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进了房间,却是暗自盘算,即便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一抹黑,这里怕是不能留了。
    孙氏的话明显传出一个信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不然,这深山老林的,京城那边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传过来?
    张木槌那个老色鬼明显并不得那个主子的重用,才不会事无巨细,都跟他报备一番。
    自己今天也算逃过此劫,可要是张锁父子打定心思用强,凭自己和依旧瘫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夜,绝不可能逃脱的了。
    既如此,倒不如早作打算。
    想来想去,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好在那狍子肉,叶青腌制了些,好歹能带上做干粮,这几天也认真看了,通往山下的路应该大致能找出来……
    既然要跑,当务之急,要先吃顿饱饭。而且就是要离开,也不是现在,不然让张锁父子察觉,但是一个逃奴的罪名,这两个父子就会拿着随意处置自己。
    打定了主意,叶庭芳当即就把杂面全都烙了饼,又煮了小半锅浓稠的瘦肉粥。
    等喂夜吃饱饭后,边打包行李边低声和夜商量:
    “姐姐带夜离开这里好不好?夜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有的话,夜跟姐姐说……”
    已经习惯了被叶庭芳搂在怀里睡的夜明显怔了一下,眼神里就有些深思——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却也没有追问,直接点了点头——
    叶庭芳既然不愿意呆在这里了,那就离开就是。
    别说身上的毒素已经清理了七七八八,就是依旧一动不能动的这么躺着,夜也有自信,护着叶庭芳到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们家夜真是天下最贴心的宝贝了。”叶庭芳喟叹。
    吃饱饭,熄了炭火,叶庭芳又就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把尽有的衣服撕成条条做了副绷带,好待会儿把夜背在身上。
    今晚的农庄无疑有些不太平,前面院子远远的不时传来狗吠之声。
    叶庭芳就有些坐卧不宁,可不确定人都睡下了,她也不敢行动。
    夜也没睡,可相较于叶庭芳,他无疑太过闲适了些。
    眼瞧着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整个农庄才归于宁静,耳听得再没有什么杂音,叶庭芳才开始行动,把夜放在背上,拿绷带缠住他的腰,和自己的腰连在一起,又顺到上面,沿着肩膀打了个结,一个简单的背篼就算做好了。
    叶庭芳站起身,却是有些吃力,好容易稳住身形,抬脚要往外走,下一刻却又站住。
    好像,有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这边来。
    叶庭芳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摸索着坐回床铺上,拿起菜刀,抱在怀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停在院外边,紧接着,一颗石头飞过来,正砸在门上:
    “妹妹,好妹妹,醒醒,哥哥有事找你,你出来一下……”
    是张锁!
    叶庭芳汗毛都竖起来了。只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张锁又扔了几块砖头,看叶庭芳这边始终没动静,明显就有些不耐烦,稍稍提高了声音,腆着脸道:
    “好妹妹你要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
    等了片刻,看茅草屋那里还是一片死寂,张锁明显耐心已经告罄,又□□焚身之下,连这房子里死过人的忌讳也不顾了,竟然直接把破旧的柴门给撞开。
    朝着叶庭芳的茅草屋过来了。
    没想到刚走了一半,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张锁吓了一跳,也有些发毛,赶紧往旁边闪了一下,躲到一堆柴火后。
    不大会儿,果然有个佝偻的人影晃进了院子。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张锁好险没摔倒:
    “爹?”
    这一声叫,差点儿没把张木槌的魂给吓没了,下意识的就想跑,等回过神来,又站住脚:
    “锁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爹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张锁放下了心,从柴禾堆后面绕了出来——
    这里地处深山老林,女人不是一般的少。
    张木槌从前带着儿子下山卖果子时,父子俩还一道逛过妓院去偷腥。
    “那小娘子烈性着呢,爹一个人,怕是不好搞定……”唯恐张木槌非要赶他离开,张锁抢先道,“总得让那小娘子先服了软,咱们才能舒服不是?”
    “到时候,爹你先来……”
    第12章
    仗着这里远离其他人家,父子俩的声音并不算小,至于叶庭芳,两人更是当成了囊中之物,一点儿不怕对方会听见。
    叶庭芳自然把这对父子无耻的对话听了个正着,一时又惊又怕又是恶心。
    想了想,小心的解开身上的背带,把夜又放回了床上,伏在他耳边低声道:
    “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夜你都别说话。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带你离开。”
    正好房间里的陷阱还在,张木槌父子不察,一定会掉进去,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却是一抬头,正对上夜红的瘆人的眼睛,明显呆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帮着夜揉了下眼睛,这才转身,再次抱住那把菜刀。
    夜眼睛已是猩红一片——
    那对儿畜生,竟敢抱着这么龌龊的想法,分明是,找死!
    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叶庭芳还一心想着他的安危。
    心口处那座曾经高耸的冰山,这一瞬间一下碎成了渣渣,白日彻骨的寒和夜晚灼人的热,渐渐开始融合……
    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停在门外:
    “小娘子,我的亲妹妹哟,哥哥知道你听着呢,把门开开,让哥哥进来好不好?哥哥一定好好疼你……”
    张锁满口的淫言秽语,哥哥妹妹叫个不停。
    可唾沫纷飞说了一大串,房间里依旧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啰嗦什么,把门撞开不就行了。”张木槌明显忍不住了,直接就开始去拨门栓。
    “我来我来……”张锁就有些悻悻然,又唯恐张木槌抢了先,忙把活计接过来。
    叶庭芳住进来后,虽然把木门修葺过,可这些东西毕竟不擅长,这门又太过老旧,怎么禁得住张锁父子这么又推又拽?
    不过片刻,就散了架似的倒在两旁。
    父子两人无比急色的就往里冲,张锁跑的最快,噗通一声就掉到了叶庭芳挖的坑里。
    “小贱蹄子,你敢暗算我!”那一排排削尖的木刺,明显让张锁吃了些苦头,“待会儿爷非□□你……”
    叶庭芳却已经咬着牙冲过去,刚要举刀去砍,张锁却忽然消了声,直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噗通”一声栽到了坑里。
    “锁子,锁子,你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张木槌明显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就这一个儿子,再是□□熏心,也不可能一点儿不关心,察觉到不对,赶紧就去拉,却是刚做了弯腰的动作,也跟着栽了下去。
    叶庭芳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虽然手中举着刀呢,却是确知,她根本就还没有砍呢,为什么张木槌父子就突然倒下了?
    可情形紧急,叶庭芳也顾不得多想,回身背起夜,咬着牙就往外跑。
    她这边仓皇出了房门,背上的夜手指上却是又飞出几道劲气,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坑里的张木槌父子身上,那两人明显还没有咽气,却被封住了声音,眼睁睁的瞧着彼此被切分成好几块不算,更亲眼看见□□那处物事,被劲气绞杀成了一团烂泥相仿……
    外面夜色阴冷,天空的那弯新月不时被乌云遮住,叶庭芳背着夜,没走几步,已是心跳如擂鼓,脚下更是和灌了铅一般。
    “停下。”夜忽然低低叫了一声。
    叶庭芳还以为夜那里不舒服呢,刚要问为什么,眼前却突兀出现了一排黑影。
    大惊之下,好险没跌坐在地上:
    “你,你们……”
    对面的人黑巾遮面,看不清具体面目,唯有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和毒蛇一样,朝叶庭芳吐着信子。盯着叶庭芳,一言不发。
    叶庭芳只觉毛骨悚然,血液都好像冻到了一块儿,只觉背上的夜也不知怎么了,竟是一层一层的不住往外释放冷气。
    叶庭芳倏然回神——夜怕是吓坏了吧?
    忙用力反抱住夜的双腿,本想借此让夜别害怕,只是胳膊抖的太厉害,倒是和一下一下拍打着夜的腿相仿。
    背上的夜顿了一下,凝聚的杀气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里——
    他的性子,向来是不顾死活,不管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
    若照往日的习惯,凡是敢挡在他面前的,势必要决一死战,对方或者自己,总有一个要拿生命做代价。
    可眼下依旧这样不管不顾的话,无疑会让叶庭芳身陷险境,这样的退让,于从来只知道冲锋和杀戮的夜而言,无疑是绝无仅有的……
    叶庭芳徒劳的咽了口唾沫,瞧着木偶似的站在面前,不言不语的黑衣人:
    “我,我和弟弟,没钱的,英雄,你,你们放我和弟弟过去,来生,来生小女子做牛做马……”
    口中说着,抖着手,更紧的搂住夜的腿。
    看了看叶庭芳背上那小小的一团身影,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
    那个大魔头就是个疯子,有人亲眼见过,对战时,大魔头已经身受重伤之下,肠子都流出来了,却是面色不变,随手把肠子塞回去后,照样倒提长刀,一刀把敌首拦腰斩成两段……
    这样的疯子,就是杀了他,也不可能愿意龟缩在一个少女的背上,哼都不哼一声的。
    更别说,身形也不对啊,少女背上的,明显就是个孩童。
    这般想着,明显已经信了叶庭芳的话,脚尖在地上一点,跟着拔地而起。
    就在叶庭芳长舒一口气,以为逃过一劫时,不想最边上那个高高瘦瘦的黑衣人在堪堪和叶庭芳两人错身而过时,一扬手,一点刀光朝着叶庭芳后背处而来。
    那点亮色速度太快,叶庭芳根本来不及躲开。整个人被那恐怖的杀气笼罩的一瞬间,叶庭芳整个人都僵住了,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叶庭芳头“轰”的一下,下一刻忽然跪倒在地,松开背带,反手把夜抱到怀里,无助而又绝望的摸索着夜的脊背:
    “夜,夜……”
    “别哭,我没事儿。”夜的声音骤然响起,恍如天籁,让叶庭芳瞬间从地狱回到了现世。情绪激动之下,忽然就把脸贴在了夜的脸蛋上。炙热的泪水顺着两人脸颊相接的地方落下,又砸落地面之上。
    夜明显没有想到,叶庭芳情绪竟然这么激动,傻姑娘明显是吓坏了。任她抱了片刻,才低声提醒道:
    “那些人就要回来了,赶紧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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