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托他打探炳熙消息,如今虽未确定,但总算有了眉目。
他未食言!只是这人从头到尾便未认出自己来,这实在让人着恼!
“个子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南烟摇了摇头,道:“我之前见过的大夫脾气都很好,不像你,总是拉着一张脸。你等我一下,我先回府一趟,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不迟。”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走着,街上人流攒动,她走着走着回身一指身后的周时生,“你过来一下。”
周时生闻言上前,神色郑重,“何事?”
“另一边。”
南烟瞥了眼她右手方,她右腿还绑着绷带。街上行人众多,把她给撞着了可怎么办?!
她如今身子可金贵着,得早些养好了去杀冯希臣。
“你立我右边,别让人撞着我。”
南烟嘱咐道,伸手去拉他衣袖,末了,见他紧抿着唇瓣,一脸老成相,问道:“你真还差半年十五?”
周时生颔首。
“你这个头……”南烟笑了笑,道:“孟养这么大的时候可你比高。”
周时生闻言,睨着她道:“不想笑就别笑。”
闻言,南烟垂下头去,果真收敛了脸上笑意。
第35章
两人一前一后朝南府赶去,皆是面无表情。似乎热闹的行人、灿烂的灯火是为虚像,他们穿梭其中,连过客都算不上。
南烟让周时生候在她右侧,他嘴上虽未应下,却也照做。
这般,果真行至半路,遇到一杂耍摊,一携手同行的男女一边走路,一边分心去瞧摊位上被老者戏耍的猴子,和直面而来的南烟撞了上。
周时生个头不若那名成年男子高,下盘却很是稳当,挡在了南烟身前。
那两人被一股阻力挡住,反应过来,只见一相貌俊朗的少年立在跟前正安静的看着他们,观那态势,是没有让路的意思了。
那男人见周时生长的唇红齿白,好似很容易欺负,便粗声粗气道:“怎么回事,不看路的吗?”
周时生一言不发,摸向腰间的钢刀。
南烟见此,一把将他扯了回来,“走吧,今日七夕,别打扰他们。”
看那两人衣着生活应当并不富裕,平时恐忙着生计不会有这般闲暇游玩长安城,今日七夕,南烟葬了孟养,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日子,但对那对男女来说就不一样了。
周时生沉默的收回被南烟拉着的手,道:“不打扰他们?可他们打扰了我们。”
南烟叹气,“你脾气怎么这么坏。”
周时生皱眉,不欲与她争辩,只道:“快些走吧,有人正等着你。”
这话的意思是席秀正等着南烟,他的人下手挺狠,那女子吃了好些苦头。
南烟却只道他说的是俞宗衍,应了声,“嗯,也不知他在不在,最好是不在的。”
她如今已不想再顾忌南家,不必行迂回之事借俞宗衍逃避入宫,他不来正好,若是来了也可趁机说清楚。
“你说的是何人?”
周时生问,南烟看着他,微垂着头,轻声叹气道:“一个约莫是喜欢我的男人,只不过,我不想他喜欢我了。”
怎么这么多男的?
周时生侧目,才短短半个时辰,看到与她有牵扯的便有三个人了。
想到此处,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冯府,她面色冷厉的杀人,南易将她踹伤,她被家仆架走时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他突然毫无预兆的问道,“你很是护着孟养,是因着他是你认的义弟?”
若当年他随了她的意,做了她的弟弟,她可也会这般待他?不,不用!他比南烟强了太多,并不用她护在身前。
“护着他?”南烟摇头,“不,我是心疼他。”
年纪轻轻,正是大好年华,昨日还等着七夕来街上游玩,一眨眼,人说没便没了。这般想着,南烟不仅是心疼孟养,也心疼自己。
周时生闻言,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艰难的穿梭在人群中,终是慢悠悠的回到了南府。
南府所在的街道是达官显贵的家宅所在,位于长安城的主干道背后。南府大门正对着一条宽阔街道,与两人来时路上的景象不同,这条街很是静谧。
南府门前,除去守宅的两位高壮守卫再无他人。
俞宗衍不在,南烟松了口气,周时生则冷静道:“人不在,随我走吧。”
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并未将他面前这个名义上仍是南府长女,长的美还比他年岁大的南烟看进眼?
南烟觉得他这模样甚是有趣,虽暂且不知这小大夫找她何事,但如今俞宗衍不在,她松了口气。
西苑空落落的,她不想回去,怕抑制不住总是想起孟养,索性在街上转转?
她应了一声,笑着看周时生,打趣道:“今日这街上十分热闹,我比你大,给你买糖葫芦吃如何?”
周时生忍不住斜了她一眼,这时,一道低柔的男声从侧前方传了来。
“南烟。”
俞宗衍躲在一颗古树后面,难怪方才未瞧着他,他手中牵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正犹疑的看着南烟。
须臾,他缓步上前走到了南烟身前。
“昨日的事,我母亲知晓了,将我困在家中不让我来,幸好宛清偷偷将我放了出来,因此来的晚些。”
南烟此时的态度虽未有多热情,却也比之前待马树乔与施岚风要好些,她问道:“你方才躲在树后做什么?”
“我担心母亲让人候在南府门前抓我回去,所以就先躲着了。”
说话间,他手中牵着的小姑娘一直仰着头看南烟,而后又将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周时生身上。
南烟看了俞宛清一眼,这小姑娘被教养的极好,见南烟朝她看来,便笑了笑,然后乖巧的收回目光。
俞宛清觉得周时生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俞宗衍解释完,方才看向她身旁的周时生。
周时生若是个青年男子,俞宗衍躲在树后时便要先打量起他来,但远远见着,他身量与南烟一般,因此没多想,此时朝他看去,方才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俞宛清年纪小,虽曾在宫宴上见过七皇子周时生,却没有什么印象。俞宗衍不同,他进宫多次,且年初已入朝跟在父亲名下做事,是识的他的!
“七殿……”
“你先在这等着我。”
南烟转头看向周时生嘱咐道,见他点头,方才看向着俞宗衍,“我们去另一边说吧。”
俞宗衍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周时生,见周时生神情冷淡的盯着自己,只是伸手摸像腰间佩刀,突然便反应过来。
在宫中,即便是极为受宠的皇子也是不能随意佩刀的,周时生此举是在示意他如今是在宫外。
南烟在南府并不受宠,不识周时生,但这两人如何相识,周时生又是否向她表明身份?
俞宗衍虽在面对南烟时显得畏缩犹疑,但终究是官宦子弟,他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周时生这是在提醒他莫要多话,只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于是刻意朝南烟问道,“南烟,这是?”
他想确认南烟是否真的未认出这七皇子?
“他啊?”
南烟笑着道:“他是一名大夫,你日后若有不适,不妨请他来瞧瞧。”
说着,见俞宗衍仍旧牵着俞宛清,观这两人紧紧牵在一块的手,不会是待会她同他说话时这小姑娘也要在场吧?
南烟想着将事情说清,势必会让俞宗衍没面子,这小妹妹在场或是不太好。
一家中,做兄长的便要有做兄长的威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的。
想到此处,南烟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她朝右前方走去,很快便拐弯进了一个巷道消失不见。
这里她最是熟悉不过,南府大门前没有小摊贩,但侧门的巷道口子偶尔还是有卖吃食的小贩。
今天她运气不错,很快找着了一卖糖葫芦的老奶奶,今日七夕,人多,这糖葫芦快卖完了,就剩下两串。
那老奶奶认识南烟,她在这卖了几年,就见了南烟几年,看着她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她是不知这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的,见着南烟只问道:“今日七夕节,姑娘一个人过。往日跟在你身旁的那个青年呢?”
“他回家了,今日就我一人。”
南烟将这剩下的两串糖葫芦买下,又多给了这老奶奶好些银两,没再说什么,回去后将手中的糖葫芦交给年少的周时生与俞宛清一人一串。
俞宛清接过南烟递来的糖葫芦,礼貌的道谢,声音软软蠕蠕的很是好听。
周时生却是皱眉不接,神色冷淡。
“我不要。”
“这个很好吃的,我经常买了吃。”
周时生看着那糖葫芦,依旧摇头。
“不要那算了。”
南烟微微俯下身子,拿着剩下的糖葫芦在俞宛清面前晃了晃,笑眯眯道:“小妹妹,他不要,那这个就给你了。一人吃两串,正好凑个一对,好事成双。”
周时生侧身看着她弯腰对俞宛清笑,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她正正经经的笑,不得不说,从侧面看她的笑很是好看,不知正面是个什么模样?
俞宛清颔首,接过南烟递来的糖葫芦,再次道谢。
南烟这才立起身子,对俞宗衍道:“我们去那树后说吧,让你妹妹等在这,不用怕,这小大夫腰间配刀估计是个练家子,不会让你妹妹受欺负的。”
俞宗衍看了周时生一眼,沉默的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方才俞宗衍躲藏的古树背后,俞宗衍将站定,南烟便开门见山道:“我昨日答应你同过七夕,是想借你避开入宫为妃。”
俞宗衍愣怔,南烟见着忽然于心不忍,却还是继续道:“父亲想送我进宫,我不想进去,便想着趁这事还未敲定前先选一个男子订婚,即便不订婚也将事情传出去,到时候,父亲也不好再将我送给皇上。”
“只是我如今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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