚到巢穴四周是负责孵蛋的母鸵鸟蓄意为之,但是她明白这是绝好的机会。趁鸵鸟妈妈起身活动,她溜过去,偷走了滚得最远的两颗蛋。
鸵鸟蛋表面光滑的,她的爪子抓不住,嘴也咬不下,不过……蛋能滚呀!
乔安娜爪子推一个,脑袋拱一个,把两个蛋运到了几百米开外辛巴和丹待着的树下。
得益于母亲是上树下水无所不能的花豹,辛巴吃过鸟蛋,但像这样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鸟蛋’,他之前从未见过。
他对着其中一颗鸵鸟蛋端详了一阵,小心地伸出爪子,在蛋壳上试探着碰了一下。
鸵鸟蛋咕噜噜滚了一圈,辛巴的尾巴也跟着勾起了兴趣满满的弧度,又伸出另一只前爪,把蛋拨回自己面前。
他用两只前爪拨弄着鸵鸟蛋,目光随着蛋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俨然把这当成了一个现成的大玩具。
见状,丹也来了兴致,跃跃欲试地想要参与游戏。
他把鸵鸟蛋当成了不太圆的皮球,上来就想用手抓,一颗鸵鸟蛋有足足一公斤重,跟皮球自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他猛一用力,差点别着腰。
鸵鸟蛋被他拔起了一点,又随着他的卸力重重坠回地上,压得地上的砂石‘嚓嚓’作响。
乔安娜小吓了一跳,赶忙把鸵鸟蛋翻过来检查。鸵鸟蛋壳比她想象得要结实,别说碎了,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辛巴探过爪子,想要回自己的玩具,乔安娜按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别玩了,这是吃的。”
“吃的?”辛巴好奇地歪了歪头,接着便凑过来,低头在鸵鸟蛋上啃了一口。
他的犬齿在蛋壳上磕得“咯嘣”一响,顺着圆润的弧度滑下去,他砸吧砸吧嘴,向乔安娜告状:“不好吃!”
乔安娜:“……”
“还记得我们之前吃的鸟蛋吗?”她说,“外面是壳,要打开蛋壳,里面才是吃的。”
辛巴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那该怎么打开蛋壳?”
乔安娜一愣。
母子俩望着地上圆滚滚的大蛋,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动物没有手,不像人类那样能慢条斯理剥个蛋壳,平时乔安娜和辛巴吃鸟蛋,都是整个蛋塞嘴里,直接嘎嘣咬碎了,吃掉蛋液,蛋壳能吐就吐,吐不出来一起嚼吧嚼吧咽下去也没事。
但这种办法显然并不适用于个头巨大的鸵鸟蛋,乔安娜把嘴巴张到最大,也只能勉强把鸵鸟蛋的一小半含进嘴里。但嘴巴大张的情况下,是基本没有咬合力的。
那么,用硬物砸呢?
想想看,能被乔安娜一路推着滚回来、经历了轻砸还完好无损的蛋壳,强度能达到什么地步。
乔安娜叼着石头敲了半天,脖子都酸了,厚厚的蛋壳上才堪堪裂开两条小缝。
丹在旁看着,领会了她的意思,也抓起一块石头。
“用尖的那一边,”乔安娜吐掉嘴里的石头,帮他调整了一下抓握和施力的位置,“对,就这么敲下去,用力点。”
她和丹一起敲——也许说凿更恰当——了半天,总算在鸵鸟蛋上打了个孔。
一家三口你一口我一口轮着分吃,蛋清味道还不错,但是蛋黄很腥,乔安娜勉强能接受,辛巴舔了一口就恶心得直吐舌头,丹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们又如法炮制,吃掉了另一个鸵鸟蛋。当然,蛋黄全归乔安娜解决。
乔安娜活动着脖子,感觉肩颈酸痛,不亚于刚进行过两三场殊死搏斗。
这大概是她吃过的最累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