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愿意愿意。
一直到许遇行把车停在画室楼下,维克多四处打望两眼:到了?
画室已经下课,有学生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但其中没有也宸的身影。
许遇行对维克多道:去后面。
维克多拉开车门的手一顿:啊?
许遇行:你去后面坐。
维克多迅速关上车门: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许遇行冷眼看他:你还想不想住我家?
维克多麻溜换到后座:好勒。
他顺着许遇行的目光望向画室:你在等谁?
许遇行:我弟弟。
维克多:是那个小不点?
不是。他说的是郁宁,以前许遇行提过一次。
那是谁?维克多问完话音一转,兴奋地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shin,看那儿看那儿,有个小男孩!
让他如此兴奋的小男孩就是刚出画室从窗边路过的也宸。
维克多道:你说我下去问他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许遇行冷声:把你的龌龊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维克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道他就是你男朋友,是你的男孩儿?
他的男孩。
几个字从许遇行心头滚过,他看着也宸身影从窗边消失,片刻后从缓步台上顺着楼梯下来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反驳维克多:是我弟弟。
每次许遇行都将车停在画室对面的树下,也宸避开路上的几处小水洼过去,刚拉开车门就看到从后座欺身探到前排陌生的西方面孔:腻嚎,我叫victor!
面对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也宸下意识看向许遇行。
许遇行:维克多是我以前在乐团的朋友,过来玩几天。
你别搭理他。说着推开维克多。
维克多不依不饶想和也宸握手:腻嚎。
你好,我叫也宸。
也宸两个字对维克多又陌生又困难,他跟着念着好几遍,发音都很奇怪,也宸跟着重复了两次。
维克多一字一顿:也宸。
也宸点头。
也宸,你真可爱。他说着甚至想给也宸一个吻手礼。
也宸尚未反应,许遇行已经迅速伸手一拦,维克多直接亲到他手背上。
许遇行:滚下去。
维克多连忙放手:看到可爱小男孩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许遇行:我不介意重新把你送上飞机。
维克多双手合十,做了个我错了的姿势。
这几句话说的都是俄语,也宸一个字也听不懂。
许遇行翻出车上的消毒湿巾,递给他:碰了脏东西,擦擦手。
也宸也不知道这句话维克多能不能听懂,就算听不懂,刚和别人握了手就当着别人的面擦手,好像非常不礼貌。
也宸在对和自己无冤无仇的陌生人时,还是比较礼貌的。
他犹豫了那么两秒,许遇行已经直接抓过他的手,左手拇指按在他手背,右手拿着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把他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
消毒湿巾拂过皮肤带过一阵凉意,还有点痒。
酒精挥发后似乎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许遇行指尖的温度,也宸莫名有些局促,想收回手:我自己来。
许遇行抬眼看他,顿了两秒后把湿巾塞给他。
我很受伤。维克多的话让两人回头。
他把手伸过去:shin,我也要。
许遇行笑了下,抓起手边的一整包消毒湿巾往维克多脸上丢。
也宸,维克多挑拨离间,你看他,不行,不是好人。
许遇行用俄语: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下去。
维克多闭嘴,老老实实坐回后座。
也宸好奇:你给他说的什么?
我说他在多说一句,就把他从车上丢下去。许遇行对也宸道,他这人不着调,要是冒犯到你你别给他留面子。
不着调?
也宸回头,维克多对他咧出一口白牙。
他又转头,看了眼许遇行。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许遇行没解读出他这一眼里面的内容,便听维克多用俄语问:shin,明天我们去哪儿玩?
说中文。许遇行才不管他能不能用中文流利表达,小宸听不懂。
维克多用他仅会的汉语词汇,磕磕巴巴地聊了一路,偶有不会表达的内容说了句俄语想让许遇行翻译,许遇行理都不理他。
中途无数次,他很是怀念家里会耐心教他中文的弟弟。
一直到家门口,也宸才发现不对。
维克多吭哧吭哧把自己行李搬下来:shin,帮把手。
他这句话是用俄语说的,也宸虽然听不懂,但看他的状态就下意识想过去搭把手。
然后就被许遇行拽住:别管他,他非要住我家让他自己弄。
说完还对维克多说了句:你加油。
气得维克多对他竖了个中指。
带着维克多进了家门,许遇行一边让他定时给猫喂粮和铲屎,一边让也宸:小孩儿,你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晚跟我去楼上睡。
也宸第一反应是楼上是哪里,然后才是今晚他们不住家里?
许遇行解释:楼上是我姐的房子,她去国外出差了,不在。
至于为什么不住家里,一方面是许遇行根本不想和维克多呆一块,问就是嫌弃;另一方面,是他毫不信任维克多的人品,让也宸和他住一起那许遇行一晚上估计会担心得觉都睡不着。
维克多千里迢迢跑过来,被一个人扔在家里,这和他住酒店有什么区别?
他表示自己也要去楼上,被许遇行拦着:住家里和去酒店,你自己选。
我们好歹也交往过那么久,维克多说,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和我叙叙旧说说话吗?
许遇行下意识瞟了眼也宸的房门,虽然他们这段话都不是说的中文,但提起这事他就莫名心虚。
不好意思,一点也不想。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把被子丢上沙发:要是能重来一次,谁要浪费时间和你交往。
维克多重重:哼!
许遇行不再理会他,坐在沙发上等也宸收好东西出来后带着人上了楼,走得干净利落。
也宸收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关门,听到了他们在客厅说话,就是听不懂让他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就是听到他们说自己听不懂语言就很不爽。
电梯只上一层楼,几乎是立刻就到了。
指纹解锁后,许遇行打开了屋内的灯:我姐这边没客房,你就睡她卧室。
也宸问:那你呢?
我?许遇行冲客厅抬抬下巴,我睡沙发。
也宸皱着眉。
许遇行:怎么了,满脸不高兴?
也宸往客厅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许遇行。
许遇行:嗯?
也宸:你刚才和维克多在客厅里说什么?
许遇行:
没什么他换上拖鞋,就是商量了下明天去哪儿玩。
也宸干巴巴道:哦。
许遇行:去洗澡吧。
也宸转身,又停下:还是我睡沙发吧。
沙发你也要争?许遇行说完反应过来,他笑了下,觉得睡女孩儿房间不好意思?
到底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小孩儿,特别好猜。
也宸拉着脸没吭声,但基本算是默认。
他这样子可爱得很,许遇行心有些痒。
但他自然是不会让也宸睡沙发的:我给你换套新床单。
也宸还是不乐意:我睡沙发。
你这小孩儿许遇行失笑,这沙发知道自己有这么受欢迎的一天吗?
他思量片刻:那我陪你睡床,总行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也宸挪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算是同意了。
他一走,许遇行就叹了口气。
睡一张床,这不是要他命吗?
第47章
也宸走进浴室, 搓了搓发红的耳朵。
许安夏的家一看就是没有男人出没的单身女士住宅,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 浴缸边上光是各种沐浴液、身体乳、香氛和泡澡的浴球就堆了几层高。
看到这些,也宸步子一顿,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双手扶在他肩头,许遇行低头问他:怎么了?
而也宸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四处飘忽之后眼睑微垂,浓密睫毛盖住眼底所有拘谨。
许遇行扫了眼浴室,饶有兴趣地笑开。
谁能想到随时都走酷盖路线的小孩儿这么容易害羞。
之前拒绝女孩儿表白的时候不是又冷酷又无情又不给情面吗?
他忍住了想逗弄也宸的心思, 给他解释:泡澡是许安夏的爱好,她平时工作忙又全球各地跑也就喜欢买点这些小女生的东西放松放松。
不过她在酒店的时间都比在家多,许遇行随手拿了个浴球,看了眼上面的标签后递给也宸,你看,这个球都过期了。
所以家里的浴室她根本就没用过几次。
反而是许遇行有时候闲着没事跑上来霸占她浴缸。
也宸沉默站着, 看了许遇行半晌, 才略带嫌弃道:许遇行,你好娘啊。
许遇行闻言,捏着浴球的手指马上支棱起来,翘着兰花指:是吗?
也宸被他逗笑, 占用女生浴室的局促冲淡了些。
许遇行半坐在浴缸边沿,他打开热水,水流注入浴缸, 浴室内也很快氤氲出雾气。
他抓住抛到空中又跌落的浴球,双眼弯弯地看着也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可能是被浴室的灯光,也可能是被浴室的热气,总之颜色被晕染得极深。
也宸看着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一愣,瞬间变脸要把人往外赶:出去,我要洗澡了。
小孩儿变脸比翻书还快。
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许遇行从许安夏那堆浴球里挑拣出一个自己最常用的丢进水里:这个味道很好闻,你试试。
也宸催他:快点。
是是。许遇行拖长着语调,起身往外走。
路过也宸时没忍住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轻笑道:小孩儿。
他目不斜视,头也没回,揉完就走,还顺手帮也宸带上浴室的门。
遇了水的沐浴球滋滋地沸腾出泡沫,以浴球为中心,一点一点在水面蔓延。
浴室里门窗紧闭,热气模糊了窗玻璃和门框,只有防雾的梳妆镜仍然干净。
也宸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
然后飞快地扭开脑袋,两步走至墙边打开散气开关。
浴室里好热。
他这个澡洗了好久,久到许遇行怕他晕在里面准备敲门,他手刚抬起,卫生间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拉开。
也宸洗了头,头上搭着一根毛巾,发梢的水顺着脖颈浸湿了衣领。
他先是看了许遇行一眼,又敛下眼皮,理都不理他地往客厅走。
擦肩而过时带出一道干净清冽的香气。
是许遇行丢进浴缸里那个浴球的味道。
小宸,去把头发吹一下。许遇行说。
也宸不应声不回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看着他的背影许遇行开始思考也宸怎么洗个澡又把自己洗生气的?
浴室里干干净净,散气系统嗡嗡运作,也宸不仅打扫了浴缸,还连地也擦了一遍。
许遇行不免觉得好笑,这小孩儿在他家什么都不干,洗了澡吃了饭都等着他去收拾,到别人家倒是客气懂事的很。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也宸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对许遇行放下了所有的芥蒂。
许遇行只是简单地冲了个凉,走出浴室发现也宸还湿着头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走过去:怎么不吹头发?
也宸抬头:没找到吹风机。
不是没找到,是也宸根本没去找。
即使许安夏不在家,即使家里只有他和许遇行两个人,但他也时刻记得这是别人的家。
自然也不会随意翻动别人的东西。
他对于陌生人的警惕和排斥,许遇行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等我一下。他说着去了许安夏卧室的主卫,片刻后拿着吹风机从里面出来。
许遇行接上插头:过来。
也宸坐着没动。
许遇行说:你不困吗小宸,头发吹干好睡觉了。
也宸将近十二点才下的晚课,回家各种折腾到现在已经一点多了,明天虽然是周六,但画室仍然要上课。
我都困了。许遇行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吹风机,过来。
也宸想到他昨晚失眠熬了个通宵,有些不情不愿地挪过去,许遇行打开吹风机才往他头上吹了一下,五指穿过他微湿的发梢也宸立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夺过许遇行手里的吹风机:我自己来。
他转身背对着许遇行,胡乱地吹着头发。
许遇行觉得他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