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的口供也录完了,一回头,看见苏自有在门口呆立。
他瞥了瞥苏雪桐,“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苏雪桐摆了摆手说:“别这么说,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嘛!”
苏雪桐的话轻飘飘的,苏自有却越听越心惊,要不是司南的那个芯片……
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大步冲了进来:“桐桐啊,爸爸对不起你!”
白汇美到的刚巧,她的反应很快,紧跟在苏自有的后面,“桐桐,你可吓死阿姨了!”
警察局里不能喧哗,两个人的口供也分别录完毕。
出了市刑警队,苏自有道:“桐桐啊,坐爸爸的汽车。”
再去上学,苏自有亲自送了苏雪桐去学校,深怕老师不相信,恨不得把市刑警队的警察同志都搬去。
好在,班主任老师很好,他一说她就相信了。
苏雪桐出了这么一桩事,连带着苏自有对身边人的评判都改变了标准。
“我女儿前几天被绑架了!”
如果那人说:“别逗了,苏厅!”这个人肯定不好,不相信他,就等于不相信他女儿。
可要是那人说:“天啊,苏厅,孩子平安吗?”那这个人就是大大的好。
白汇美好死不死,成了不好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和苏自有的生活一直都很和谐,哪怕现在四十多岁,也保证了一个星期两到三次的频率。
可上周末,苏自有没有碰她。
这让白汇美的心咯噔咯噔乱跳,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同床共枕都这么多年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不如他女儿。
白汇美的心里窝着气,越看苏雪桐越不顺眼,可表面的功夫还得做。
自打她遭了绑架,这上下学都是苏自有亲自接送,老父亲非得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走进学校才能放心。
偶尔司南那个外人也会帮忙接送。
白汇美倒是提出了好几次她愿意接送来着,但被苏自有拒绝了。
可苏自有的工作本来就忙,年前还要去省里汇报工作,得离开家一个星期的时间。
当苏自有委婉地提出他出差的时间要她来接送女儿的时候。
白汇美爽快地答应:“老苏说什么呢?这还不是我应该的!”可心里忍不住冷笑,还不是得指望她。
离绑架的事情过去了两周,苏自有心里的芥蒂,比之先前要少了许多。
还是那句话,人非圣贤呀,白汇美毕竟是女儿的继母,隔了道肚皮,能这样已是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苏自有终于说服了自己,放心地出差去了。
一年之中最冷的三九天到了。
长夏市的天气越来越冷,三不五时天上就会飘起零星的雪花。
天气预报报道,今后的三天将有大风雪奇袭。
白汇美早上将苏雪桐送到学校门口嘱咐:“桐桐啊,中午等阿姨来接你啊!”
“好!”苏雪桐背起了书包,下了汽车。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上午十点,天上飘下了鹅毛一般大的雪花。
一下雪,路就不好走。
白汇美应该十一点就离开公司的,她看了看手表,又凝神探向了窗外,雪可真大啊!
如此洁白的雪花,却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干净,就如同人一样。
白汇美一直等到十一点五十五,拨通了苏雪桐的手机。
这手机也是前几天刚买的。
数学老师拖了堂,幸好苏雪桐的手机设置的是静音。
赵四正见她桌子下一闪一闪的,还以为她没有看见,胳膊肘一拐,碰了下她。
说真的,赵四正还挺羡慕她的。虽然绑架很惊魂,但后续的福利很给力啊!
比如这部最新款的诺基亚,连他爸都还没用上,更别提他了。
实际他们整个班用上手机的学生根本没有几个。
苏雪桐被绑架那事,学校还挺重视的,特别开了大会,三令五申让孩子们不许跟陌生人说话。
搞得苏雪桐还挺尴尬的,她成了粗心大意的典型。
前天班主任老师让她去趟办公室,一屋子的老师挨个来看她。
“哦,就是你遭遇绑架了?”
“这次长记性了吧!”
苏雪桐只能干笑着应对。
十二点零五分,数学老师好不容易走下讲台。
赵四正抬了长腿,往外走的时间,道:“你手机响了!”
“我知道。”苏雪桐低头从桌兜里拿出了手机。
是白汇美打来的,八成是在学校门口等急了。
苏雪桐也没给她回电,匆匆忙忙地跑到学校门口,并没有看见白汇美那辆蓝色的小汽车。
倒是瞅见了学校的对面有一辆特别眼熟的越野车。
车窗降了下来,里头的男人唇角轻勾,朝她招了招手。
司南笑的时候,尤其像司大佬。
有片刻的时间,苏雪桐都忘记了现在是2003年,可学校的保安唤醒了她。
“同学,等绿灯再过马路。”
“好的。”
苏雪桐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越野车里的人,等到绿灯,她一路小跑过去。
“上车。”司南道。
苏雪桐拉开了副驾的车门,汽车里暖的让人脸红心跳。
“阿姨让你来接我的?”
苏雪桐没话找话地问。
司南并没有回答她,转动方向盘的同时,道:“前面那个路口新开了一家北京火锅,铜炉子的那种,我一个人吃太没有意思,所以找个饭搭子。”
苏雪桐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先生是临时起意。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白汇美迟到了。
十二点四十五,司南推开了饭店的门,请苏雪桐先进。
火锅底料和羊肉的鲜香一齐扑进了鼻子里,苏雪桐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跟着舒坦了起来。
铜锅滚开的很快,鲜红色的羊肉下进了锅里,立刻就变成了肉粉色。
再放进她自己调制的麻辣汁里一滚……这个冷死人的冬天,都跟着有意思了起来。
苏雪桐三口肉下肚,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又闪了起来。
还是白汇美打来的。
苏雪桐按下了接听键,很凛冽的风声先响了起来,紧跟着才是白汇美的声音:“桐桐,路上不好走,阿姨来迟了,你在哪儿呢?”
雪才刚刚下了两个小时,路上并没有积住。
白汇美也就比平时的车程多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她原以为一到学校的门口,看见的会是哆哆嗦嗦的小女孩。
谁知道,哆哆嗦嗦的只有她。
学校门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苏雪桐咽下了嘴里的羊肉,淡淡地说:“哦,司南哥哥来接我了。阿姨,中午我和司南哥哥都不回家吃饭。外面雪大,你快回家吧!”
“哦,好!”白汇美挂了线,脸色比头顶的天空还要暗沉,她的牙齿冻的咯咯作响,钻进汽车里的同时,狠狠地拍向了方向盘。
怎么又是那个司南?
上一次也是他,还有他那个什么见鬼的追踪芯片。
白汇美气的心口子疼,回了家后,她没吃午饭就上了楼。
刘爱娇见她脸色难看,端了碗鸡蛋汤,敲开了主卧的房门。
“汇美,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得吃饭啊!”
白汇美半躺在床上,可以说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
她越想越觉憋屈,一听见刘爱娇的声音,眼眶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爱娇嫂子,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呢!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怎么这么难呢!”
刘爱娇啧了一声,沉重地叹息。
她就比白汇美大了四岁,今年四十八岁的她,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要不是因为计划生育,她可能还会有第三个孩子。可怜那个孩子在肚子里都成了形,妇女主任带着村里的干部硬是将她送进了医院里。
饶是心里留有阴影,刘爱娇也从没有觉得要孩子是个难事。尤其是在不违反国家规定的情形下。
像苏厅长这样的二婚,国家明明是允许再生一个的。
她一个乡下女人,懂得委实不多,说不出什么有效的宽慰话来。
鸡蛋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刘爱娇一转身拿来了纸巾。
“汇美啊,快别哭了。要实在不行,你就跟苏厅长摊牌,他要还不肯配合你,纳你就跟他…离婚!”
男人不让生孩子,那还要个锤子的男人啊。
白汇美哭的正兴起,陡然一听离婚两个字,她的脑海顿时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