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很舒畅。
出来玩一趟,他也是有父有子的豹了,可当豹生赢家。
这个年纪的老人一向是最喜欢孩子的。
老大爷看了看薛羽左右胳膊上坐着的俩孩子,也没看出这婴儿相当不对劲,脸上表情缓和了点,却还是阴阳怪气哼了一声,说道:来我家吃,别往人家家里钻!
昂。薛羽左拥右抱灰溜溜跟人出门。
老大爷晃晃悠悠在前面领路,嘴里还教育道:看你那么大年纪头发都白了,带两个娃也不容易
薛羽:???
行,也行叭。
众人进了离刚刚不远的一栋屋舍里,老大爷拿了几块黑乎乎的面饼子给他们吃。
你们来的不巧,媳妇们都不在喂不了奶,你那个小的,饼子能不能吃?
薛羽一听也不管什么饼不饼了,连忙问:对啊大爷,你们这村怎么没人呢?
进山看大典去了。老大爷道,我腿脚不便,就没跟着去。
薛羽问:什么大典啊?
自然是二少爷的结丹大典。说罢,老大爷奇怪看他们一眼,你们是外乡人吧?
薛羽:啊这,是他们外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虚心请教:您细讲讲。
大爷枯槁的脸上出现一种挺神气的表情:我们凤凰台的二少爷,还未弱冠就结丹了,天底下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才俊!
说罢,他把饼子胡乱往薛羽怀里一塞,把他们往门外赶:你们这样的外乡人就该好好去见识见识我们二少爷的结丹大典!
一行人懵逼着行了二里地,身后才没了老大爷那赶羊似的吆喝声。
这身子骨不硬朗,怕是因为技能点全点在喉咙上了吧?薛羽腹诽。
崇山峻岭见他们出来,便飞下来问问什么情况。
薛羽简单把事情说了说,只听崇山峻岭酸溜溜哼了一声:结个金丹还用得着开个大典?我还结了金丹呢,怎么他们不给我开一个。
庄尤沉吟:此地灵气如此稀疏,照那人说法,弱冠之前结成金丹,确实算是天赋异禀。
崇山峻岭哼哼唧唧不说话了,又瞅到薛羽手中拿着黑饼子,咋咋呼呼道:什么玩意儿这是!
饼,刚刚村里人给的。薛羽看着他,能吃吗?
毕竟是死地里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
崇山峻岭眨巴着眼睛看了许久也有点迟疑:嗯看着有点奇怪。
薛羽好奇:怎么个奇怪法?
崇山峻岭艰难说:徒有其表、空若无物!
薛羽转头对着怀里的庄尤说:庄先生你看小山兄这个成语得再教教啊,怎么能望文生义呢。
庄尤:
雪豹身上的岑殊吐出两个字:幻境。
不然也没法解释存在百年的死地里面怎么还会有人类村落,这么凶的地方,总不能碰瓷人家桃花源吧?
薛羽把饼子往怀里一揣:那就去他说的大典看看,我的碗应该也在那儿。
一旁岑殊居高临下,把薛羽塞饼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嘴唇张了张又认命一样合上。
他算是对自己徒弟爱吃东西这点喜好服气了,他们雪豹这个物种,难道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
算了,也不是什么毒药,揣一揣又不会怀孕。
穿越村庄继续向前,薛羽对于自己应盘的感应也越来越强。
他们来到一片连绵山脉的山脚下,青山苍翠欲滴,隐有鸟叫,看得出生态很好。
薛羽:那老头儿说的山里,应该就是这几座山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山势看着有些眼熟。庄尤盯着那山脉看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说,像不像我等进入这死地时那几座山?
经庄尤这么一提醒,薛羽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像,确实是很像!
只是他们进入时山间缭绕着厚厚一层云雾,叫人看不见山谷里的景象。后回想起来,那雾浓厚成那样,像白水泥糊在山里似的,确实看着就古怪。
对比起来他们面前的山才像是座正常山脉的样子,虽有雾气漂浮,却也是一副氤氲缥缈,远看有近看无的状态,只是叫人察觉这山里气候确是湿润。
看来死地的核心就该在这山里了。
众人对视一眼,神色间多少带上些谨慎。
进山之后,日头被山体互相遮挡,天光变暗,头顶忽而聚起云层般的厚厚雾气。
薛羽赶忙传信给天上的崇山峻岭,对方回话没事,这雾气虽然看着厚,却是真的雾,他们进来时的雾气并不一样。
就算如此,崇山峻岭还是飞低了一些,他赤红的羽毛在头顶云雾间若隐若现。
薛羽的青花大瓷碗已不远,众人还没看到什么,便听见隐隐的喧哗声,前方似乎非常热闹。
沿着山间夹路一直向里,拐过一个小弯,前方豁然开朗,那种喧哗声亦变得十分清晰。
山谷间一片开阔空地,当中用木头和白玉石架出一座几米高的气派高台,人群围在高台周围,支棱着脖子往台子上看,表情十分虔诚。
只见高台之上站着一俊俏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一身极其张扬的大红衣衫,袍边袖摆埋着花纹繁复的金色绣线,那金纹似乎有神智似的,在云雾遮掩的晦暗天光下,山风吹拂间隐隐发着光。
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凤凰,愿赐恩光,拯危救苦
威严的祝祷声隆隆笼在空地之上,那声音经由四周山壁回音加持,极其震耳欲聋,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在听到的人的心口上。
那少年静静站立,双手手掌向后按在后腰交错别着的弯刀刀柄上。
他闭着眼睛沐浴于祷告声中,红衣金光披在身上,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性,宛若圣子临凡。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搭在薛羽腕上。岑殊拧眉说道:守心。
薛羽灵台猛然清明,这才发现那祷告声中夹杂灵力,听在人耳中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再看台上那红衣少年时,虽然人依旧俊秀,那种神性却不似刚刚那么强了。
薛羽赶忙运转灵力将几人都罩住,那种胸口被震得发闷的感觉才没有了,就是普通听祷。
靠,什么邪|教这是!
他们修仙界就少个扫黄打非办的,瞅瞅这一天天都啥人。
薛羽皱着眉仔细听了几耳朵,虽然有些字音他听不太清,但大体也是祷告上苍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一类。
他正欲找找自己的碗在哪儿,只听庄尤低声说:这祷词有问题。
薛羽心说有地头蛇就是不一样,便问他有什么问题。
庄尤解释:各地祷词大多歌功颂德或祈祷神灵庇世,但他这祷词大多是在祈愿身体康健、益寿延年的。
说白了,就是格局有点小。
益寿延年?
薛羽想到刚刚中气十足吆喝了他们二里地的老大爷,那年龄看起来比现代大爷也不虚,这还不够益寿的,是想活成妖精?
说话间,众人只听祷词内容已经产生变化,不再做祈祷内容,而是介绍台上的红衣少年。
撇掉那些花里胡哨的修饰词,那祷词大意是说:台上少年名叫凤嘉木,是咱们凤凰台二公子,资质是千万人中才有的好,将我族功法凤凰游修习到了极致,才十九岁就已经结出金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要开个法会告诉大家一下这个好消息,以后就等着凤嘉木带领我们凤凰集吃香喝辣走向人生巅峰吧!
那祷告声中的灵力越至结尾越浓郁,直到最后几句时扰得薛羽频频皱眉。
连他尚且如此,台下凡人更是面露痴狂之色。
待祷告声结束,台上红衣少年才徐徐开口:歌于斯,哭于斯,聚我族于斯
也不知是不是修为不到,凤嘉木并不像之前的隆隆祷告一样声含灵力,只是单纯告念。
他吐字清晰,声音十分干脆清越,如一捧清水浇上人心头,之前那些被祷告声蛊惑的凡人渐渐平静下来,面上那些痴狂的表情也不见了。
凤嘉木边说边舞刀,少年生得俊秀,大红衣袍上下翻飞,金色绣线金光闪闪,两弧雪亮弯刀如天边两轮冷月。
那身型姿态是说不出的潇洒漂亮,口中祷词却没因舞刀的动作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或模糊。
薛羽心说这二公子肺活量挺大的,抬首暗自打量台下的凡人。
虽说凤嘉木舞刀舞得确实好看,但又没有像之前那样夹裹灵力做出蛊惑之态,总有人会觉得无聊。
果然,薛羽发现台下已经清醒的凡人面上出现一种他十分熟悉的表情。
就是那种,大学时候学校抓壮丁强制观看什么表演,又不让玩手机,台下的同学们就会是这种百无聊赖又有点烦的样子。
看来这凤凰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老大爷一样,对这凤凰台态度虔诚。
薛羽找了找,只见自己的青花大瓷碗正被一小男孩捧在手里,里面装着满满一碗瓜子,那小孩正一边傻愣愣看台上凤嘉木舞刀,一边嗑瓜子。
薛羽:
都已经掉进死地里了,他这碗怎么还逃不过被人装零嘴的命运???
正当薛羽想找个机会蹭过去把他的碗抢回来的时候,只见随着台上凤嘉木舞刀动作越来越凌厉,群山环抱间如云的雾气像是感受到他的刀气一般,竟渐渐开始消散。
阳光撕裂还来不及散的雾气从上空泼洒下来,一道一道正好照在高台之上,丁达尔效应十分明显。
凤嘉木沐浴在阳光之中,身上赤金衣袍更是耀眼,衣摆翻飞如火焰,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虽然这应该算是自然现象,但这情形实在太过震撼,台下凡人不由自主瞪大眼睛,发出惊叹之声。
当凤嘉木的舞刀祝祷接近尾声时,天上层雾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凤凰!天上有凤凰!
大家纷纷抬头向天上望去。
果然看见奶白云雾之中露出一只脖颈修长,羽毛亮红的大鸟,玄色尾羽长长拖在身后,飞翔姿态十分漂亮。
一时间人群骚动,连台上负刀于后腰的凤嘉木也有点意外,抬起头看着云端。
凤凰!真的是凤凰!
二公子舞刀竟引来了凤凰!
凤凰显灵,难道是预示二公子是咱们凤凰集的贵人!
凤你二大爷!天上的崇山峻岭冲下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蠢货没见过重明鸟吗!啊?!重明鸟!
薛羽三人:
大概因为崇山峻岭的啼鸣声实在太好听,即使是骂人,也似仙乐,底下凡人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哪里的妖物,竟敢来我凤凰台撒野!凤嘉木清凌凌喝道。
高台之上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身上猎猎红衣更衬得他英姿飒爽。
凤嘉木弧月双刀已握在手里,神情傲然:便在我结丹大典,杀了这厮祭我的刀!
薛羽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凤凰,愿赐恩光,拯危救苦前中国道教协会会长闵智亭的祷告文。
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周礼》
第44章 044
红衣少年说罢,脚蹬在白玉台面直接窜上了天。
崇山峻岭飞得很低了,凤嘉木这窜便直直接与他撞在一起。
两团红影瞬息之间就已开打,冷月弯刀撞上坚硬鸟喙,发出金石的铿锵之声。
时间高台上火花四溅,凡人潮水般向后退去,高台边立马空了好一大片。
打架可比舞刀好看多了,百无聊赖的人群霎时沸腾,叫好声、鼓劲声此起彼伏。
庄尤咳了声,有点不好意思:见笑了。
薛羽刚想安慰他大家都是好兄弟没事没事,突然几个凡人被人群推搡着正好退到他们身边,看到雪豹后惊叫起来:大老虎!白色的大老虎!
其他人也纷纷向他们这边看来,人潮哗地又退了圈。
说谁老虎呢?!薛羽转头冲人群破口大骂,你们有没有文化!老虎豹子都分不清楚???
岑殊庄尤:
地上跑的猛兽可比天上飞的恐怖多了,本来还只是支着脖子看戏的人群瞬间便炸了,惊叫着四处逃窜。
庄尤见薛羽吼了声以后就没动静了,不由奇怪:你不上去?
那边崇山峻岭为了自己名声跟凤嘉木打架,从台子上打到台子下,那叫一个地崩山摧。
薛羽把脑袋扬理直气壮道:我不会打架!
庄尤:
他示意一旁的雪豹:那他也不上去?
薛羽特别震惊地看着他,用一种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想雇佣童工的语气控诉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庄尤:
他不由得看了看旁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的岑殊,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钦佩。
这管孩子的手法,让人不服不行!
岑殊:
duck不必。
说话间,摇摇欲坠的白玉台上又出现几个人,显然一开始就在后台观望了。
他们身上穿着与凤嘉木差不多样式的赤色长袍,只不过凤嘉木的大红配金,他们身上是暗红配橙,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那些人恐怕和凤嘉木一样,都是那什么凤凰台的人。
他们站在台边也不动作,只是遥遥打量着几个不速之客。
雪豹耳聪目明,于这样吵闹的环境中依然能听到那边凤凰台人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