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南台国是北燕南方相邻的小国,十分弱小,国域还没有禹州一半大,同南台国类似的还有诸如月氏等小国,这些小国都依附于北燕,与北燕领土相接。
    如今大陆上,真正与北燕有交战之力的是相隔较远的齐国。
    齐国近年动作不断,一直在吞并周围的弱小国家,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再有一年,战事便会殃及南台国。
    北燕除去十年前武王领兵南下那两年有过较大规模的征战,此后只得三年前薛海作乱有战事发生。
    但武王称帝后却未削减军力,即便是在建朝之初的那一年,国库空虚,财政也是先紧着军事上。
    周时生一直认为,虽然他父皇因夺皇名声不好,但确实是北燕建朝以来最厉害的君王。
    他父皇一直在为征战做着准备,而在这种野心的趋势下,他必定不会让周承毅在国内生出霍乱来。
    这也让周时生肯定,周承毅手中的实际兵权或许没有周承毅想象的大,他一直在父皇的掌控下。
    周承毅既醉心军事,又要防备他在北燕内部生出霍乱,不若届时顺着父皇的意推他一把,令他带兵南伐!
    北燕南伐势态已生,南台国紧临北燕,知晓若是北燕出战必定是第一个祸及的国家,因此主动投诚。
    但两国势力悬殊,北燕不屑南台国的投诚,这位年老自私的君主便私下与北燕皇族接触,以此求生。
    周承毅名声暴虐,这位君主早有耳闻,而周时生年少,传言个性温和,又极得北燕皇帝宠爱,南台国的君主便主动找上了周时生。
    周时生亦要借他的手行事,早便想着暗中接触。
    此次周承毅路上刺杀之事其实正好不过,周时生可借此偏离既定路线晚去禹州,亦不让父皇起疑。
    “不急,让他多候一日。”
    他思虑一瞬,伸手轻扣着桌面,道:“你带人先行离去,到禹州处理于广善一事。于广善这人不杀,你放他回长安城,随后在我至禹州处理水患前,暗中施力引禹州的证人至长安城击鼓喊冤。”
    “嗯,南易不是大理市寺卿吗?你可让人闹到他面前,他估计会设法将此事压下,这时,你再护着余下的证人当街拦下冯希臣。”
    周时生一直想让他父皇承认冯希臣,但他父皇隐忍不发,反是在朝堂之中尽力捧冯希臣上位,这实在是有些恼恨啊!
    他轻声嗤笑,这些年,他被周承毅明里暗里针对,冯希臣却是一路顺遂。
    季仲颔首称是,周时生却是立即想到当年七夕夜在冯希臣书房中看见的南烟画像,他眼睑微垂,道:“算了,这事还是暂不要牵扯到他,你设法让那证人将南易拉下水便是。”
    周时生担心做的太过,让父皇对他的提防增加,影响之后的行事。
    且冯希臣如今既非皇子,他亦好借此行事,有的事毕竟讲究个先下手为强!
    商议完毕,季仲正待离去,忽然听见隔壁屋传来的动静。
    南烟简单洗漱后推门来到走廊上,她在周时生房前站定片刻,最终却是转身离去,听那动静似乎朝楼下走去了?
    季仲眼睑上挑,迟疑的看向对面安坐的周时生。
    周时生双眸微垂,察觉季仲的窥视,目光凉凉的扫视了他一眼,声音沉沉,透着不悦,“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出去。”
    这声音似乎穿越了漫长的寒冬,打在季仲心上,让他生出阵阵寒意。
    他立即反应过来,转身来到走廊朝下看去,见那名女子正越过蹲守在大堂的几名守卫离去,连忙将她叫住。
    “这位姑娘等一下。”
    那几名守卫未得周时生吩咐,见南烟离去也未阻拦,季仲却是隐约摸清了周时生的心思。他见南烟回头朝他看来,脸上覆着一层厚实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他,连忙朝她走去。
    他语气恭敬,又十分热络,道:“如今外面日头正高,姑娘外出可是有何事?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同行。”
    “无事。”
    南烟见着季仲便很是心虚,害怕被这人认出来,毕竟昨夜的事情太过尴尬。
    她转过身去,避开季仲的目光,刻意提高了声量道:“与你家主子有缘相见,同行一路已得了颇多照顾,心中十分感激。如今这处离家近,恐家中老人担忧,便就此告别。”
    要走?
    季仲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讶,他一会看南烟,一会看向二楼紧闭的客房门,心里拿不定主意。
    他心下复杂,不想不明不白的插在这二人中,于是立即道:“小姐与我家主子告别,那无需与我说,主子在楼上,你若离去,不妨上楼亲自相告。”
    南烟神色复杂的看着季仲,心里想的却是你若知晓昨夜我给你家主子下了春药可还会让我亲自与他道别?
    上去干嘛,见面了徒增尴尬!
    南烟深觉老脸无光,伸手压了压面上的纱巾,道:“你家主子在休息罢,我不宜打扰,若实在要说,那你便替我传信,就说是我对不住他。”
    下春药、老牛吃嫩草、不说周时生如何作想,南烟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南烟离去后,季仲愣在原地一时未反应过来。
    对不住他家主子?
    昨夜难道是……这女子霸王硬上弓,可不对啊?周时生功力深厚,他是知晓的,再若果真如此,周时生早便令他们将这女子擒杀。
    那若不是这回事,一夜过去,留下的却只有对不起,那只得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家殿下被始乱终弃了!
    季仲突然打了个寒颤,一抬头,只见周时生不知何时出了来,正站在走廊安静的瞧着他。
    季仲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南烟的离别之话传给周时生,他却已主动问起,他声音微有些沉闷,一双眼睛沉郁的盯着季仲,问道:“她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季仲左顾右盼,周围的守卫虽同属殿下心腹,值得信任,但到底人甚多啊!
    “说。”
    周时生沉声逼问。
    季仲被他这语气吓的一个寒颤,强行稳住心神,主动将头压低,认命道:“她说对不起主子,妄主子莫要怪罪。”
    最后一句是他多加的。
    ‘砰!’
    有什么东西从楼上跌落,季仲偷偷看去,只见是客栈走廊的围栏,被周时生硬生生踢落下来。
    这般看来,他家殿下确实被始乱终弃了,季仲深觉遗憾,早知道果真如此,他便要想尽办法看一看那女子面纱后的面容。
    他是真的好奇,这些年他一直候在周时生左右,未见他对何人动心,如今在这偏远地带,与周时生分离不过短短三日,却是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妙人来。
    第52章
    癞子来长安城已有一日,他第一次到繁华城市,颇有些被长安城的浮华迷了眼,只是心中到底记挂着南烟的吩咐。
    如今冯希臣已是从二品朝官,不比五年前初入仕的翰林学士,癞子无法将信亲自交至他手中而不被怀疑,因此徘徊一日,退而求其次,托付一小孩将信笺亲自交到冯府管事的手中,令其转交给冯希臣。
    管事心中有疑,但那小孩言之凿凿,说是他家大人故友所书,让他家大人亲启,他犹疑许久,转身朝府内走去,只是离去时,总归是多了一个心眼,让仆人跟在那小孩身后。
    冯希臣收到南烟信笺的前一天已收到季仲飞鸽传书,其上言明冯希白随周时生一路南下,途中与俞宛清通信,信笺被贼人截获,一路获取周时生南下路径而暗中埋伏追杀。
    季仲刻意将此事说的极其严重,却未严惩冯希白,只是令人护送他回长安城,将人交给他这个做兄长的,让他看着办。
    因此,在收到南烟亲笔所书时,他心中不疑有他,只道是冯希白回城路上被人截获。
    只是待看到落款‘炳南烟’三字时,他突的脸色发白,手死死捏住短笺。
    管事见他面色不对,忙靠近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冯希臣缓缓摇头,低沉着声音问道:“这是何人送来的?”
    “一个孩子,只是奴才已经让人跟在那孩子身后,看暗中送信者到底是谁?”
    “嗯,将人捉住,我要亲自审问这人。”
    亲自审问?看来这信是有古怪了。
    冯希臣脸色青白,管家心中不安,“大人,可是这信上写了什么?”
    “无它。”
    冯希臣将信笺折叠放进怀中收好,只道:“前日得到的消息,二公子如今返城应当已至邺城,你派人去接。”
    “是。”
    管家一路急行,命人前去接应冯希白。
    这一整日,冯希臣都再未露面,管事不安,去书房寻他,方才发现他已背靠躺椅入睡,他不想惊扰大人美梦,正待悄声退出书房,冯希臣却在这时突然惊醒。
    他惊坐而起,沉默的看着地面竹影的晃动,随后,他看向管事,哑声道:“送信的人抓住了吗?”
    “没有。”管事摇头,“我们去问了那孩子,他只说是一名身量不高的男子,听口音不是长安城人士。”
    话落,管事见冯希臣再未说话,想起方才接到的消息,便道:“派出去的人已经接到了二公子,说是快到长安城了,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城门关了,他们赶不及进城,宿在城外,明日清晨便能回了。”
    “接到了吗?”
    冯希臣喃喃出声,似乎并无喜色?
    管事不知其中内情,只道冯希臣是忧心二公子此次出行惹了大祸心中不悦,因此也不敢替冯希白求情,再问了他几句是否要回房洗漱休息,皆未得到回应后便极有眼色的自行离去了。
    管事离开后,一直想着方才冯希臣的神色,他笃定那封信一定有古怪!如果不是信中内容有异,便是写信的人有古怪。
    书房内
    冯希臣再次闭上了眼睛,冯希白已经顺利回城,那信上所言便不是真的。他不由得嗤笑,南烟已经死了五年,他方才是在想什么呢?
    她要是真活着,以她的性子怎会五年后才出现。
    只是这信是何人所写?
    文县?那可是离长安城数百里远的南方小镇。
    太远了,他便是有心想亲自一探究竟,但他如今每日上朝轻易不得离开。
    ……
    相府
    此次周时生南下,却因冯希白与俞宛清往来通信而泄露行踪遇险,俞沉知晓后盛怒,将俞宛清叫至大堂责骂。
    俞夫人向来宠爱女儿,因此在旁边温声劝阻。
    俞沉无法,只得作罢,他看向一旁的俞宗衍,俞宗衍会意,走至俞宛清身旁,沉声问道:“你与冯希白所通书信,都由何人交接?”
    俞宛清被责罚一通,面上不显,心中却恼怒异常,但她也知此事严重程度,因此并未隐瞒,只道:“我的丫鬟烟儿,日常通信都交由她一人之手。”
    俞宗衍侧身示意心腹去将烟儿寻获,再次细问俞宛清,“你与冯希白通信多久,此前可否涉及机密消息。”
    俞宛清细细思索,道:“我同他通信不过三月,其间书信往来并不多,多是琐碎事宜,并不曾涉及机密。”
    她不想众人误会她与冯希白有私情,忙解释道:“我与他通信只是想知晓七殿下的喜好,并无其余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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