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少爷。”
    男人大步走来, 在几个人诧异的视线中对着凉决城弯下腰谄媚笑着：“已经深夜了，您该回家了。”
    男人保持着弯腰的模样, 对凉决城恭恭敬敬。
    那富二代的手嗖的一下收回去, 眼神里充满狐疑。
    对面这个小孩不是说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天才了些会做东西罢了吗？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敢对小男生伸出手，蠢蠢欲动。
    突然出来的男人喊着少爷, 又那么恭敬，而对面的男孩很明显没有太多的疑惑, 甚至是在瞬间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富二代这才第一次用心打量面前的男孩。
    他只以为是一个普通人, 目光基本都在凉决城的脸蛋上转悠，这次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凉决城的穿衣打扮上。
    凉决城身上的白衬衣和牛仔裤，以及随手放在旁边的外套仔细看看还是能认得出来，都是他们圈子里有钱人家小少爷们喜欢的潮牌。
    合着面前的是也是一个低调的小公子哥儿？
    “哎哟，弟弟是自己人啊？”富二代收回手不说赶紧就开始搭讪了, 只不过态度端正了许多。
    他们可是要想着法儿和别人搭上关系，打开自己的人脉网的。
    凉决城没有回答。
    他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是谁叫来的。
    凉决城攥着手机，知道钱意意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他在哪儿的。
    他垂着眸。
    她这是什么意思。
    对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又放不下他，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要监视他的动向？
    这种行为是该谴责的，但是凉决城不可否认的……心里有些被安慰到了的舒服。
    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凉决城觉着自己也挺可哀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一个人的小动作牵动心。
    这个局进行不下去了，凉决城拿起外套起身。
    “哎弟弟，你这就走啊，我们也要走，不如一起？”
    富二代赶紧跟着起身，比起刚刚的轻薄，现在倒是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哥风范了。
    这就是一个身份的差别带来的天差地别。
    凉决城垂眸。
    “不了。”
    顿了顿，他声音有些凉凉地：“家里人等得急。”
    走出去几步，凉决城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那个男人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开着视频的界面，吵杂的人群里，凉决城轻易捕捉到了钱意意的声音。
    “他喝酒没有？”
    那个男人也没看清，说话吞吞吐吐：“……不确定。”
    凉决城脚步一顿。
    他的动作放慢了些。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凉决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行为是想要什么。
    那两个男人赶紧带着凉决城回到车上。
    凌晨一两点了，车少人少的，那两个人挂了直播，送凉决城回到钱意意的家。
    大小姐和小姑爷情侣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们该问的。哪怕深夜跑了一趟，两个人都是乐呵呵送凉决城回到小区，确定人上了楼，才给钱意意发了消息，正式下班。
    钱意意一直在等。
    她在等待的时间里想了很多。
    凉决城在两个月前被她拉上了船，成为她的一个挡箭牌，也成了她关系最好的朋友。
    虽然他不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人在相处之间感情都会加深，现在的两个人无论用什么关系去界定，都已经不再是之前钱意意觉着冷冰冰的三个字所能代替的角色。
    凉决城是鲜活的，会无奈会生气会笑，也会轻轻喊她名字。
    钱意意很冷静在书桌翻开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记录了一些内容。
    凉决城是她保护着的人，不单单是现在，也是以后。
    姚家这件事她会想法子给他拔出危险，凉妈妈也好，凉小妹也罢，都是她认识的人，也都是她认可的身边亲近的人，她也会保护好，不让姚家有可乘之机，导致凉决城走上最后那条路。
    原著剧情能怎么偏就怎么偏。谁爱走剧情谁去走，她钱意意不走，她身边的人也不走。
    还有就是她和凉决城。
    凉决城喜欢她，是想要和她做情侣的。这个问题她能做的就是摊开来说，至于凉决城会怎么做，之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定。
    金钱关系。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金钱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她出钱，凉决城出人，两个人在钱家的面前伪装下去，让这段感情被钱父钱母当真，从而达到让钱意意的婚姻自由的目的。
    她一直是在这个方向走，凉决城走歪了。
    钱意意在这里标注了一笔。
    现在来看，钱父钱母和她已经彻底掰了，不一定还会再有冲到她面前让她必须和谁订婚的厚脸皮。
    那么在这个时候，继续的假装情侣好像已经失去了必要的目的。
    换言之，他们之间的金钱关系也可以……结束了。
    一年之期。
    没想到他们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钱意意重新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
    凉决城避开她，肯定是因为不想看见她，那么她要尊重凉决城的选择，今天纯属意外，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作为朋友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保护自己的好友。
    凉决城如果不认好友这个身份，那他们还是金钱关系，金主保护自己的包养者，也是天经地义的。
    凉决城之后不想要的话，他可以自由选择是现在就终止合作，拿到他应有的那份酬劳分道扬镳，还是留下来。
    但是钱意意猜测凉决城绝对会离开。
    这种事情对人来说都是有些伤面子的，凉决城这样的反派大佬，肯定更注重这个。和她这件事让凉决城伤透了心，他肯定想着离开她越远越好。
    那么这样的话，学校是不是也该调整一下了？就不说转学了，太折腾，她现在的成绩在年纪也能排在前一百，去二班三班都行。她不在眼跟前，凉决城会不会觉着更好一些？
    钱意意手上笔摇晃着，很快就写下来了不少的内容。
    选择权在凉决城的手中，她尽可能给他足够的选择。
    拖他下水这件事，钱意意真的后悔了。
    凌晨两点半，凉决城回来了。
    他穿着外套站在门口。
    门锁密码还是之前那个，他看着门锁迟迟没有动。
    他当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走的时候心如死灰，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回来这个地方。
    但是现在凉决城的脑袋里不是这个想法。他第一反应是，如果门锁密码改了，他怎么办。
    也太难堪了。
    凉决城站在门口半天，手指都举不起来。
    钱意意收到了帮忙的人的消息，知道凉决城已经上来了。
    她在客厅等了几分钟，也没有见凉决城进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钱意意赶紧上前打开门。
    门外，凉决城靠墙低着头，沉默站在那儿就像是雕像。
    “回来了。”
    钱意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开了身。
    凉决城的纠结就这么被钱意意给打破了。
    他抬起头。
    钱意意在家居服外披了一件外套，长发随意扎了一个小揪揪，看他的眼神和以往一样。
    好像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他臆想的一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但是不是的。
    在他视线擦过钱意意的脸颊投向客厅时，那客厅天花板上还剩余的几根红绳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凉决城沉默进屋。
    钱意意早早就准备了两杯温水。
    快十二月的天，大晚上的冻人。
    偏他穿的单薄，走几步她看着都嫌冷。
    凉决城沉默着。
    钱意意看着时间太晚了，低声道：“先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留下来，住在她家？
    “我是你的什么人，住在你家里？”
    凉决城面无表情问。
    钱意意被这么一问，有些无奈。
    她知道凉决城的意思，甚至知道凉决城想要听到什么，但是现在钱意意真的不觉着他们还有第二个关系。说出来凉决城肯定觉着受伤。她把人弄回来不是为了让凉决城不高兴的。
    不说也不行，不说沉默着让凉决城自己去胡思乱想，这样也是不对的。
    “你是我包养的人。”钱意意第一次对凉决城说这种话，残忍而现实。
    凉决城呼吸一滞。
    哦对了，他拿了钱意意的卡，被她包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