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忙应了。
等李飞华扶着罗文茵下凉亭的台阶,走远一些了,宝绿终于发牢骚说:“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的,自家两个嫡出姑娘不带在身边,倒天天带着二姑娘。”
宝扇四处看一下,见小丫头和婆子在凉亭前不远处,一下骂宝绿道:“你可小声点吧!主子的事儿,轮得到你操心?”
两人嘀咕着,见宝珠在台阶上来,便齐齐道:“老夫人只让二姑娘跟着,连宝珠姐姐也不要了?”
宝珠竖手指在唇上比一个手势,见宝扇和宝绿悻悻闭了嘴,这才道:“老夫人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随意猜测的。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
罗文茵这会带着李飞华站定在一处花丛前,侧头问道:“华儿,你二哥和方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飞华闻言一惊,抬眼见着罗文茵审视的眼神,一下腿软,差点跪下去。
罗文茵手一伸,轻托一下她的手臂说:“别在这儿跪,小心脏了裙子。”
李飞华忙站好,低头带着哭音说:“母亲,我错了!”
罗文茵问道:“错在何处?”
李飞华咬着唇说:“错在不该帮二哥传信息给方姑娘。”
罗文茵:难不成李飞墨和方姑娘的事,还是李飞华牵头的?
罗文茵摇摇头,再问道:“你和方姑娘很要好么?”
李飞华这回真的害怕了,不顾地下全是泥,已是跪下说:“母亲,我只在孙家宴会上见过方姑娘一面,之后帮二哥传过一次信,连话也没多说一句的。”
罗文茵见李飞华惊怕成这样,不由奇怪。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最厌方家,若家中儿子女儿和方家的人要好,那是打你的脸。李飞华怕因着这事,也会被你厌弃,那她在你跟前做的功夫,就前功尽弃了。”
罗文茵:原来如此!
她看着小姑娘跪在地下瑟瑟发抖,不由抚额,缓下声调说:“起来说话!”
“是!”李飞华站起来,小心翼翼看罗文茵一眼说:“母亲,我以后再不敢和方姑娘说一句半句了。”
罗文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当下说什么,只怕小姑娘都能会错意,晚上惊怕得睡不着。
她转一个话头,问道:“方姑娘是怎么看上你二哥的?”
李飞华马上把所知道的全说了,连带道听途说和猜测的断节处,也说出来供罗文茵参考。
罗文茵听完,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园子另一头有脚步声,紧接着,李飞墨红头涨脸出现在她跟前,怒吼道:“母亲,你做的好事!”
罗文茵:“发生何事了?”
李飞墨:“你令人毁了方姑娘的脸,还要装做若无其事?”
罗文茵:“……”
第3章
罗文茵看着李飞墨,深吸一口气,说好的孝顺儿孙呢?这分明是叛逆儿子啊!
“李飞墨,我请问你一句,方姑娘的脸是如何毁的,出现什么症状,可有请大夫诊治,大夫如何说?”
“再请问一句,一大早的,你是如何得知方姑娘毁脸的?”
“再再请问一句,你因何认定是我派人去毁了方姑娘的脸?以及,你这一说,可有证据?”
李飞墨今年十七岁,正是少年人最易冲动的年纪,凭着一股怒火来质问罗文茵,这会被罗文茵反质问,一下却是语塞。
罗文茵感觉这件事不好好解决,后面还真的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养老质量,她看定李飞墨,一字一句说:“李飞墨,你一句一句回答我的问题。”
李飞墨被罗文茵这样连名带姓的质问,莫名心一慌,气焰消了一半,低下头答道:“儿子刚出门要去书院,在街口看见方姑娘的丫鬟带一个大夫上马车,便过去问了一句,这才得知方姑娘的脸毁了。那丫鬟说,方姑娘昨天还好好的,一早起来,一张脸却全是红点。她们检查一遍,发现方姑娘窗子开着,窗边放着一小包茉莉花……”
李飞墨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怒意又上涌了,“谁不知道方姑娘一嗅茉莉花脸上身上就要起红点?这嗅了一晚,一张脸怕是不能看了。方姑娘一向与人为善,谁会无端半夜里放了茉莉花在她窗边?”
罗文茵听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恶意猜测,认定是我派人去放茉莉花的?”
李飞墨犹自嘴硬,答道:“可巧母亲昨天责备了儿子,方姑娘今早就这样……”
罗文茵:这真是我亲生的儿子,瞧这智商!
李飞墨继续道:“上个月孙家宴会,母亲听说方姑娘怕茉莉花,不是刻意让宝珠藏了一个茉莉香包,瞧见方姑娘时,就把香包扔她脸上么?如今儿子这猜测,也不是……”
罗文茵一下在心内叫起来:系统同学,上个月真发生这样的破事么?我真这般恶劣,朝人家姑娘脸上扔香包?
系统答道:“你是扔香包到人家姑娘脸上了,但并不是什么故意,当时你是扔给孙姑娘的,不想方姑娘突然走过来,那个香包就掷她脸上了,她当场起了红点,一众人才晓得她对香包过敏。”
罗文茵叹了口气,不管过程如何,在别人看来,自己当时就是欺负方姑娘,扔她香包了。
说好的养老呢?怎么破事越来越多?
系统怕罗文茵抱怨,赶紧给出方姑娘的资料,以利罗文茵解决这件事。
方姑娘原名方如心,今年十六岁,其父是工部侍郎方若成。
工部侍郎是本朝正三品官,掌全国工程水利、土木兴建、仪器制造等事务。
两年前新帝登基,方若成监督制造的皇帝车驾、册箱宝箱、仪仗祭器等颇妥贴,在皇帝跟前露了脸,得到重视,颇风光了一阵。
其妻其女也在京城贵妇贵女中崭露头角。
方如心身为方若成嫡长女,相貌出众,当时就有许多人上门提亲。
方若成和妻子章氏千挑万选,为方如心选定清史司之子,才下小定,清史司之子随人打猎受伤,回家后不及两个月就亡故了。
两家自然取消了婚事,但方如心的婚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至今年,方如心已是十六岁,不光是父母,就是她自己,也急了,因频频参与京城的各个宴会,想要物色夫婿。
上个月孙家办宴会,罗文茵带着几个女儿并李飞墨一道过去,章氏也带了儿子并女儿方如心出发。
两家一向不和,孙家自也尽量隔开他们,并没有安排同席。
只是宴后在园子游玩,方如心被一只猫儿所惊,吓得跑跳了几步,刚巧就撞到李飞墨身上。
李飞墨扶定了她,两人视线对触一瞬间,就生了情意。
李飞墨打听得方如心正是自家母亲最讨厌的方家姑娘,情意没有熄灭,反燃得更旺。
接下来的日子,李飞墨偶遇了方如心数次,再后来,便互递起信息。
罗文茵得知时,试图阻止,昨天更是大发脾气,责骂了李飞墨,让他和方如心断掉,母子由此发生言语矛盾。
李飞墨见罗文茵沉默不语,以为她默认了,一下又激动起来,“母亲,你何苦对方姑娘如此?若有什么不满,只冲着儿子便好。”
罗文茵叹了口气,沉声道:“李飞墨,我正式跟你说,方姑娘毁脸之事,并不是我做的。且她这个毁脸,也并不是真毁,过几天就能痊愈了,你不必激动。”
“再一个,你真喜欢这姑娘,梦想以后迎娶她过门,这会儿在家中上蹿下跳,逼问母亲,大放厥词,却是提前赞成婆媳不和了。你这样打伏笔,姑娘进门了,大家会喜欢她吗?一大家子,单你喜欢她,她在家中也难立足,除非你们搬出去住。”
罗文茵说着,脸上出现倦意,“李飞墨,我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想出结果了,再来说话。”
说完扶着李飞华的肩膀道:“扶我回房!”
一到房中,两个婆子忙来请示午饭要摆在那儿。
罗文茵折腾一个早上,这会也有些饿了,一听忙道:“就摆在房内罢!”
婆子应了,一会儿就领人提了食盒过来摆上。
罗文茵一看,嗬,四菜一汤两碟点心,看着太丰盛了。
饭毕漱口,小坐一会,宝珠等人便服侍罗文茵解下头发,换了衣裳午睡。
才睡醒,就有一堆婆子媳妇进来禀事,这个说是家中何人支了多少银钱办了何事,有账可查,那个说何人告假未归,是否扣工钱?
又有说夏初了,绸缎铺老板如往年那样带了新出花样布匹上门来,正候在门厅,等着老夫人和姑娘过去挑选。
再有管家娘子又禀告,说是蒋府递了请贴,下月有个宴会,请老夫人和姑娘们赏脸过去云云。
罗文茵发愣,忍不住又吼系统:说好的退休生活呢?怎么要处理的事儿这么多?
系统安抚道:“你不想管理这些也行,好好培养儿媳妇,把这些事儿交给她,就能安心养老了。”
罗文茵正头痛,帘子一揭,进来两个婆子,笑向她请安,又道是田庄和商铺的款项已收齐云云。
系统提醒道:“这两位婆子是你的陪嫁妈妈,也是府中的管事妈妈,左边高挑眉这位,是吴妈妈,右边圆脸这位,是田妈妈。她们昨天帮你出门催收田租和商铺的红利等,你现可以使唤她们帮着打理府务。”
罗文茵一听,忙喊道:“吴妈妈,田妈妈,你们来得正好,你们看看她们禀上来的事儿,有惯例的,先按惯例处理了。”
有吴妈妈和田妈妈帮忙,一个多时辰后,事情便处理完了。
好容易房里静了下来,罗文茵忙喊宝珠道:“泡一杯茶过来!”
宝珠笑着劝道:“老夫人,快傍晚了,若是这当口喝茶,怕是晚上睡眠不宁呢,不若喝杯香露?”
罗文茵只好点头。
罗文茵以为香露是神马好东西,结果一喝,就是蜂蜜加了一些柠檬汁的饮料类东西。
她想了想,唤宝扇道:“送一瓶子香露过去给大夫人。”
嗯,明天开始,得培养林氏当接班人了,我可是来养老的,并不是来管理府务的。
宝扇应了,去了好一会回来,进房门便禀道:“老夫人,大夫人午睡醒来,却是感觉嘴巴淡,刚见我拿了香露过去,便舀了一点和了水喝下,这一喝却是呕吐了,大家正慌,贴身服侍她的陪嫁婆子道是大夫人这月癸水末至,怕是有了,特意让我过来禀告,想让老夫人递个名刺到白府,让白御医过来诊断一下。”
“呃?”罗文茵赶紧道:“名刺在哪?你们赶紧找出来递到白府去。”
宝珠笑着找出名刺,一边道:“这厢先恭喜老夫人了,明年又会添孙儿呢!”
罗文茵欲哭无泪,大媳妇怀孕,哪这府务谁来接管?
唉,赶紧娶二媳妇好了,新媳妇就算不能全部接管府务,分担一部分总可以的。
新媳妇人选?方姑娘自然是不行,哪老身要开始出去到处活动,帮儿子挑一个吗?
稍迟,李飞白来罗文茵这儿拿了名刺,亲去白府请白御医。
白御医很快来了,一诊脉,便报了喜。
晚间,罗文茵亲过去看林修雅,尽量用慈祥婆母的口吻道:“既有喜,且好好养胎,杂事儿交给丫头婆子,不用多操心。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只管吃只管用,有不服使唤的,便让人告诉我。”
林修雅含羞一一应下,又使眼色给李飞白。
李飞白会意,站起来行礼道:“母亲,修雅身子一向弱,现又有了,怕是没精力照料宾儿,儿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罗文茵还没听完,就感觉有麻烦事要上身了。
果然,李飞白道:“儿子想把宾儿送到母亲处,暂且由母亲帮忙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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