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冷清, 月色凄迷, 偶有鸡鸣狗吠声声, 兼之虫鸣阵阵。
其实, 环境还不错。
当然,如果没有月下鬼祟摸出来的梁下君子就更不错了。
流朱缓缓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形藏进了暗影之中。
猫着腰, 垫着脚尖, 偷偷摸摸跨篱笆进来的两道人影左右四望,没见着人, 也没有警醒的狗, 这两人蹲杂草丛生的菜畦地边安静待了会。
一刻钟后, 两座茅草屋里头仍旧寂静无声。
那两人适才抖着腿起身, 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嘀咕:“是哪间房?”
另一人搓了搓手:“左边那间,姜媃就住的左边房间。”
说完这话, 两人嘿嘿相视一笑。
“你今天没看到, 姜媃身上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 特富贵, 咱们随便摸一两件,都是银子!”
“你说的是,赶紧的,我给你望风。”
两人三言两语商议好,其中一人当真轻手轻脚摸向了姜媃休憩的房间。
作为曾经的江湖人,流朱除却那一手暗器使的出神入化, 她还有一个了不得技能——夜视!
就是如此,她的眼睛才被人弄瞎了一只。
这个技能对某些人来说,太过妖邪了。
比如这会,她就清清楚楚看着那毛贼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来,弄开门栓,然后走进了姜媃房间。
姜媃这晚上其实睡的很好,被褥都是她用惯了的,不存在认床,周遭还安安静静的,就着狗吠虫鸣仿佛离大自然很近,自然格外舒心。
但——
“鬼啊!”
一声鸭公般的惨叫蓦地响起,那声音里充斥着恐惧和惊慌,还有一种屁滚尿流的仓皇。
姜媃一个哆嗦,被吵醒了!
小姑娘拥着锦衾坐将起来,睡眼惺忪地撩开帐子往外看。
隐约的月光亮色里,她认出了流朱的身影
小姑娘软糯沙哑的开口:“流朱,怎么回事?”
流朱轻笑起来,嗤啦一声点燃油灯。
刺眼的光亮猛然倾泻下来,姜媃抬手遮眼,听到流朱在说:“逮了两个小毛贼,少夫人继续睡。”
她这样说,姜媃反倒没瞌睡了。
她随手披了衣裳,趿了软鞋,软萌萌地下床。
“哪里来的贼?”姜媃凑上前,仔细打量被流朱揪着的那人。
“咦?”姜媃狐疑,这人好面熟,她在记忆里一扒拉,恍然道:“我白天见过他,他就是苏三婶子要娶媳妇的小儿子!”
流朱冷笑:“原来是你呀。”
她将人提拎出去,在窗牖下望风的那人早被逮住了。
流朱拖着两人到院子里,院子里常年无人打理,多荒草不说,还有很多小石子,这一拖那两人身下磨着小石头,顿时叽里呱啦哀嚎起来。
这动静不小,闹醒了隔壁的秦野。
少年穿着雪白的中衣,领口松垮,鸦发披散,俊美的脸绷着,面无表情的有点骇人。
“小叔,苏三婶子家的小儿子来我屋子偷东西,被流朱给捉了。”姜媃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还得了,秦野冷笑连连,直接吩咐道:“喊里正过来!”
那两人瘫软在地上,流朱捆绑的结实,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苏三婶子家的小儿子苏六掸着脖子,色厉内荏的道:“你们最好赶紧放了老子,不然待会等里正一来,老子就说是姜媃你这个小娘皮的大半夜勾引老子来的!”
姜媃正在懒懒地打呵欠,眼尾泛出盈盈水色,这一句话,顿叫她呵欠哽在了喉咙。
秦野大步过去,直接一脚踹在苏六胸口,将人踹的来一个仰倒。
“嘴欠是不是?”他厉声说着,蹲身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和小石头,强硬地掰开苏六嘴巴,将之塞了进去。
苏六脸都绿了,他仗着顶上有五个兄长,素来在村里横行无忌惯了,就是个无赖泼皮。
另外一人不断发抖,白着脸嚷道:“都是苏六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他唆使来的。”
苏六一听这话,当即就想破口大骂,然嘴里还被塞了满满的土屑和石头,想吐出来,可秦野巴掌一拍,他硬是吐不出来。
“呜呜呜呜”苏六只得支吾着,脸红筋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野拿帕子擦手,侧目对姜媃道:“嫂嫂,时辰太晚,回去继续睡。”
姜媃摇头:“我得看看里正怎么说,这薄田是卖不得了。”
苏三婶子家明显想买她手里的薄田,这转头自家儿子竟偷到头上,这是把人当傻子呢?
不一会,张里正和苏三婶子都来,还有村里其他被惊动的人家。
一众人打火把提灯笼,将整个小院照的透亮。
苏三婶子借着光亮,一见苏六惨样,当即痛心的大声道:“小六,你这是……”
苏三婶子几步到苏六面前,又是摸帕子又是伸手进他嘴里去抠泥巴。
她还边念叨:“哪个天杀的,这样对我小六啊?”
姜媃本来是不生气的,可硬是声声被这话给膈应出邪火来。
什么叫天杀的?
“喂,你说谁呢?”小姑娘不干了,提着裙摆站出来,很是不客气的道,“你儿子大半夜的摸我屋里偷东西,反倒过来倒埋怨上我们了?”
苏三婶子表情一僵,她睁大了眸子看向苏六。
苏六嘴里空了,终于能说话了,他往苏三婶子背后躲,不敢直视秦野,却对姜媃啐了口:“呸,是你这个小寡妇勾o引我的!不然你一个要身段没身段,只有张脸能看的寡妇,谁耐烦进你房间?”
当着里正的面,苏六竟然张口还胡说八道。
秦野凤眸蹿过杀意,人却是没动。
“啪”响亮的一耳光蓦地响起。
苏六一蹦三尺高,捂着脸惊恐道:“谁打老子?”
流朱施施然走出来,她噘着红唇吹了下手心:“对少夫人不敬,该打!”
苏六还记着流朱在房间忽然出现他面前,差点把他吓尿那事,立时腿就软了。
秦野懒得跟一堆乡野粗人理论,直接对里正道:“里正,我嫂嫂的薄田不卖了,等今年年尾也不租了,我会差人回来看着。”
听闻这话,苏三婶子表情一僵;“姜媃,你怎么出尔反尔?”
姜媃挑眉,什么叫出尔反尔?她从头到尾就都没答应过!
苏三婶子又说:“你现在是有名的扇面美人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龙肉凤肝,你还穿金戴银的,你都这么富裕了,那块薄田对你也没啥用啊,而且我儿子他没坏心的,只想拿你点东西,你反正东西这么多,少一件又不碍事!”
她这样强词夺理,末了还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一毛不拔?”
姜媃气笑了,这种我弱我穷我就有理的论调,她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小姑娘索性直接说:“明跟你说,我那块薄田我宁可荒着,我也不卖你,我的银子,就是砸水里冒泡也高兴,但我就是一文钱都不给你!”
苏三婶子面色铁青,跳脚道:“你……你简直跟你那个丑八怪死人娘一个德性!”
这话一落,姜媃面目瞬间冷凝,秦野更是深沉地眯起了凤眸。
还有迟迟赶来的息九颜,甚至一瞬间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姜媃的娘,很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下午要去车站接母上大人,还要买点东西。
第三更所以晚上21点更新,下午时间码不出来。
还有要发的红包,晚上一起来。
第144章 分不想分开
姜媃对美丑, 其实不是特别有概念, 毕竟从前饭都要吃不上了, 又哪里有心思捣鼓那些。
但是, 她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是知道自己的相貌很不错的。
故而,苏三婶子这样说,对姜媃半点作用都没有。
儿不嫌母丑, 再者人都死了, 她还能真去计较嫌弃什么不成?
姜媃冷笑,娇矜地扬起下巴, 甚是不屑地说:“丑不丑的, 有你什么事?我看你才最是面目可憎, 教养出这个毛贼的儿子, 真是丢绮罗村的脸面!”
苏三婶子脸色一变,姜媃并不想和这样的极品多费唇舌。
所以, 她直接对秦野说:“小叔, 报官, 我被吓到了, 不晓得是不是丢了东西,一会让流朱清理一下。”
一句报官,顿让院中的人大惊失色。
张里正更是脱口而出:“不能报官。”
姜媃冷眼看着他,软糯白嫩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苏三婶子更是急了,这下薄田买不到不说,还把姜媃给得罪了, 自己儿子很可能还要吃牢饭。
“对,不能报官,不能报!”苏三婶子慌忙说着,
说完这话,她还急的伸手糊了苏六几巴掌:“你这个混不吝的,你要银子找娘要不成?非得去招惹别人,你这是要害苦我啊!”
张里正忙不迭点头:“媃女娃子,真不能报官,你这官一报,可要害苦你里正伯伯了。”
姜媃心明如镜,一个村里面,里正是最有威望的,在府衙那头也认识几个人。
自来的习俗就是村里人习惯有事找里正解决了,若是闹到公堂上去,这不仅有损村里的名声,往后别村姑娘也不会愿意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