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又往前爬了最起码5个小时,时间和一切的声音都在我耳边消失了,我只能麻木的往前爬,很长一段时间我被拉下,我摸前面摸不到人,剧烈的恐惧让我往前疯狂的爬行,最终再次摸到刘丧的脚。
    也不知道最终是过了多久,胖子说了一声:“有了!”
    我以为有了出口,问道:“出去了么?”
    “刻度!”胖子说道:“我摸到了石壁上有刻度了。”
    在这么深的地方还有刻度,我吃了一惊,胖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摸,之后他道:“这个刻度我不认识。”
    我来,我催促他们上前,摸着四周的石壁,很快我摸到了胖子摸到的东西,我自己感觉,忽然一身冷汗,这个刻度虽然我也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是丁兰尺上的一个单位。
    丁兰尺是阴宅尺,上面是阴间的计量单位,是一个“苦”字。
    这是汉代墓,丁兰尺还没有发明,是齐家高人刻的字,为什么要用丁兰尺?
    是暗示我们,我们已经到了阴间了么?
    最重要的是,妈了个逼的。我把尺忘在南海王墓里了。
    第七十三章
    我想了想,没有把这个坏消息说出来,以免让其它人心理崩溃,只是想不到那女人皮俑拿给我的东西那么关键,难道真是这墓里的鬼要出去?想让我帮忙?
    胖子问我如何,摸出什么门道来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和他们都说了,爷爷的笔记里说过,万事讲一个动机,在这个墓中,让我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我推测出来的所有的动机,都和我的世界观不吻合。
    我以往那种洞悉能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现在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是这个齐家高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齐家高人在古墓各处都设了各种风水设置。然而这本来就是一个绝户斗,里面就算有尸王养出来,也绝对出不了这个墓里,所以这些风水设置肯定不是“困”局。
    盗墓贼在墓里设的风水局,如果不是困住冤魂不报复自己不问自取,也有可能设阴恨之局危害墓主后人的说法,但说实在的,这个斗所处的风水位已经被淤泥覆盖,埋于海下,不说龙脉,连风水都谈不上,断金诀有云:坟前如牛槽,断子又绝苗。这王墓之前有一道巨大的沟壑,大到可以开地铁。
    这种阴宅子孙能存活的都不会太多,实在没有必要再下毒手。
    但确实这里被后人设下了非常精妙的风水局,这个风水局如果不是用来镇住这个古墓——因为古墓已经被自己的风水格局完全困住——那么,只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管多么反直觉,匪夷所思,也应该是正确的。
    这个风水局是为了破这个墓原来“困”的风水格局,破困,是为了把困在古墓中的什么东西放出去么?
    我转身平躺,让自己可以休息一下,和胖子商量最终的可能性。
    胖子说:“你只要告诉我,我们再往前能不能出的去就行了,胖爷我再爬,蛋上的褶子都要磨平了。”
    “能出的去。”想到刚才那种可能性之后,我已经无限的冷静了下来,回到了几年前的思绪状态,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冷静,冷静到只信任自己一个人去思考问题。
    虽然让人难以置信,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古墓是一个陷阱。
    这是一个绝户斗,按道理没有人能进的来,也没有人能出的去,进到绝户斗里需要极强的能力和运气。
    之前的那个短信,一步一步,将我们一行人引到了这个绝户斗里。我们本来要找很多地方,预备了很多天,但是第一天,我们就找到了南海王墓,二叔精确的带我们来到了这片滩涂。
    这里设局的高人,早在几十年前自己进入这个斗的时候,封闭了所有可以出去的道路,只留好了一个出去的办法,这个办法和这个风水局有关。他预料到我们进入这个斗内,只能依靠他留下的办法出去。现在也确实,我们正在按照他安排的路径往外走。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我们只能用他设计好的方式出去,他设计的方式,隐藏了真实的目的,逼我们得带一件墓里的东西出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东西就是那个女人皮俑,虽然不知道为甚么,但可以肯定,带这个人皮俑出去的我们,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否则他早在当年就这么做了。
    他为什么自己不带,要隔着么多年,用这么复杂的办法,让我们替他去做?
    那个女人皮俑邪气涌动,该不是这个齐家高人用了这个“斗”做的养尸地,养出的什么邪怂,自己不敢来起尸。想我们带出去拿我们当了“生桩”。
    因为绝对的冷静,即使再不愿意,我也意识到另外一点,就是能够完成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二叔。
    我摸着墙壁上的“苦”字,内心苦涩,二叔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设计我,难道他就是齐羽?
    不会,我揉了揉脸,问刘丧道:“刘丧,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你要么现在说,要么我拧断你的脚筋。”
    刘丧很镇定,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到现在才意识到,我真是服了你了。不用威胁我,本来你只要开口问,我就会告诉你。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继续往前走,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到那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过年加量
    我听刘丧这么说,心凉了半截。看样子他不仅知道,而且他一直在等我问他。
    也就是说,他一直认为我早就能想明白事情的蹊跷,但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让我更加觉得奇怪的事,胖子听完刘丧这么说,也没有搭腔,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接着,前面的人开始继续往前爬去。
    我心中原来的各种想法就在那一刻,就像开窍一样瞬间交织在了一起。一个答案在我心中呼之欲出,但就是出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对他发难,沉默中我们又爬了一个小时,忽然我就听到了回音从前面传来,似乎前面出现了空旷的空间。
    我无法抑制的内心狂喜,之前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低头爬行,我整个人进入到了麻木的状态,忽然听到这种巨大空间中才会出现的声音,我内心的压力一下就释放了出来,我的血压瞬间升高,开始拼命往前爬去。
    接下来可能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但是我的感官被拉的无限的长,我听见前面有人开始说话,好像是胖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慢以至于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此时内心巨大的不舒服和四周的幽闭压力让我精神有些恍惚,忽然我就感觉我往前爬的手肘一下没压到底下的石壁,差点整个上半身磕下去。
    我爬出来了,但这个洞的出口似乎在很高的位置,眼看我就要栽下去了。
    接着就有人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像接生一样从洞穴中拖了出来。
    一直趴着,忽然一下人直立起来,直觉的天旋地转,我瘫倒在地,四周全部都是缓慢的声音,有很多人在说话,无数无数的人。但是没有任何的光线,一片漆黑。
    我缓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犀照被点燃,四周的黑暗迅速退去,我清醒了一点,就看见自己坐在一块只有空调外机大小的凸起岩石上,脚下悬空,下面竟然是万丈深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悬崖,悬崖的对岸离我大概有两臂的距离,可以跳跃过去,下面深不见底,幽深犹如鬼蜮。能听到水声在下面有如万马奔腾一样,应该是另外一条地下河。
    我还能看到悬崖两边都有无数的马蜂窝一样的孔洞,就像我们爬的那个洞一样,有些空洞中还有水流流出,冲入深渊底下,奇特的是,每个洞的口子上,都刻着东西,似乎每个洞都有一个名字一样。
    无数之前我们在洞隧中拿到的那种青铜盆,有规律的卡在崖壁的一些突起上。密密麻麻。
    二叔他们一行所有人,全部都在我四周,在各个突起处都有人站立。他们都带着防毒面具,二叔就在我边上,正在用药酒浸润一块毛巾,然后用火点上烧了几秒,再拍灭,敷在我的脸上。
    眼睛被遮上之前几秒,我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也在这么干,接着一股暖流从眼睛处流入我整个身体,我问道一股刺鼻的重要的味道,然后眼睛开始奇痒难忍。
    这块毛巾用绷带被固定在我的眼睛处。看他的这个举动,刚才呼之欲出出不来的答案,终于出来了。
    我问我二叔:“二叔,你在耍我对不对?这个墓你早就进来过了。”
    “我一直在查你三叔的下落,这个墓我两年前就查到了。”二叔的声音说道,接下来的对话,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这不是让所有人看我笑话么?”我凄凉的说道,我不是凄凉二叔也在骗我,相比三叔,二叔骗我我是不奇怪的。我凄凉的是,其实我已经知道二叔这么做的意图。
    沉默了良久,胖子也不说话,其它人都不说话,最终,二叔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自己应该明白。”
    我没有再说话,我忽然想起了过年的事情,二叔和我喝酒时候说过的话。
    “小邪,人这种东西,从低处往高处走的时候,从懵懂往睿智走的时候,遇到的危险都能克服和躲避,再难再苦再不可能的事情,走着走着,也就走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弱小的,这种胆怯可以救人的命。”
    当时我喝的有点多,只能默默的听着,二叔继续说道:“很多人走到一定的阶段,就超越了自己的老师,那个时候就算你想虚心受教,想得到别人的指点,你都得不到了,因为你走的太远了,没有人有能力指导你了。那是一种孤独,危险的境地。我和老三都走到过这种阶段。
    有老师的好处在于,在关键时候永远有人可以提醒你小心,你会从老师那里知道你真实的能力是不是等同自我认知,老师会告诉你你的真实情况。因为有人能看穿你,但到了小邪你这个状态,你自己的真实情况,没有人再有能力提醒你,如果你自己弄不清楚,那你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身边的人。
    我头往后靠了靠,心里很平静,我有足够的阅历知道二叔说的是对的。
    我说道:“你想通过这个墓,让我自己明白,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下墓了,二叔,我——”
    我一下意识到我什么都不用说,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回忆我之前三十几个小时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二叔已经打扫过这个墓了,我可能早就死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但是我没有看出来,现在回忆,有无数的细节,我以前一定会发现马脚,但是这一次我全程都没有发现。
    “二叔,高考还有复读呢,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天真。”胖子在边上说道:“他为吴家出过力,他为九门立过功。”
    二叔没理他,低声对我说:“小邪,老三的事情我会继续查,你手机我没收了,你是半路出家,做成这样已经可以了。你先把眼睛治好,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你也夹不到喇嘛了,有些事情你让专业的人去做。你的故事,早点结束的好。”
    第七十五章
    我被蒙着眼睛,听着二叔和其它人说话,大概知道了情况,这个南海王墓的主墓部分,二叔早就探索完毕了,其中的风水局也是二叔关注的核心,但是这个风水局并不局限于这个古墓,二叔认为,当年三叔一起下来的高人,在各处都做了风水的设置。
    二叔和我不一样的是,我只是猜测,但是二叔和三叔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他见过我猜测中那些传奇人物的本尊。那个齐羽,齐家的后人,在二叔的印象里,是一个一声不响的青年,很孱弱,但是很坚定,是那种打定主意就会默默完成的人。
    这种人的特点是认真,和三叔的性格相反,三叔是一个现场型的领袖人格,用二叔的话说,齐羽和三叔是处不好的,但是也不会表面吵架,齐羽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且他的想法一旦完成,别人就很难说服他。
    二叔还说出了另外一个他基本可以确定的情报,在修建这个南海王墓的时候,确实挖到了很多奇怪的小洞,这些小洞在巨大的岩层内部出现,进入到洞内的人,基本上都会消失。
    很多小洞甚至进入进去没多久,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二叔认为这些小洞和“声音”相关,这种满是洞的岩石特别容易和雷声产生共鸣,当年南海王将陵墓选在这个地方,都是有理由的。
    此外,整个古墓,是一把弓的形状。
    所有这些信息,二叔在我进入古墓之前,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但是我反应的太慢,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哑巴皇帝的传说故事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连续在斗里奋斗了30多个小时,药酒敷眼睛加上二叔的话,让我整个人被击穿了,一下全身脱力,听着他们说话,很快我就睡着了。
    等到睡醒也是迷迷糊糊的,被人领着在悬崖上攀爬,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整个人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闻到了久违的海风的味道,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我知道我出来了。我想拉开绷带看看外面的阳光,边上刘丧对我说道:“别用眼睛,现在你的眼睛一碰阳光就瞎。”
    我的手在抖,努力克制住自己拉开毛巾的冲动,问道:“胖子呢?小哥呢?”
    胖子拍了拍我,“小哥还在下面,你二叔有话和他说。可能不想你听到。”
    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有任何的感想,被人扶着上了车,胖子继续说道:“你把眼睛弄好再说吧,小哥我会看着。你二叔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说胖爷我吧,最近看到小姑娘也只想拉拉手,这其实是境界到了,没你二叔说的那么恐怖。”
    听胖子的说法,他和闷油瓶的眼睛应该还好,我的比较严重。
    一路开车睡,我糊里糊涂的,换药的时候非常疼,一直打止疼的东西,打了就满脑子各种噩梦,每天也就是睡,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才拆掉纱布,发现自己在平潭的一个医院里,护士还给我看每次换药从我眼睛里杀出来的虫子,像沙子一样。
    胖子给我买了很多罐头,医院不大,我还是没有看到闷油瓶,就问胖子怎么回事,胖子就说我们出来后,闷油瓶一直没有出来,可能在帮忙,但没事,他打听过了,二叔他们应该还有三天就会上来。
    说着他递给我手机,“你看看,这是主墓室里后面的壁画。”
    第七十六章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在床上打开手提电脑,把手机里的图片传到电脑上。
    当时拍的很仓促,但多年练就的微商拍照能力,还是让我把壁画拍的很清楚。而且,拍了那么一丝让人很想买的感觉。
    我看了几张,内心中一股消极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我合上了电脑,闭上眼睛靠在床上。
    生理反感。
    多年前我曾经对这个行业有过极强的生理反感,休息了这么久,我以为我已经缓了过来,在刚刚进入南海王墓的时候,阴冷幽闭的环境让我重新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仅仅三十个小时,对于这种环境的厌倦就卷土重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二叔的话挑起了我心里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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