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了车来,那华人厨师高兴地迎了上来,先冲侨界领袖司徒老先生问好,再向旁人拱手,然后介绍了史密斯。
史密斯向他们打了招呼,因为赵清漪是未婚少女,他见她打扮精致,极是美貌,还行了一个吻手礼。
在场的人虽然对这种礼节见怪不怪,就算是赵仁也是生活在洋化的江海。但是司徒维怔了好一会儿,心想:原来还可以这样的,他是回祖国呆太久了,怕被国内保守的女子误会,也没有想过招惹,是以都忘了自己是华裔出身,可以行西式礼的。
如果见到她行西式礼,他不是早就牵上手,吻上了吗?也许吻手了还可以吻颊的。
司徒维感到自己竟然如此愚蠢。
史密斯热情的带着他们去梅森的办公室,梅森已经等着了,心中早拟好了报价。
“你们好!我是总经理梅森,欢迎你们来旧金山发电厂。”
司徒老先生为长,他熟悉美国人,先和他握手,自我介绍。
“我久仰你的大名了,司徒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上世纪开始,华工进入北美,差不多都聚集在旧金山,旧金山有洪门这样的组织,梅森也是听说过的。况且,当年现任总统还给他们当过法律顾问。
梅森就算并不看重华人,但是司徒老先生这样身份的人,他自然要多敬三分。
司徒老先生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这位是赵先生,他刚从种花江海来,有意采购一些设备。这位是他的女儿,赵小姐。”
赵仁也和梅森握手,会一点问候式英语,久在商场,倒也没有太拘谨。
梅森又与赵清漪握手,笑着:“真是美丽的姑娘,欢迎你。”
赵清漪笑着用英文说:“michelle-zhao,你可以叫我michelle,很高兴见你。这一次的生意主要还是我负责的,我刚好对电力方面比较熟悉,要请你多指教。”
梅森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看来这位美丽的东方小姑娘不过十三岁,居然由她来负责?
梅森看向另外几人,司徒老先生笑着说:“正是由michelle负责,因为我们是外行。”
梅森一边将信将疑,再和司徒维寒暄问候,再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赵清漪才先开始旁敲侧击,问道:“梅森先生,你们旧金山发电厂也有三十年的历史了吧,这其间更换过几次设备呢?”
梅森道:“啊,这一次换下来的设备并不会很旧,其实我并舍不得的。”
赵清漪道:“但是电力方面发展很快,美国是第一工业大国,有很多新的设备出来,从长期效益看,必定是新设备更好的。为了不落后于整个行业,又是有必要更换的。”
梅森说:“是的,但是我觉得我们的设备在种花并不会落后吧。你们种花应该不能生产发电设备。”
应该说美国人直吗?赵清漪在面对外国人时,不能像后世一样自信:我们有什么赶上世界一流标准的技术,并且高技术产品卖白菜价,牛不牛?
这时她搜肠刮脑也想不出一个可以提高自信的技术和发明出来。现在都工业时代了,她还要说古代四大发明吗?那是不是会被外国人笑?
她也不能学韩国人,说电是种花人发明的,然后传到了美国,美国后来居上了吧?
赵清漪现在有些明白为何这个时期的华侨这么爱国了。
赵清漪说:“我们现在确实不能生产,所以来了美国,希望把电的光明带回种花。”
梅森微微一笑,也许他是友好,也许他是对弱国来的人的一种廉价的同情,鬼知道。
但是赵清漪心中特别沮丧,她本来与人交谈时是与别人目光相对的,这一沮丧不由垂下眼帘,看到梅森虚胖的身材,忽抬眼看他的气色。
灵机一动,想找回一点场子,于是说:“我们种花在工业上现在自然无法和美国相比,但是我们也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与传统的科学。”
“传统的……科学?什么意思?”
赵清漪微微一笑,说:“诉我冒昧,梅森先生是不是常常感到恶心、头痛和呕吐?”
梅森被这突然的询问打个措手不及,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除了他的家人之外,知道的人不多,华人绝对不可能知道。
赵清漪说:“这就是我们种花传统的医学判断出来的,我通过观察你的气色可以做出这种判断。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梅森先生工作繁忙还是要好好保重。”
他说白了就是水肿性肥胖,并引发一系列的症状。
梅森惊道:“这样能看出来吗?”
赵清漪说:“你是不是下肢发肿,腰肢酸软,而且尿比较少?”
梅森说:“全中,你真的能看出来?”
赵清漪说:“当然。这种症状在我们种花人中间也是很常见的,我们种花也长期研究出了一些治疗方法。这是美国没有的,您要是有时间,可以请司徒老先生为您介绍一个中医。”
西方人虽然注重自己的隐私,但是谁又不注重自己的健康和小命?梅森的症状表现已经不轻了,可是也有一些病症是西医的并不能治本的。
与其深研这个小姑娘这时说出他的症状,还不如思考着怎么治好自己。他觉得这样一看就看出来,并说出症状,比巫术还要神奇,也许真的有用。
赵仁听不懂太多英文,但是司徒家的祖孙听懂了,这时候才明白,赵清漪不卑不亢是因为这个美国人刚才说了种花造不出发电设备。她确实反驳不了,但是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又让她势要找回一个场子。
作为旅美华侨和华裔,他们完全理解这种感觉。
可怜她在工业与现代科学上完全找不到点,只有借中医来表现种花文明存在的悠久与灿烂。
第733章 赵矫情
司徒老先生不禁对这个美丽聪颖自尊坚强、拥有远大志向的少女更多了一份欣赏。
对外她上得了厅堂,对内却又有一双巧手量体裁衣,做出极精致的服装来,这样的孙媳妇,别说孙子喜欢,孙子还没有喜欢,他都有些想为司徒家娶进这样的孙媳来。
如果是别的名门望族,并不会喜欢女子拥有太高的事业心,但是身为洪门大佬,有时太过娇气的千金小姐反而不适合。而他作为几十年的侨界领袖,一直支持国内革命建设事业,她这样的理想现见识与司徒家倒也相合。
梅森又问了几句关于身体健康上的问题,赵清漪每每又说中他的症状,更让他觉得神奇。
还是赵清漪收住被带偏的话头,建议他之后请司徒先生介绍华人有名的中医看看,还是想要先看看那成套设备。
梅森忙说:“是应该看一看再说。”
其实,发电厂已经大体上更换下了设备,现在大部分堆积在一个临时仓库里。
梅森带着他们从水轮机开始看,他介绍着说:“其实这个水轮还很新,我觉得它完全还可以再用二十年,你不要看这个转轮叶片有点锈迹,但是机械动力的转化完全不影响。”
赵清漪说:“我能看看转轮体与尾水管吗?”
“呃,当然可以。转轮体当然是用不锈钢的,这一些你可以放心。”
赵清漪走近查看,其结构还是完整的,勉勉强强还是能用十几年的。她又查看了其它几个水轮机,一个发电厂不可能只有一个水轮机的。
其中有一台不是很理想,赵清漪指出了那台机子上的关键缺陷题,梅森见她对这种机械比较熟悉,再带她看发电机、调速和控制装备、励磁系统、冷却系统等等装备时就谨慎了许多。
看完后已经过了午时了。
赵清漪问他成套设备包括没有用完的配套替换零件的报价,梅森报了两万美元。
赵清漪不禁叹了口气,还是用真诚的语气说:“梅森先生,这太贵了,你不能把大老远来到美国的客人当傻瓜吧。虽然我们种花不能生产发电设备,但是可以生产发电设备的国家也不仅仅是美国。美国国内应该没有更好的买家,欧洲不需要到美国买,日本也不需要。其它国家,我想只有种花有我们这样有诚意的好买家。非洲国家不用说了,不会买,东南亚国家也比较少,或者他们是英、法的殖民地,英法总督们做主会从他们本国买的。只有我们种花,不是吗?”
梅森听她分析,其实并没有错,深吸一口气,说:“那么一万五千美元,怎么样?”
赵清漪轻轻一笑,说:“我的朋友,不要这样吧。我想您没有把这套设备堆在仓库碍事或者把它们当废品买了,董事会将会对您很满意的。”
梅森说:“真的已经不贵了。”
赵清漪说:“我们赵家也不是头一回从美国购买机器,早在二十年前,我的父亲跟他的朋友在美国购买了许多新机器,只花了一万美元。”
“那可是二十年前,这不一样的。”
“机械按折旧来卖的话,一年起码要减一折,你们这套设备有十几年了吧。”
“不能这么算的。”
“因为我是种花人吗?生意就是生意,客户不分国界,只看利益。如果真要看什么的话,我是一个从神秘国度来的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士,您给我体会一下美国的绅士,好不好?”
赵清漪露出一个戴妃式甜美笑容,梅森也真的觉得无法拒绝,说:“那么女士,你觉得什么价格是合适的?”
“5000美元。”
“……”
司徒维不禁差一点要崩溃,司徒老先生和跟来的律师李杰也不禁瞠目结舌。原来可以这样讲价的吗?
只见赵清漪又拉了梅森到旁边低语许久,两人你来我往交谈,终于神情释然握手。
然后,赵清漪与梅森回来,梅森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与种花来的客人们交个朋友,希望将来还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合作。5000美元,这个价格,也不知道董事会会不会满意。先起草采购合同,并付定金吧。”
众人大惊:所以这个生意以5000美元的价格谈拢了?
然后,李杰用拟好的采购合同范本填写赵清漪所看中的机器以及要的一些替换零件,在太阳下山前签订了合同,交付了定金拿到收据。
回程的途中,司徒维还好奇赵清漪和梅森偷偷说了一些什么,他最终会以这样的价格成交。
赵清漪看看前面的司机和保镖,附在他耳畔轻声说:“因为我说要在货物装箱上船后,给他1888美元红包。”
司徒维被这“耳旁风”弄得心头一荡,他强作镇定,低声说:“你贿赂他?”
“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还……真没有。”
“所以不能太过迂腐了。这对我们赵家来说是大事,我们在刘主席的支持下在成都建发电厂的话,电力就能优先供给自己的粮食加工厂,才能保证产能。”
蜀省如成都这样的大城市,富人家虽然有供电,但是供应工厂的电不稳定,工业基础还是很差的。
可以说失去东北后,种花可怜的一点工业底子就在江海一带了。
回到旧金山唐人街时已经是饭点了,吃饭时司徒老先生还夸赞赵清漪能干,英语流利。
“看来你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很能帮父亲的忙。”
赵仁笑道:“她算账的本事倒真有几分。”
“我看不仅仅是算账。”司徒老先生笑呵呵地说。
司徒维的父亲跟着说:“赵先生,不知令爱有没有许了人家,阿维回国五六年,婚事也一直托着,至今还没有订下……”
司徒太太说:“哪有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这么说的?”
司徒父呵呵一笑,说:“虽然说得有点冒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个道理。”
赵仁也微微一笑,说:“她年纪却是还小,又自有主意,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要说令公子一表人才,这样的女婿是求都求不来的。”
赵清漪心想:这个时候正常的少女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赵流氓在无所顾忌的角色里,她会说:我就这么善变,你不从也得从,你能怎么样?
可是,她不能自打脸的,况且,他转世毫无规律可寻,害她估算错误,也该他多操心,然后不能让她被打脸。
矫情就矫情吧,拼了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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