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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帝(养弟) 第57节

    她跟笑娘说道:“你不知,随风可能受了蒋云生的撺掇,因你喜欢梅花,便投其所好,从别处移来了许多珍稀的梅花,花了好些的银子呢。可是你没来,他一个人对着花海枯坐了半日,鼻尖都冻红了,谁叫也不起身……真是造孽,若是别的姑娘这般对我师弟,我定然是要骂的……唉,怎么就偏喜欢了你?”
    笑娘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做着手里的针线。
    等到第二日,吃午饭时,随风居然没有走,又呆在褚家蹭饭。
    褚慎看着随风面不改色坐着吃饭的样子,心里也是来气,又不好让他立时走人,只能用话提点着随风。便对笑娘说他麾下有些年轻的将士人品不错,他琢磨着这两日,让笑娘相看相看。
    虽然武将没有书生的儒雅,仕途走起来也不如及第那般平步青云,但那几个都是家世清白,并无劣迹。
    若是霍随风不在,笑娘肯定要一口回绝。她又不是非嫁人不可。身在现代都挑剔得很,身在古代难道就要委屈自己嫁给个满身臭汗,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没有共同语言啊,培养也培养不出感情。
    再说爹爹手下的那几个,她又不是没有看过,就没有一个看上去顺眼的。
    吴笑笑其实跟闺蜜洪姑娘一样,都是颜控,就算投胎也不改好色本质。当初她同意那盛轩,也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盛轩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可是现在随风就端着碗在她身边,默默地听着,笑娘少不得做出些姿态来,便强笑着对爹爹道:“若爹爹觉得好,我便相看着。”
    霍随风在一旁微笑附和道:“幸亏爹爹军中男子甚多,且得好好拣选,为她挑个好的。”
    这话一出,父女二人都顿筷侧目,斜眼看着随风是否是真心话。
    随风可能受够了自己在褚家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处境,终于打消了幼稚的心思,准备修复与褚家父女的关系。
    于是他一边给褚慎夹菜一边道:“爹爹如今填了不少军饷,待姐姐出嫁时,我自会出一份给她充嫁妆,绝不叫褚家落了脸面。”
    笑娘咬着筷子小心翼翼道:“此话当真?”
    随风冲着她笑,雪白的牙齿闪着光道:“千真万确!”
    既然随风如此表态,褚慎自然心情快慰,拿起酒壶给随风斟酒,长松了一口气道:“好孩子,你的家底都是用来匡扶大业的,待收复了漠北,便是给我争脸了!不是说有人给你说亲吗?若是姑娘好,你也要快些成亲,我褚慎再落魄,也是你义父,要替你出了聘礼才是!”
    霍随风温和的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该成家了。”
    胡氏许久没有看到他们父子二人和颜悦色了,自然也是笑着连忙添菜加糖。晟哥也是领着妹妹起哄,闹着自己也要娶媳妇。
    褚慎笑着捏他的小胖脸:“你媳妇可能还在吃奶呢!着什么急?要娶回家给她换尿布吗?”
    一席话逗得大家是开怀大笑,和睦的春风吹拂着褚家的厅堂。
    可只有笑娘有些笑不出来。因为她不确定霍随风的话是真是假。
    依着那日渔窝棚的表现,他今日又如此表态,当真是狗孩子的脸说翻就翻呢!不过也许是梅园的爽约,让少年家的脸面过不去,就此幡然悔悟也说不定……
    想起洪萍说起霍随风那时的可怜样,其实笑娘也特别心疼,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那么伤心难过,她的心里又怎么好受?
    吃完饭后,褚慎回军营操练人马,安排下次剿匪事宜。随风逗弄了一会晟哥和小妹,便也要离府了。
    笑娘少不得要送送。
    可是走了一路,随风都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笑娘默默将他送到门口,然后轻声道:“昨日梅园……”
    随风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子,淡淡道:“爹爹急着嫁你,便别在挑三拣四,若是天公作美,便嫁了吧。就算九天玄女,也禁不住人老珠黄。”
    女人的死穴便是被说老。笑娘一听这话,原先的些许歉意登时烟消云散,只挑着眉冷声道:“老不老的也跟你无关,你自挑了鲜嫩的娶便是!若是嫌弃有个嫁不出去的姐姐,以后也尽管叫我褚大姑娘,我自当没你这个弟弟!”
    随风见笑娘动了气,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嘴角微翘地看着笑娘气鼓鼓的俏脸,故意低头看了看道:“哎呀,你看,这眼角怎么添了褶子?可是被西北的寒风吹出来的……”
    回答他的是咣当的甩门声。褚家大姑娘再使使气力,就要把大门甩在小郡王的脸上了。
    下午时,跟蒋公子外出去买刀剑的洪萍急匆匆地往笑娘屋子里赶的,饶是她胆大,也被吓得一激灵。
    只问涂了满脸白浆子的笑娘道:“你这是作甚?要上戏台子扮白无常不成?”
    笑娘半躺在床榻上,敷着自制的羊奶面膜,用一把小玉滚子正熨着眼角,看洪萍风风火火地进来,便含含糊糊地不动唇道:“怎么了?”
    洪姑娘这才想起自己来找笑娘的缘由,只气哼哼道:“蒋云生的爹爹来了,带了家里的族长,直嚷着要将他的大儿子人认回去,还要跟蒋氏打官司,将蒋云生的弟弟妹妹都要领回梁家!”
    第82章
    笑娘听了猛一睁眼,顾不得正敷着的羊奶,便起身拿着湿帕子一边擦一边问:“都分出了梁家家谱了,他如何往回要?”
    原来这那梁函与蒋氏和离之后,原本是要将那苏怜芳纳入府门的。
    人都接回府里了,可惜却遭到了家中长辈的极力反对。梁家各房都是有儿有女的,且快到了说亲的时候,梁老爷领回了那么个女人入门,到时候妨碍自家儿女的清誉,岂不是梁家上下都脏臭了?
    而那苏怜芳,原本见那蒋氏闹着和离,心下暗喜,准备入梁家当正头的夫人,可是眼看着不行,便改弦更张,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一方面,作了委曲求全的模样搬出梁家,从梁函那里套取钱财,撒谎借口自己怀了孩子,诱哄着梁函给她买新宅院。另一方便,又暗自结交了新客人。
    梁函如今没有蒋氏管束,花起钱来且是畅快呢。他不能立刻娶了苏怜芳入门,原本就不够脸儿,自然要拿了钱银充脸面,于是竟然拿了船行里的流水银子给她买宅。
    也是赶上梁函倒霉,那一趟船触了暗礁,沉了两艘。客人找上门要求赔偿货款。
    可是那钱都被梁函挪用走了,上哪赔给人家?那客人也是有门路的,一状便告到了府衙里去,那官府就要提审梁函。
    与蒋氏和离后,梁老爷花天酒地的厉害,似乎要弥补被蒋氏耽误了的青春,府里的现钱不多,虽有田地,可就算要卖,也得需时日。
    所以梁函便转头问苏怜芳要,让她先拿一部分准备买宅的银子来,让他周转了此番难关,他再给她。
    可惜那大笔的银票进了小娼的钱口袋里,可就再难出来了。苏怜芳一听梁老爷要回头钱,顿时变脸了,只一顿冷嘲热讽,便将当初靠着才华折服了她的梁函给哄撵出门了。
    结果因为钱银没有立刻赔偿,梁函竟然坐了几日京城的牢房。在里面担惊受怕,直到家里人卖了田地才得以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本就被蒋氏带走了老主顾的船行,声誉更加不堪,生意一落千丈。
    梁函觉得船行里就算被自己挪用了些银子,也不至于这般捉襟见肘啊!于是又请了熟手的账房去查账,结果这一查,又发现他那两个好侄儿竟然中饱私囊,做了几笔暗帐,挪走了大笔的钱财。
    他再追讨,却已经被花得七七八八,家里的族长又来和稀泥,只说此乃家丑不可外扬,他这个做长辈的要担待些小的,岂能因为钱银就将自己的晚辈扭去见官的?
    梁家的极品亲戚一直很多,只是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有蒋氏料理,那些个亲戚都知蒋氏的脾性,不敢造次,如今蒋氏不再了,一个个也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梁函憋着一肚子火气,自然又去寻苏怜芳,寻思着两个人不过是床头打完床尾和,预备着与她和好,再温存一场。
    可谁想到,他再去那巷子时,已经是人去院空。苏怜芳已经卖了京城了的宅院,带着多年积攒的细软金银,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子跑啦!
    这下子梁函可傻眼了,他当初跟蒋氏分心眼,私账的银子有不少都存在了苏怜芳那。
    可如今人家苏姑娘带着大笔的钱银从良去,可去了哪里,竟然没个知道的人!
    而船行那里眼看着钱银周转不开,于是梁家便有人给梁函支招,既然姓苏的小娼跑了,倒不如将蒋氏找回来,温言软语劝一劝,结发夫妻破镜重圆岂不是佳话一桩?到时候让她拿钱银来救一救梁家的危困,岂不是两全其美?
    梁函此时突然又想起了蒋氏的好,起码她掌家的时候,自己钱银不缺,又不用管这一烂摊子事情。
    他被说活了心,便找了中人去说和。
    蒋氏那边干脆连中人的面儿的都没见,直接回了句:“此生不复再见!”
    梁函闹了没脸,越发恼火,也不知听了谁的撺掇,只说蒋氏当初凶悍,不让他纳妾开枝散叶,又闹和离逼迫着他的几个儿女改了母姓,害得他梁氏这一脉断子绝孙,就此要上告衙门,将几个儿女追要回来,若是蒋氏舍不得,便要跟他破镜重圆!
    笑娘听完了洪大姑娘的讲述后,只觉得这位梁老爷当真是人才。
    她又问:“那蒋公子的意思呢?”
    洪萍还恼恨着梁函勾结武德司陷害她父亲的事情,干脆说道:“我同他讲,我能认蒋夫人作婆婆,可是却不能忍下他的那个爹,若是他改梁姓,我与他也就此作罢,自无可能了。”
    笑娘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捏了把冷汗。她也不知道梁函后悔是不是剧情引力的作用。
    可若是洪萍父女再跟梁函扯上关系便大大不妙了!
    幸而蒋氏与洪萍都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
    若是梁函有他儿子伏低做小的本事,说不定能磨得蒋氏改主意。但是他如今这般小肚鸡肠,走的也是小家子的路数,竟是自己亲自掐断了破镜重圆的最后一点子期望……
    不过那梁函许是穷途末路,磋磨起儿女来也是毫无慈父之心,那蒋云生虽然跟父亲陈明了自己不愿归籍梁家的心思。可是他却破口大骂蒋云生忤逆不孝。
    最后扯了蒋公子去了街市上,躺在地上大哭,让周围不明真相的都对蒋云生指指点点,说他竟将亲生父亲气成这般模样。
    那蒋云生也是无奈,最后到底是被梁函磨得上了归乡的船。
    洪萍是有心去解救蒋云生的,只腰上别了两把长刀,拎着铁鞭便杀去了码头。
    可是被刚刚西北的洪爷,连人带马地给拦住了。
    笑娘那日没去码头,只听追撵洪娘赶去的家仆们说,场面乱套极了。
    那蒋公子白白净净的,像被强抢了的小姐一般,一路哭哭啼啼地喊着洪姑娘的名字被梁家的家丁拖拽上船。
    而洪姑娘则红了眼,竟然跟阻拦她的洪爷动起手来,父女过招那叫一个好看,洪爷被女儿缠得心烦,最后一皮鞭子,竟然将蒋云生送给洪姑娘的那匹马给抽得跳入了江中。
    洪爷说得明白:“那是人家两父子的事情,就算你跟来那蒋云生还有婚约,也论不得你掺和,更何况你现在跟他家半点关系没有,一个姑娘家家风风火火地去阻拦人家父子相认,成何体统?”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洪萍心里能不急吗?眼睁睁看着蒋公子哭喊着她的名字,就好像亲儿子被人夺了一般的难受,只恨不得杀回京城,立刻给小乖乖蒋云生解除围困。
    笑娘倒是替她想了个主意:“待来年开春,我爹是要进京讨要军饷,到时候我求爹爹带上你,一起回京,不正好可以知道蒋公子的近况了?”
    洪萍一听,倒是很有道理,于是见天儿问褚慎,何时回京?
    就这么的熬度着日子,终于盼得春暖花开时。
    这一个冬天里,褚慎率领西北的褚家军,剿平四个大寨,匪首都是立时问斩,都省了过堂的周折。周边大小贼寇都是闻风丧胆,要么遁走他处,要么躲入丛林。再无以前光天化日,拦路抢劫的明目张胆。
    官道清平,商道畅通。笑娘的土特产又可以运送给京城的朋友圈了。
    西北地方也总算是见了些商贾缴纳的税钱。
    可是这些钱银哪够?褚慎也实在是垫付不起了。
    等到开春雪水融化,江河涌动,可以挂起船帆时,他便要入京讨要军饷和粮草了。就算这次依旧要不来,他也要亲自面呈万岁,陈述西北缺钱缺粮的窘境,让西北民声直达天庭。
    洪爷这一个冬天,被他的女儿磨得也是心力交瘁。最后他终于松口,答应洪萍入京,再看看能否跟蒋家结亲。
    笑娘因为要回京巡视店铺,顺便陪陪洪萍,自然也是跟爹爹同去了。
    于是在她离开京城一年有半时,终于可以重新感受一下京华烟云,繁都盛景了。
    收拾行礼时,洪萍倒是无意中说起:“对了,随风有没有跟你写信?”
    笑娘正清点着给京城一众手帕之交要带的礼物,漫不经心道:“从给我爹爹送来粮草回转后,便再无音讯……偶尔能给我爹爹写封家书吧。”
    洪萍有些惊讶:“没给你写信?不可能吧?连我这个总跟他打闹吵嘴的师姐,他可都有写信呢,怎么到了你这,却连信都没有?”
    笑娘依旧不抬头,这次连话都懒得接了。
    洪萍有些恍然,然后道:“那次你那般冷落他,也难怪他恼了你。不过他看起来倒是将你放下了,他跟我的信里说,今年就要定亲了,争取年末便婚事办下来呢。”
    笑娘这次倒是起了些好奇心,抬头问:“可是漠北部落的公主?”
    洪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记得莫家有个病秧子小姐吗?”
    笑娘表情一凝,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迟疑道:“可是莫大人的千金……莫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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