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运筹还得继续在裴家养着,起码要等伤势有所愈合才能回云家。
不管怎么样,人醒过来了,伤势也没有恶化,就已经足够昂安国公夫人放心了。
安国公夫人放下心后,思索片刻,状似无意的问:“对了,张大夫,听闻裴夫人和四姑娘都病了,我刚才过去看,可是也没能见着人,我有些担心,不知她们是怎么了?”
张大夫却三缄其口,谨慎又疏离的道:“安国公夫人见谅,夫人和四小姐的事情,在下不便多言,夫人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回去为四公子开方配药了。”
如此,安国公夫人也不好拦着,便让他走了。
若有所思片刻,她这才走进内间。
云筹侧头看着她走进来,神色微动,不过没动,只开口叫了一声:“母亲……”
虚弱无力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敬重,却并没有母子之间的亲近。
不过原本,他们就不是亲母子。
安国公夫人坐在床边,目光心疼的看着云筹,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死死的咬着牙抿着唇,似乎极力忍着,看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泪,她急忙别过头去,抬手抹泪,无声的哭着。
见状,云筹原本枯寂无波的神色微动,涌动着丝丝自责,苍白的唇角微扯,有些吃力却依旧无力的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安国公夫人吸了口气,红着眼看着他,颇有些懊恼责怪的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任性胡闹呢?以前做事都极有分寸,从来不会让我和你父亲担心的,这次竟然拿自己的命冒险,幸得及时救治保住这条命,如若不然,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父亲该如何交代啊?”
云筹不晓得是没精力多言还是无言反驳,静静地没有开口。
安国公夫人又拧着眉头道:“你这些年跟着鬼谷子学了这么些奇门遁甲之术,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武功也是得了他的真传的,裴家暗设的那些机关箭阵固然隐秘,可却不可能瞒得住你的眼,昨日的事情,你本可以避免的,为何还要拿自己的命去赌,筹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就为了试探那姑娘会不会心软吗?”
第267章 云筹心思,遇上裴侯(二更)
云筹没有说话,只微微别过头,抿紧了苍白的唇。
安国公夫人紧接着沉声道:“母亲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可也不该这般不知轻重,她现在对你并无情意,相反还恨极了你和云家,怎会对你心软?这次若不是你命大,可就葬送在她手里了。”
安国公夫人心里是有些怨气的,只是隐忍着没有说什么,可她看着长大视若亲子的孩子被裴笙弄成了这幅样子,心里怎么会不恼恨,若非顾全大局,她昨日就不会隐忍客气了。
闻言,云筹转头看过来,看着安国公夫人,缓缓开口:“母亲,我不是为了试探她,这次的事情……是意外。”
安国公夫人却半分都不信,绷着脸淡淡的道:“意外?筹儿,母亲可不是傻子,昨日的事情究竟如何已是一目了然,我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不必为她掩护开脱,反正无论是不是她故意为之,我也对她做不了什么,母亲与你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挑拨什么,只是希望你记着,任性胡闹要适可而止,不要拿你的命去赌,你赌不起,明白么?”
闻言,云筹神色怔然,仿佛放空了视线游神在外,静静地目视前方,许久都不置一词。
安国公夫人的话,他听进去了。
他的命,他赌不起。
安国公夫人也没有再开口,只坐在那里看着他。
半晌,云筹自行回神,开口问:“昨日的事……她可有被责备?”
颧骨高夫人淡淡的道:“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是在我和你父亲离开之后的事,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一早我来裴家时,就听说裴夫人和四姑娘都病了,然而具体的情形却不得而知,我刚才去看,裴夫人也不让我进去看她,似乎还颇为恼恨,怕是昨夜闹得不小。”
云筹当即拧紧了眉头,还目露担忧,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起来。
见状,安国公夫人心惊肉跳,急忙伸手用力又小心地按着他,低斥勒令:“你给我躺好,不许乱动!”
云筹没动了,看着她:“母亲……”
安国公夫人强势道:“大夫说了你这几日必须躺着养伤不许乱动,否则扯裂了伤口就麻烦了,所以,你给我好好躺着养伤,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有些痛苦吃力的咬牙道:“母亲,我不放心她。”
安国公夫人有些气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筹沉声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裴笙是裴侯爱女,裴侯再怎么着也不会对她如何,最多也不过是禁足斥骂,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养好伤,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你若不听母亲的话再胡来,我这便让你父亲想办法请陛下收回成命,解除了这桩婚事!”
云筹面色微变:“母亲,不可……”
“那就听话好好养伤。”
云筹想说什么,可面对安国公夫人罕见的疾言厉色,他只好作罢,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安国公夫人这才撤回了按着他身体的手。
“父亲呢?”
安国公夫人面色柔和下来,语气也缓了几分,轻声道:“你父亲忙于军务,说是让我先过来看你,他下午忙完便过来,不过我已经让仇远去将你醒来的消息禀于他,他若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应该很快会过来。”
云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裴侯原就在府上,听闻云筹醒了便过来了,单独和云筹说了些话,离开客苑打算去裴笙院子的时候,遇上了从谢荨那里出来的傅悦。
早早就听人禀报说傅悦来了裴家看裴夫人和裴笙,裴侯却没出现,原本也不想碰上她,眼下想去看看裴夫人和裴笙,也是知道傅悦去了谢荨那边了,如今却还是撞上了。
既然遇上了,倒也不好避开了,而且,傅悦正径直走来。
脚步顿了一下,裴侯便如往常一样,一脸慈祥和煦的上前。
“见过王妃。”
“裴侯安好。”
俩人如往常一般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一个身份尊贵些,一个是世交长辈,所以平时见面行的都是平礼,如今也一样。
见了礼后,裴侯面色慈和的问:“前日王爷过府,见他有伤在身面色不佳,不知如今可好多了?”
傅悦浅笑道:“劳烦侯爷记挂,王爷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傅悦垂眸凝神,没有说话。
“王妃这时打算回去了?”
傅悦莞尔颔首:“是啊,原本今日上门造访,只是得知裴夫人和阿笙都病了,不放心过来瞧瞧,如今都看过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督促王爷喝药用膳了。”
裴侯点了点头:“那王妃慢走,我还要去看夫人和笙儿,就不远送了。”说着,还对一旁给傅悦引路的下人吩咐道:“好好替我和夫人送王妃出去,不可怠慢。”
“是!”
傅悦这才提步打算离开,可在越过裴侯两步后,裴侯忽然叫停了她。
“王妃等等。”
傅悦顿足,微微转身看着他:“侯爷还有事?”
裴侯想了想,还是叮嘱道:“笙儿的事,请王爷与王妃都切莫插手,我自有主张。”
傅悦不意外,只淡淡的看着他问:“侯爷的主张,就是不管裴笙的死活逼她嫁给云筹?”
裴侯没有否认,但是,神色间那掩不住的无奈和迷惘,似乎也并非真的毫不在意。
傅悦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想了想,忽然问:“侯爷可知先前我去看夫人的时候,裴夫人同我说了什么?”
裴侯看着她,没说话,似乎等她说出来。
傅悦望着他,直白的道:“夫人说,她就算是让阿笙为她守孝,也绝对不会任由阿笙被迫出嫁。”
裴侯愣住,似乎很吃惊,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昨夜闹了一场,今早又闹了一场,他晓得裴夫人性子刚烈说一不二,不会轻易妥协的,定会想尽办法阻挠,可这样的话,裴夫人没有字节跟他说。
只说了哪怕是死也不会让裴笙受委屈。
他以为,只是气头上的话,等她冷静袭来再与她好好说说便可,可既然这般直白的和傅悦说出来了的,可就不单纯只是气话了。
第268章 多管闲事?楚胤求宠(一更)
裴侯诧然之后,陷入了一阵缄默之中。
“裴侯爷,阿笙是你的女儿,她的婚姻大事皆有你做主,裴家的事我也不好干涉过问,只是我与阿笙相识一场,楚家和裴家乃世交,我不想眼睁睁看着阿笙被推入火坑,所以,我便腆着脸多过问一句,为何如此执着?”
裴侯爷愣神片刻,正要开口作答,却又被傅悦先一步道:“不要用什么圣命难违的话来搪塞于我,我虽然对侯爷所知不如王爷深,却也明白,侯爷若是个畏惧皇权之人,早在陛下盛年独揽大权之时便已经归附,而非现在江山倾颓动荡不安了再臣服,侯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的陛下不过是强弩之末,就算是你不答应,陛下尽管恼恨,也不会轻易对裴家下手,何况,陛下尚且投鼠忌器,所以,你若说只是因为圣命难违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裴侯哑然许久,才苦笑道:“不瞒王妃,让裴某妥协的,便是这个理由。”
傅悦眉梢一挑:“所以,侯爷是真的不打算说实话了?”
裴侯一脸坦然:“这便是实话。”
傅悦了然:“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见她说完便要走,裴侯沉声道:“王妃,说到底了,这是裴家的事情,您与王爷……本无权插手。”
傅悦眸光一凛,神色未明的看着裴侯:“侯爷是想说,让我与王爷莫要多管闲事?”
裴侯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傅悦的说法。
傅悦凉凉一笑,眸底略过一抹寒光:“侯爷的家事,我与王爷自然是不会多管的,只是这件事并不仅仅是裴家的家事,要知道,裴家和云家联姻,于楚王府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要阻止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么?”
“王妃……”
傅悦淡淡的道:“侯爷若是没事,我便告辞了。”
说完,没等裴侯言语,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裴侯望着她走远消失,眸色略深,晦暗不明。
日子平静的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傅悦没有听到过裴笙醒来的消息,这几天,也没有再去过裴家,甚至都不出府,在府中陪着楚胤继续养伤,没事的时候就教楚馨音律骑射,日子倒也不枯燥。
暨城这几日格外平静,没有再闹出什么事,裴家的事情也被裴侯下令全面封锁,没有丝毫消息传出,安国公夫妇日日都去裴家,似乎是两家因为这场赐婚交情忽然好了起来,至于云筹在裴家养伤的事情是少有人知道的,外人只以为两家在商议婚事,其他的,或许有不少人猜疑不简单,可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朝堂上,也难得的宁静平稳,太子和荣王仿佛很有默契的没有针锋相对,而户部礼部等相关部门与瑞王府和北梁的一众人正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赵铭达和娅淳公主的大婚,因着是两国联姻,皇帝亲自下令大办,所以,自上次皇帝寿宴之后,暨城再度张灯结彩起来,特别是瑞王府和行宫,都布置得一片喜庆。
暨城这段时日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情导致的阴霾和诡异,也因为这场婚事消散了大半。
赵拓的死,依旧查不出任何线索。
那个救了裴笙的男子,依旧追查不出丝毫踪迹。
只是有件事,傅悦觉得很有趣。
看着楚胤递给她的纸条上面的寥寥几句,傅悦讶异挑眉,然后忍不住邪笑开来,眸光流转:“看来宇文焯是打算铤而走险了啊,还以为他等了那么久,能憋出什么高深的手段来呢,也不过如此罢了。”
楚胤微微靠着紫檀椅靠,面上颇有几分慵懒之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案上,目光睥睨的嗤笑道:“他们就算手段再高,我不予理会也只不过是空想罢了,如今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岂能不好好把握?”
傅悦也晓得这些,倒也没有多加置喙,而是轻轻靠着桌案边缘,将纸条丢在桌案上,歪着头挑眉问:“不过,赵鼎这是什么意思?借力打力?”
楚胤抬眸看她:“你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