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让人去拿自己珍藏的连个砚台,一人赏了一个。
太后笑道:“林家这大公子也不错,当时那种情况,只有他和楚王妃敢上前呢。”
皇帝又赏了昭玉和楚王妃 。
不管怎么说太后也是受了惊吓,加上年纪大了,精神不大好,楚王妃他们并未在宫里呆太久,用了午膳便出宫了。
黛玉、吴钧共乘一辆马车。
路上吴钧将自己收着的荔枝剥好往黛玉嘴里送,黛玉想张嘴含住,奈何三岁多的她还没有一口吃一个荔枝的能力,只要就着他的手小小的咬了一口,眯着眼将那香甜的汁水在自己口腔里翻滚。
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吃了三棵荔枝,黛玉才摆手不吃,慢悠悠的道:“你还是不肯放过吴锐。”吴锐那人虽然任性顽劣了些,但他那从一万只鹦鹉里跳出来的鹦鹉真是极品,若不是有人动手脚,不会忽然便那样反常。而在场有能力动手脚而瞒过她得人,只有吴钧,所以不用问黛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
吴钧道:“你不高兴了,因为他。”
“所以你替我教训他?”黛玉暗道,吴钧的观察力还听敏锐的,今天吴锐虽未主动招惹他们,但吴锐的跟班儿故意挑刺儿找昭玉的麻烦,她是不高兴了。就算吴钧不动手,她也打算让吴锐大大的出一次丑的。
吴钧点头。
黛玉笑道:“你倒是越发细心了,让他出丑得罪太后之后还记得切断绳索,放鹦鹉逃生,不然那只鹦鹉若是落在吴锐手里,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呢。”
吴钧低头微微一笑,虽未说话,但黛玉明白他的意思,鹦鹉是无辜的。
任何一种生物都不会喜欢生活在牢笼之中,即使是黄金打造装饰豪华的牢笼。那只鹦鹉逃了出去,以后自由自在,应该能生活的不错。
贾敏听说黛玉挺身而出挡在太后跟前儿面对发狂的鹦鹉之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晚上没人之时,不由后怕的拍着胸脯:“阿弥陀佛,幸而没出什么事,谢天谢地!”一面又再三的叮嘱黛玉,“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千万不要往前冲,爹娘不指望你攀附权贵贪什么救驾之功,你只要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便好。娘要你记住,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不要怕别人说你胆小,也不要怕别人笑话,爹娘永远不会因为这些嫌弃你。你,可明白?”
最后一句是一字一顿的问出来的,说完便抿唇盯着黛玉。
黛玉在母亲的注视下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一阵的柔软,有爹娘护着的感觉真好。上一世无数次幻想的场景,真的出现在生活中,黛玉尤恐不真实,暗道,会不会一切都是虚幻,不过是自己临死前的一场梦而已。如果真是一场梦,那便祈祷自己永远都不会醒来罢。
这一日,贾敏看着黛玉睡着了才走 。
第二日黛玉是被一阵“咚咚咚”沉重的撞击声吵醒的,睁开眼吴钧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她睡眼惺忪的问:“是何声音,吵得人一夜不曾好睡?”
吴钧道:“隔壁盖房子打地基的声音。”
黛玉:“隔壁?盖房子?”隔壁不是有房子,好端端的又盖什么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九点还有一章哦,别忘了来
第63章 重生林黛玉
吴钧告诉黛玉隔壁是楚王——他的生父在建别馆。
“……”黛玉,“隔壁不是陈老大人家么?虽然陈老大人致仕后携全家老小回苏州祖籍去了, 可这宅院也并未典卖, 前几个月我路过他家门口还看见他家看房子的一个老管家出门呢。”
她口中的陈老大人原是前朝的阁老,辅佐圣上多年,颇有建树, 五年前致仕, 赐双倍俸禄荣养。
吴钧道:“我也是今儿一早才知道的, 一个月前我父王派人去扬州王府送家书的时候便顺便派人去了一趟苏州, 要买他这座宅子。昨儿才收到信说陈阁老回信说同意了,这不,昨儿就连夜开工了。”
楚王突然要在林家旁边买一座宅院,想必也是跟儿子有关。
黛玉略一孙思便明白其中关窍,因叹道:“也罢,这样即使你以后回自己家住,我们两个来往也方便些。隔壁的宅院多年未曾住人,是有些年久失修, 也该修葺一番。”说是隔壁, 其实与黛玉所居小院还隔着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小套院,距离并不近, 但还是能听到动静,这跟黛玉的听力敏锐也有一定关系。
吴钧道:“并非只是简单修葺,我父王还买下来周围的空地,打算将原本三进的院子扩展到五进,再修一座假山、挖一个荷花池, 你若是嫌吵,我就告诉父王,不让他修了。”
黛玉忙拦住他,说不妨事,大不了以后自己睡觉的时候多设置一道屏障便是 。
两个月后,楚王府别馆正式完工,黛玉庆幸耳边终于不用再每日聒噪了。楚王妃已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择吉日搬去别馆,并邀黛玉一家过去游览做客。
贾敏自然表示乐意之至,况且以后便是邻居了,互相都要照料些。
眼见中秋之节即到,贾敏准备过节需要用的各样果品物什儿以及给各家的来往节礼,忙的不可开交。辰玉还正是缠人的年纪,黛玉帮不上什么忙,便想着多照看些辰玉,母亲也能省些心。好在辰玉也愿意跟着她,倒比跟贾敏的时候还乖些。
两个月多过去辰玉走路已经走的很稳,他性子急,又对什么都好奇,看见什么都要摸都要玩,正常走路的时候少,多数都用跑的,饶是有人时时刻刻看着还时常摔倒,一刻离不得人。
这日好容易辰玉午饭后睡着了,黛玉便同昭玉、吴钧一块在石榴树下下棋。
中秋时节,石榴业已成熟,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甜香,丫头们吵吵闹闹的摘石榴。
石榴长得又大又红,切开之后,一颗颗绯红点点、晶莹剔透,阳光下如宝石般耀眼,丫头们都说甜得很,看的黛玉也想吃了。昭玉仰着脖子挑一个最大最红的让丫头摘下来,乌君也挑了一个,说自己挑的这个比昭玉的大,让黛玉吃他的,两个人为谁大谁小的问题正争得不可开交,忽然有贾敏身边的丫头来说:“二舅老爷家的珠哥儿没了,太太要去荣府里吊丧,让各位小主子们好生在家待着,莫要淘气。”
二舅老爷家的珠哥儿,可不就是贾珠么?
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气色还不错,虽不如常人健壮,但绝没有到一两个月内便呜呼哀哉的地步。因此疑惑,这短短的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想着,面儿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是答应着。
但这件事压在心里,不探寻个究竟到底不舒服。她给的人参在这个世界说是仙药也不为过,只要贾珠坚持服用,别说病痛全消,时间长了还能比一般人健壮些。
当日晚间,便同吴钧一块潜入贾府查探,才知道贾珠的死亡完全是王氏自作自受。
贾珠服用人参之后原本已好了许多,但王氏意外得知人参是贾敏给的,便疑神疑鬼觉得是要害她宝贝儿子。人都是这样,自己什么样便觉得别人都是那样,自己心肠歹毒便把别人都想的蝎蛇心肠,她自己害过别人,便以为人人都掏空心思的害她儿子。是以,她便不许贾珠再服用林府送的人参。李纨虽不大赞同,但架不住王氏态度坚决,还当着她的面儿将人参一股脑砸碎扔在化粪池里。李纨纵有满腹的委屈,也不敢有什么表现。
当然,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
便是贾珠略好些的那些日子,有一个书房伺候的丫头红袖添香,很得他喜爱,这丫头面貌俊俏、体型袅娜且口齿十分伶俐,恰好是王氏最嫌恶的类型。
王氏听说后便把那丫头叫到房里问话,明知她正病着非罚她在毒日头地下跪瓦片。贾珠为给那丫头求情,也在毒日头底下跪了一个多时辰,直至晕倒,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烧。
王氏这才后悔的什么似的,又是求神拜佛又是请医问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贾珠还是一命呜呼了。
那书房里红袖添香的丫头倒是个烈性女子,闻听贾珠去世的噩耗,在屋子里捻香祭拜之后便一条白绫追随而去。
感叹之余。黛玉暗道,若非如此,将来这丫头落在王氏手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料事不错,王氏听到丫头殉主的消息,不仅毫不动容,反倒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倒便宜了她!”
第64章 重生林黛玉
因着贾珠的丧事,贾敏多番往荣府跑, 林家连中秋节也未曾好生过。
一个月后黛玉同贾敏一起去瞧外祖母, 整个荣国府还沉浸在痛失二房嫡长子的阴霾之中。从贾母到贾政、王氏、李纨等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若说唯一没有受影响的,恐怕便是贾宝玉了, 依然嘻嘻哈哈玩闹、搂着丫头们的脖子啃脸啃嘴唇。
李纨的变化最为明显, 相较一个多月前, 更为呆讷憔悴, 如槁木死灰一般。
她眼圈发红,却已经哭不出来,见了贾敏只是很紧的搂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说:“大爷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我常想,若人死后是有鬼魂的,不如让大爷带了我一起去,倒团圆了。可我这兰儿怎么办, 他已没了父亲, 若再没了母亲,在这侯门公府, 可怎么活下去啊……”
贾兰也不知听懂没有,忽然大哭起来 。
李纨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哭诉自己命苦。自己虽是仕宦之女,父亲还做过国子祭酒、桃李满天下,奈何父母早逝, 自己虽嫁进这国公府,终究是失了倚仗,处处小心行事,好在夫妇相敬如宾,郎君肯读书上进,日子也算和美,谁知半途竟离她而去。
说着不由大哭一声:“大爷你好狠的心,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依靠谁啊……”
看着李纨,黛玉不由得便想起自己的上辈子,同样是名宦之女,同样是父母早逝,李纨的父亲曾为国子祭酒,自己父亲如今正当着国子祭酒。论起来,她倒比自己上辈子还幸运些,失怙时业已出嫁,且有兄弟可以倚仗,不必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哪里像自己,父母兄弟皆无,借宿在贾家,父亲给自己留的嫁妆被贾家挪用不说,还要诬赖她在他们家白吃白喝,最后为挽救家族的危机,还要将她送给一个四十多的酒囊饭袋做小妾。彼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何反抗,唯一赴死而已。
虽然恨毒了王氏,但贾敏对李纨多少有些怜惜之心,好言规劝了一番不说,还时常送她些补身子的药材。
又过了一个多月,李纨才渐渐从失去夫君的阴霾中走出来,打起精神料理了些院子里的杂事,将贾珠留下的那两房妾室并两个同房丫头俱打发了,自己只守着独子贾兰过日子,越发的门也不出。不知不觉间李纨像是变了一个人,性子越发古怪,时常贾敏给她送的补品,她也不吃,只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坏了便仍,贾敏听说,便也不怎么送了。
自入了秋,菊花盛开,京中不断有赏花会,小的有一般仕宦之家约上三五个闺中密友赏玩游弋,大些的有公主、王妃等号召力大的贵妇等广邀京中贵胄仕宦女眷齐聚,声势浩荡。贾敏前前后后收到不少请帖,因先些日子忙,都借口推脱了,直至九月下旬之后,收到锦王妃的帖子,可巧楚王妃同锦王妃年少时有往来,锦王妃办赏花会自然也给楚王妃送了帖子,这个面子楚王妃自然是要给的。
楚王妃自然而然邀贾敏同去。
贾敏一则不好驳两位王妃的面子,二则想着让黛玉多结识些伴友也是好的,便欣然同往。
王妃办赏花会,自然是贵眷云集,什么郡主、公侯夫人、诰命夫人不知凡几,贾敏一个国子监祭酒夫人在这一群贵眷面前,多少有些不起眼,座次比较靠后。
黛玉跟着母亲坐,吴钧便赖在黛玉身边。
最上首设着两个坐褥,分辨是坐着楚王妃和锦王妃。
黛玉远远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高高在上、满身锦绣珠宝的锦王妃,她约莫有三十多岁,长相说不上多美,却很白,脸上微微有几点雀斑。印象中黛玉从未见过锦王爷,不知上辈子他究竟是何时看上的自己。但一想起上辈子那个有名荒淫娇纵的王爷胆敢让自己给他做妾,便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看锦王妃都有些不顺眼。
主位上两位王妃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竟有一个嬷嬷笑吟吟的走过来请黛玉和吴钧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黛玉只得跟她去,微垂着首请了安,恭敬站好。
“林黛玉?”锦王妃说,像是不知道黛玉身份似的。
事实上她不可能不知道。嘀嘀咕咕那么久,还时不时将目光看向黛玉,楚王妃不可能没告诉她。何况那嬷嬷去请黛玉的时候说的可是“我们娘娘请世子爷和林姑娘过去”,不是锦王妃吩咐,她不敢自作主张这样说。
直呼其名且故作不知令黛玉略有些不舒服,况且锦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只是用小绒球逗着怀里的猫,显然没把她一个小官之女放在眼里,太后、皇后都没有她那般目中无人。
然黛玉也不好发作,只好沉声道:“正是。”
然后黛玉便听到锦王妃旁边的婆子鄙夷的咕哝了一声:“林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的教出来的孩子这般的没规矩,王妃问话,连个‘回’字也不说……”
楚王妃瞅了那婆子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暗道,果然人都会变得,不仅她这儿时好友变了,连她身边得人也越发仗势欺人起来。林丫头才多大点子的人,连圣上太后都对她爱护有加,你们倒挑起毛病来了。况且三岁多的孩子,乍见了这大阵仗,能保持镇静没有吓哭已然不错,还能苛求到什么地步?
想着不由张开手,笑道:“钧儿,小玉儿,来,到我这里来,这有好吃的果子呢。”
待黛玉、吴钧过去之后,便一把将他们揽在怀里,喂吃果子,一面把玩着他们俩佩戴的金锁,不着痕迹的透露出金锁乃是圣上所赐,而且是圣上珍藏多年,当年瑞穆皇后的遗物。
看着锦王妃尴尬又尴尬的表情,楚王妃暗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儿时的回忆就停留在美好的那刻吧,以后还是少来往些的好。
且说此番出门,贾敏觉得黛玉受了委屈,回去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安慰,一面又同林如海商量,黛玉如今年纪虽小,一旦出门,一言一行到底皆关系到林家的脸面,该早些请个德高望重的教引嬷嬷教导,免得少了礼数,让人说林家的女儿没规矩 。
林如海道:“再晚两年罢,让她再无忧无虑的开心两年。孩子还是天然的性子好,斧凿过多未免失了天然之美。自古文人雅士多喜梅花,以弯曲琼劲者最为追捧,那些匠人为了梅花能买好价钱,便以绳缚之,以刀斧凿之,美则美矣,却为病态。我瞧我们玉儿并非不知规矩,她自小老成懂事,见了人也端庄大方,很不必过早那般束缚她,等她再大些,自然什么都懂了,再请嬷嬷教导,也学得快。”
贾敏垂首:“老爷说的是。”便放下此时不提,伺候林如海梳洗,宽衣之时摸到他袖口里沉甸甸的,不由问是什么。
林如海似是忽然想起来,笑道:“差点忘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沉香木镶玉如意。
贾敏接过道:“倒是好精巧个东西,老爷从哪里得的?”
林如海道:“今儿同一个同僚逛了古董铺子,好容易挑到这么一个好东西,你收好,将来给玉儿做嫁妆。”
贾敏一面命丫头拿下去手在库房里,一面笑道:“玉儿才三岁多,光是给她的嫁妆都快放了一屋子了,什么玛瑙、珊瑚、珍珠、猫儿眼的,哪一样不够寻常人家吃一辈子的?老爷只顾着疼女儿,您把那疼女儿的心多少也分儿子一点,不怕将来昭儿、辰儿说你偏心啊!”
林如海笑着理了理胡须:“男儿志在四方,理应凭自己的双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况且将来这偌大的家业都是他们的,我多给玉儿一点怎么了?玉儿是女孩子,将来的嫁妆越丰厚,她在婆家才越有底气。”
贾敏笑道:“是是是,谁让咱们玉儿招人疼呢。”
楚王妃虽搬去别馆居住,然一则儿子赖在林府不肯走,二则她也甚喜贾敏精通诗书风趣灵巧,时常便在林府闲坐,细算起来,在林府的日子比在别馆的日子还要多些。
黛玉与楚王妃越混越熟,相处起来自然的如自家长辈一般。楚王妃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看见黛玉同自家儿子关系亲密,只是感激于她让吴钧产生的变化,欣喜自家儿子终于有点正常人的人情味儿了,总是偶尔有些吃味,也从不会因此便与黛玉产生什么嫌隙。
楚王也时常往林府来,黛玉自是常见,觉得他是一个宽厚温柔的长辈。
这日楚王妃把黛玉抱在怀里,笑着开玩笑问:“小玉儿可喜欢我家钧儿。”
黛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楚王妃得逞的一勾唇:“那你给我家钧儿做媳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