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腾算是看着楚胤长大的,楚胤的脾性,赵腾还是明白几分的,那可是个发起怒来不管不顾的性子。
就算能够把瑞王府从这件事情里彻底摘出来,楚胤也是不可能相信的,既然发生在瑞王府,瑞王府参与也好,不知情也罢,那都是有罪的。
若非……
他这次,可是冒着不小的风险,一不小心便是绝路,只求那位能记着他瑞王府的忠心吧。
宇文焯眸光略沉,微咬着牙淡淡的道:“不管他是什么脾性,一旦事成,他便是再如何愤怒,也没得选了。”
赵腾不置可否,招来候在身后的手下
“王爷。”
赵腾淡声吩咐:“去盯着那边,一有动静就去禀报王妃。”
那手下忙领命退下。
赵腾这才转头对着宇文焯淡声道:“纪王殿下,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说完,不等宇文焯言语,便只身抬步离去。
宇文焯蹙了蹙眉,不过也没犹豫,跟着走了。
然而,就在半炷香后,听闻客苑的客房里面有一些异常动静,瑞王妃领着一群命妇女眷去一探究竟,可看到的却是……
第280章 红白相撞,弄巧成拙(一更)
瑞王府客苑的客房之中,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迷香的味道,以及一种男女欢好过后的暧昧气息,正混乱又清晰的充斥着整个屋子。
瑞王妃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门前天井处等着,让自己的婢女先进去一探究竟,可婢女刚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尖叫一声后,就面色慌张的跑了出来。
然后,脸色煞白踉踉跄跄的跑到瑞王妃跟前,猛然下跪,颤声惊呼道:“王妃……不……不好了,出人命了!”
闻言,瑞王妃一惊,当即问:“出人命?出什么人命?里面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三少爷和一个女的,好似是东越的和安公主……”
瑞王妃面色骤沉:“你……你说什么?”
那婢女又断断续续的道:“而且……而且三少爷……躺在血泊之中……”
瑞王妃一听,已经顾不得其他,立刻疾步走向门口,推开还并没有开完的门往里面走去,然后,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一声崩溃惊愕的尖叫声响彻整间屋子,往外面传来。
“述儿!”
外面跟来的几位命妇女眷们原本刚才听到主仆俩的对话就知道里面出事了,如今一听瑞王妃的失声尖叫,立刻涌了过去齐齐进了屋子,便看到了里面血腥香艳的一幕。
屋内丢了一地衣物,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全都是被生生扯烂的,床榻前面,一片血红刺眼又夺目,血泊之中,一具赤*裸的躯体就这么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左边脖子上,正扎着一根簪子,伤口处还在涌血。
而床上床下一大片,都洒满了血迹,显然刚才他是被那根簪子扎到了脖颈命脉处,鲜血喷洒而出,才让周围一片都染上了他的血。
此男子在场的人都不陌生,是瑞王和瑞王妃的嫡次子赵铭述,也就是瑞王府的三公子。
此时的床榻之上,一个女子正抱着被子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露在外面的肩头赤*裸着,还依稀可见青紫斑驳的痕迹……
仔细一看,那女子竟是东越的和安公主宇文彤!
几位女眷见此情景,纷纷大惊失色,紧接着别过头去没敢看赵铭述的尸体,但是,个个心中皆是震骇不已。
而瑞王妃,不管不顾的扑在赵铭述的尸体旁边,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哭着哭着,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幸好跟来的这几个都是极有身份的命妇夫人,个个都晓得轻重,此事一时间也没闹大。
瑞王和宇文焯很快就闻讯而来了,看到这番情景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特别是瑞王,看着躺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儿子,如遭雷击。
不过到底见过不少风浪,再如何心痛惊骇,瑞王都稳住了,立刻吩咐人压下此事不许外泄,整理好赵铭述的尸体,才命人去查此事是怎么回事。
当然,思及此事原本的计划和如今这突发的情况,瑞王立刻吩咐人去寻了楚胤和傅悦,可刚下令,就有门口的侍卫来报,就在刚不久前,楚王带着楚王妃离开了瑞王府。
堂而皇之的从门口走的。
“……说是楚王妃身子不适,需要回去让大夫诊治,就不参加今日的婚典了,不过,楚王让属下代为转达,恭贺的大礼已经奉上,请王爷笑纳收下。”
瑞王直接气得两眼一黑,差点也晕过去了。
品香楼的天字一号雅间内,傅悦正在吃着刚送上来的点心,听到禀报,当即停下,诧异的看向来报的楚青:“死了?”
楚胤也有几分吃惊。
楚青道:“是的,说是被和安公主所杀,刺中命脉失血而死,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傅悦哂笑:“倒是个烈性子啊!”
这话本是夸人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此般神情和语调,一点都听不出夸人的意思,倒像是在讥讽。
楚胤去对此不欲置喙,问楚青:“现在瑞王府那边如何?”
楚青道:“听闻王爷与王妃走了,瑞王许是知晓他们反被算计了,怒不可遏,不过此事却并未闹大,被迅速压下,婚典还在正常进行。”
楚胤闻言点了点头,道:“让人继续去盯着。”
“是。”
楚青领命退下去安排此事了。
傅悦凝神思索片刻,忽然抬眸认真的问楚胤:“对了,我记得东越国内好像也不太平啊?”
楚胤颔首:“嗯,靖安王宇文简与皇帝宇文煊分庭抗礼,两方势均力敌,不过现在因为宇文焯等人来秦国商谈结盟的事情失利,宇文简及其党羽借题发挥步步紧逼,宇文煊情势不妙,如果不出意外,若此事再传回去,东越情势更加紧迫,内乱便是一触即发。”
傅悦轻笑,眉尾轻扬,悠悠道:“如此一来,我们倒是间接帮了靖安王一个大忙了啊。”
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处理,东越都处于被动了,等于是给了这位靖安王一个名正言顺质疑反抗皇帝的名目。
原本东越这位皇帝的血统和皇位来历就一直存在疑议,所以皇帝一直不大稳当,才让靖安王一党有机可乘日渐盛大,强大到可以威胁到皇权的地步,正因如此,东越才急需在北汉之外再寻求一个外邦盟友来稳固皇权,而秦国就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去年赵鼎派人去请求结盟,其实就是正中下怀,可现在结盟联姻的事情一再延后,且步步失利,还让皇室在东越乃至于整个天下丢尽了颜面,据说上次和安公主在寿宴上折腾那一出被传回东越后,皇室遭受质疑沦为笑柄,饱受口诛笔伐,这次若是……
这下,有好戏可以看了。
傅悦有些期待。
楚胤不置可否,拧眉催促道:“好了,别管这事了,刚才不是说饿了?还不快些吃你的,一会儿都凉了。”
“好吧。”
傅悦只好继续吃。
吃饱后,俩人在湖边散了会儿步消食,然后就回府了,回府后,不久,楚青再度来报,瑞王府婚宴一切如常,丝毫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见到此事的人都不曾外泄此事,赵铭达迎亲回去后,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章程拜堂,瑞王跟个没事的人似的,瑞王妃原本受了刺激昏迷着,可还是被弄醒去和瑞王一起接受新人拜堂见礼,在喜堂上强颜欢笑……
第281章 得不偿失,和安疯了(二更)
赵铭达事先并不知道瑞王和宇文焯的计划,不知道他们竟然打算在自己大婚当日如此行事,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婚宴结束后,瑞王妃绷不住了再度昏迷,他才知道这件事的,可知道的时候,也同时得知自己的亲弟弟死了……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弟弟,赵铭达沉痛不已,双眸赤红咬牙淌泪,生平第一次,用责怪甚至是怨愤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小敬重的父亲:“父王,你这次太糊涂了。”
瑞王历经丧子之痛,强撑了一日本就艰难,如今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坐在赵铭述的尸体旁边沉痛落泪,整个人颓唐哀恸,仿若苍老了十岁,听到长子的指责,也无言辨驳了。
他如何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竟然反被楚胤算计了。
如今这般结果这番局面,他始料未及,也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是好,皇帝那里倒是好交代了,总之都是冬雨理亏受制,可他却失去了一个儿子。
赵铭达沉声问道:“父王,现在你打算如何?那和安公主杀了三弟,本该以命抵命,您为何就这么让宇文焯把人带走,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
是了,那个杀了赵铭述的和安公主,在事后就被宇文焯带回行宫了。
而这件事,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比彻底压下,赵铭述的死,尚且秘不发丧,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发丧了,这一点,让赵铭达心里极为窝火。
瑞王颓然无力的闭了闭眼,才淡淡的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陛下定夺示下才可处置后续,我们不可擅自行事,总之,达儿你放心,父王是不会让述儿白死。”
赵铭达冷笑:“陛下……呵,陛下要的就是东越理亏,如今便是如了他的愿了,东越为了压下这桩丑事,必定处于被动任由他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岂会为三弟做主报仇?孩儿就是不明白,父王为何要答应陛下与宇文焯勾结?您应该知道,这于瑞王府而言是得不偿失,不管事成与否,楚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瑞王府必定难以全身而退,您怎么还……”
瑞王神色一凛,语气无奈又沉重:“因为他是陛下!”
赵铭达一愣。
瑞王咬了咬牙,大义凛然的道:“他是秦国的皇帝,是我们的主子,瑞王府的兴衰荣辱,全凭他一念之间,他的吩咐,我自是只能遵从。”
赵铭达虽心有不甘,却无法再出言反驳。
他愤懑不甘的抿了抿唇,别过头去,思索了片刻,才问:“既然一开始是算计楚王的,那为何最后会是三弟卷了进来,父王可派人查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瑞王没说话,倒是一旁候着的瑞王的心腹上前将所知一一道出。
原本的计划是在傅悦的茶水里下了安神的药,致使傅悦困倦疲惫,将她送去客苑休息,又派人去找来楚胤,禀报此事,将楚胤引过去,将他错领到隔壁客苑和安公主的那间屋子,只要他进去,闻到里面燃着的一闻就生效的催情香,必定难以抵抗,与和安公主缠绵,事发之后,再让瑞王妃带着人去捉奸将此事闹大,让楚胤骑虎难下,就算楚胤在如何气恼,瑞王府也可以将此事全都推到东越头上,因为傅悦确实是身体不适,只是那个丫鬟被收买了将他领错了地方,才发生了这些事,是东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算计于他借以逼婚,他就算是再如何震怒,也只能对东越,哪怕再不满,也没有证据对瑞王府如何,楚胤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娶了和安公主,也绝对不会轻易罢休,只要他出手对付东越,东越必定讨不到好,皇帝就可趁机对东越提出事先想好的条件。
而且,一旦发生这件事,楚王府和祁国必定生出嫌隙。
可事实却偏离了原计划。
楚胤没有如预料之中被引着去了和安公主的房间,而是去了傅悦那里,而那个引路的婢女被发现死在了府中某个角落,事发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会出岔子,所以,根本没有派人盯着傅悦那里,却没想到,楚胤会在傅悦那里,而赵铭述不晓得为何会在和安公主这里,因为盯着和安公主这边动静的人都悄无声息的被杀了,据赵铭述的随从说,赵铭述发现了可疑黑影,便追寻而去,之后就死在了和安公主这里。
所以,这件事楚胤早就知道了,在反算计他们。
赵铭达听完之后,愤慨不已,游戏恨铁不成钢呃看着自己的父亲沉声道:“孩儿早就跟父王说过,楚胤此人行事乖张狠辣,最是容不得旁人算计他,轻易惹不得的,楚王府和陛下的恩怨最好不要掺和,您为何就是听不进去呢?这次您答应陛下此事,除了君命不可违,难道不是想要跟陛下示好表忠心么?如今目的达到了,代价却是三弟的命,值得么?”
瑞王府并非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如今秦国局势不稳,皇帝需要稳住皇室宗亲,且需要他们的效忠,绝对不会轻易动他们,若是不答应此事,皇帝就算是心中不悦,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另寻他法促成此事,可他父王倒好,不仅应允了此事,还在他大婚当日动手,最终得不偿失,达成了皇帝的目的,却赔了一个儿子,而且此事怕是尚不能善了,楚胤必定不会让瑞王府好过。
皇帝现在急于安抚楚王府,自是不可能为了他们与楚王府交恶,所以这一次,皇帝俨然是借瑞王府的手对付楚王府,丝毫不在意瑞王府在这件事中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而这次是瑞王府和东越人勾结算计了楚胤,楚胤反击也是理所应当,他们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而赵铭述也是和安公主杀的,初楚胤再怎么着,也不可能预料到和安公主会杀人,做的也不过是想让他们作茧自缚……
所以,若是楚王府事后再追究,他们也只能受着。
瑞王望着赵铭述的尸体,看着他死寂苍白的面容,眼中一片悲怆哀痛,嘴唇发颤,却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赵铭达见他如此,便也不多做指责,沉痛不忍的看了一眼赵铭述的面容后,才咬了咬牙,有些无力的道:“孩儿先去看看母妃。”
说完,没等瑞王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暨城之中看似因为瑞王府的正常盛大婚宴而一片祥和喜庆,可实际上,有不少人难以入眠。
宇文焯便是其中一个。
计划失败,和安公主不仅错和瑞王的嫡次子苟合,还错手将其杀害,宇文焯知道,此事不好善了。
原本,他就是孤注一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