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和赵仁上了车后,赵清洋说起这三个月的诸事。
这都年底了,那几个学生也早一步回老家过年了。
不安分的他们与赵清洋一起在赵家的公司工作过,又与江海的学生交流过,到12月眼见赵清漪还没有回来,今年也不能实现大搬迁了,他们就又回乡去发展“兴民社”的事业了。
他们是绝对不会满足于六个人的组织的,他们已经开过会,要执行扩招计划,因为他们所认识的人已有好几个学生有这种意向了。只不过自干五的实干兴邦事业总不能耽误学生的学习,毕竟知识也很重要,对于学生们加入兴民社可以干什么的事,他们也开人讨论过。
赵清洋还说:“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等有更多的外地学生是我们社员时,我们也要有规划地活动的。”
赵仁听儿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叹道:“清洋,我们才下船,这些事,你可以明白再和漪漪说。”
赵清漪从副驾座转过头来,讨好一笑:“好的,爸爸!我也是太高兴了。那么你们说说美国之行总可以吧。”
“回家再说。”
回到赵公馆,早已经放假在家,等得心焦的赵太太和赵清澜母女等在院子中,赵太太眼中有点湿意,而赵清澜却扑到赵仁身边撒着娇,又抱着赵清漪不放。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赵太太却说:“快过年了,你不许说那个字。”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他们从美国回来,自然也买了点小礼物给他们三人。赵清洋一支钢笔,赵太太一个胸针,而赵清澜得一个漂亮的发夹。这种礼物比较小件,易于携带。
用过饭后,姐妹俩回房说话,而赵仁和赵太太也回房了。
赵仁洗过澡后,赵太太细心照料他,给他捏了捏肩膀,心疼丈夫。
赵仁又拉了她的手,与她说起司徒家要给司徒维聘娶赵清漪的事。
赵太太吃了一惊:“漪漪愿意吗?她可不是什么会安心在家的人,他们家明不明白?”
赵仁说:“人家处处周到,又是诚心求娶,与漪漪也算是志同道合,去了一趟美国,漪漪应当也愿意嫁他了。”
赵太太说:“这司徒家也是我们高攀了。”
美洲侨界的领袖的孙子,自然是有影响力的,而赵家就是江海的一个富商家庭。
赵仁想了想女儿那些本事,叹道:“咱们漪漪就算是大学生也有所不及的。待人接物,又洋文又极好,模样也没得挑了,不会配不上人家的。”
赵太太说:“老爷这是王婆买瓜,自卖自夸。”
赵仁又忽问赵太太从小教导赵清漪些什么,赵太太说:“老爷干嘛这么问?女儿除了从小读书之外,当然大家女子的理家算账和针线就是学过一些的。”
赵仁觉得女儿的能耐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但他又不是无知愚民,偏要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为难自己的女儿。赵仁生意繁忙,家庭教养女儿的任务在赵太太身上,而她从小就念书,念到高二也念了十几年了,能考全科满分,懂一些文史数理化生又有点儿道理。
翌日,赵清漪、赵太太、赵清澜三人赶着买些年货,赵清漪过年前也没有事做,就买了些布回家,准备再给家人做身新衣。到了明年,不但自己更加忙碌,也许婚期也是定在明年,按照传统的观念认识,出嫁人是别人家的人。就算司徒家不介意她常年和娘家人一起,已婚未婚总是不同。
自从穿来后,她都忙着规划大事,却没有好好孝敬父母,关爱兄长妹妹。原主是一个极其重视家人的人,她来承担这个角色,做尽的人事还是要尽的。现在她与原主共情,沉于角色,也是真心爱家人的。
第三天她正在画图,赵清澜托着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她画了两稿设计图,给了赵清澜挑选。
赵清澜这妮子仗着自己受宠,左右为难,眨眨眼睛,说:“大孩子才要做选择,大人全要,我过年就十六岁了。姐姐要是能做,就都做让我见识一下。”
赵清漪刮了刮她的鼻子,说:“贪心的妮子!离过年还有几天呢?给你做两套,我怎么给父亲、母亲、哥哥做?”
赵清澜说:“那留一个稿子到明年做。”
赵清漪心想:这是真把她当专业裁缝了?
两人正说着,赵清洋兴冲冲敲门进来,说司徒家的人登门来了。
赵清漪不为所动,说:“他们来了就来了呗。”
赵清洋奇道:“你不下楼陪陪客人?”
赵清漪也在犹豫:做一个传统的不不过问商谈婚事的过程的大家闺秀,还是当一个连抢压塞相公都敢做的女大王。
却被赵清漪拉着下去了,寒暄过后,司徒维却说:“漪漪,咱们去附近逛一逛吧。”
赵清澜说:“好呀,我们出去玩玩……”
赵太太好气又好笑,说:“清澜,你陪一陪妈,好不好?”
赵清澜收到赵太太的眼神,虽然不解,却也只好同意。赵清洋又被赵仁叫住了,赵清漪才和司徒维出门走走。
等到他们出了门后,陪客当中的赵清洋才知,司徒老先生这次来除了拜访,还是来议亲的。
议亲时如果有长辈做主,本人也同意这门亲的,当然可以不在场,特别是女孩子。
赵清洋作为晚辈,不好出声打断,只觉妹妹要订婚了,他们的事业怎么办?
赵清澜也舍不得姐姐这么早嫁人,整个人蒙圈当中。
赵清漪和司徒维出了赵公馆,缓缓步行,这一带在租界内,都是西洋别墅区域。
过不一会儿,司徒维牵着她的手,说:“昨天你都干什么了?”
“我陪母亲和妹妹,你呢?”
司徒维轻叹道:“我嘛,一整天都在想你。”
赵清漪轻笑一声,司徒维说:“我以为你也一样想我的,你不想我吗?”
“不想。”她对上清的想念是绵绵细流,因为她早习惯聚散,散时也要珍惜生活,可是这股细流却是没有绝。
司徒维说:“我想你也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如果得不到意中人的爱,我会觉得很遗憾。”
赵清漪说:“果然是美洲长大的,这些话说起来一点都不会有障碍。”
他说:“发自真心,会有什么障碍?”
赵清漪心道:以前的他可是内敛多了。
但是他说来的情话,听着平淡,却是让人落泪。
【我不想你这样还我因果,因为我想你多陪我几千年。】
【你去哪,我陪你去哪。】
赵清漪说:“谁知道真不真心呢。”
司徒维说:“难道要我剖心给你看吗?”
赵清漪眼珠子一转,说:“剖心是不需要,要不,你把胸口的纹身给我看看。”
赵清漪一时不觉得其实这样的话有点出格,因为大家闺秀再会交际也没有主动要看男人的身体的。
司徒维心头火热,却又被这话撩到了,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她。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赵清漪一脸“你想干什么”的表情,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他。
司徒维说:“那也不是纹身,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长出来,我看过医生,我没有病,大约它就像旧金山的魔鬼地带一样神秘。我去了一趟热河,忽然想你,想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你陪我就好了。就是那时候,它就长出来了。”
赵清漪故意说:“有这么奇怪的事吗?会不会是你想别的姑娘的时候长的?或者,这是美国追女孩子的方式。”
“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没有想过别的姑娘。我十八岁就回国来了,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没有姑娘与我谈恋爱。”
赵清漪套出话来,却说:“你说的话我只信一半,以后我问陈子豪去,他老实。”
司徒维说:“我会爱你一辈子,不会骗你。你答应了我,我真的很开心,觉得从前那二十几年都白过了一样。”
赵清漪推开了他,笑着说:“谁说我答应你了?我没有答应。”
说着,转身跑了,司徒维忙追了上去,不过跑了五十来米,他仗着男子的天生爆发力强,追上了她,她倒也没有使功夫来对付他。
他一把抱搂着她,说:“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你。”
赵清漪说:“我会喊警察的。”
司徒维笑道:“这事警察管不了,只要你能答应我,坐几年牢有什么关系?”
赵清漪说:“这是黑社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司徒维也明白黑社会是什么意思,应当是英文“underworld society”的意思,不过说起这个词来也有 “下流社会”的意思,但是他却是不觉得身在洪门的祖父一生心系祖国有什么“下流”的。
司徒维只当她到底介绍他是帮派中人,他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将来在帮派里做事,我可以和你一起做事。”
赵清漪眼睫一动,说:“现在哪里能不干,等国家稳定富强了帮派就不是主流了。”
两人正亲昵说话,却忽然感觉两股视线,赵清漪看过去,发现了一男一女,女子正扶着男子的胳膊。
这样亲昵一起外出的男女在三十年代的江海并不少见,但是让赵清漪讶然的是那个女子正是钟露,而男子——那张原主恶梦的脸,那张让原主恨到咬牙切齿的脸,赫然就是未来的大汉奸汪谨。
钟露离开江海中学,花了数千大洋托关系去某女子中学读书。钟露初恋受伤,在江海中学颜面扫地,又不能实现嫁入周家当富贵少奶奶的梦,伤心过后,怀着对赵清漪的仇恨重新打起精神。
她誓要嫁得豪门,要将赵清漪踩在脚下,让她身败名裂、人尽可夫,方消她这两年隐忍与她当朋友的委屈和涉及周晟的不共戴天之仇。
经母亲的友人介绍认识了11月金陵来的汪谨,汪家是商人,却是果府某个高层的同宗侄儿。汪家现在可能没有周家这么有钱和源自前朝大官宦家族的底蕴,但是他们家的关系和潜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
第736章 嫉妒
赵清漪发现钟露和汪谨,原以为她会说一句什么,却没有想到钟露也聪明起来了。她极想来赵清漪新勾引的男人面前揭露她的底子,她水性杨花早勾引了周晟,才轮到他的。但是钟露被母亲教导,不要用周晟的事明着责问赵清漪,因为周晟对钟露和赵清漪不同的态度,这一件事她对上她永远只会输。
钟露强忍着想把其扒皮的痛恨,拉了拉汪谨的胳膊,说:“谨哥,我们走吧。”
汪谨却在看到赵清漪时怔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皮肤像羊脂一样白皙,五官秀丽绝俗,她就算站在一群大美女中,也是气质最独特的那一个。
钟露说:“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汪谨被她拉着,只有十分不舍的离开。
赵清漪也拉了司徒维的胳膊往反方向走,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在原主记忆中,这个时期,她正一边准备着大学入学甄试,一边与周晟进行着柏拉图式的少年初恋,并没有多关注钟露了。
如果现在钟露就已经与汪谨认识——如果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表现吸引周晟的注意力,周晟都爱着赵清漪,她在伤心时另找一个想嫁的目标也很合理。
原主记忆在1935年时(现在是位面1935年1月),父亲的五十大寿见到了原主。汪家一家人本就初来乍到,赵家看在汪家的背景份上邀请了他们,却种下了隐祸。
汪谨后来向赵家求娶原主,原主表明态度绝对不嫁汪谨,对他的纠缠从不假辞色。几年后,江海沦陷,他小人得志就怀恨在心了,才那样对原主。
如果钟露早就和汪谨认识并交往过,她心中本就因周晟的事有芥蒂,绝不会告诉原主的。原主虽然从来没有勾引过汪谨,但是钟露接连因为原主感情受挫,心中怀恨,也极有可能。
像就是现代位面时,赵清漪也见过这种案例,本来两个哥们,一个混得比另一个好,另一个都会蓄谋已久地谋杀。
而两男争一女,两女争一男的情况下,杀情敌、害情敌、杀拒绝他的人、害拒绝他的人的例子不知有多少。
那么依照钟露当时的心理状态,原主养她十二年,在她的角度都是在隐忍复仇:让仇人当妓女养她,然后推她进入更可怕的深渊,多么痛快。
尽管原主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没有一个勾引汪谨的眼神,对他的纠缠甚至是厌恶的。
但是又怎么能和怀着深深的靠高嫁就得到一切荣华富贵的执念、心理已经扭曲的女人讲是非法律和人情道理?在她眼里,她的不幸都是赵清漪害的。而汪谨却是她实现荣华梦的机会呀,她当然不会有多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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