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闭目待死的那一刻,易旼忽然听到“砰砰”两声巨响,紧接“咣当”一声,周围气流忽然一畅,浩浩清风涌入,冲淡令人压抑眩晕的魔气。
    他意识到,这是外面会议室的门被人给砸开了。
    易旼绝处逢生,连忙睁开眼睛,结果没看见别的,倒是一道剑芒爆闪,直晃上他的脸,差点把他的眼睛闪瞎。
    拿剑的人正是江灼。
    易旼之前对他颇为轻视,结果现在被人家救了,心情本来应该极为复杂,只是此时的情形却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
    这时何箕本来掐着易旼的脖子,双方距离极近,结果江灼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也不知道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精准无比地从两人中间的缝隙穿插过去,跟着剑锋一转,由竖向变成横向,砍向何箕面门。
    这一剑选择的招式角度都极为精妙,既是在逼迫何箕放开易旼,又同时对他发动了攻击,极难应对。
    江灼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余地,千钧一发之际,何箕却不慌不忙,并指抵在他剑面上,向前一推,同时手指顺着剑锋滑下来,直点向江灼手腕处的关谷穴。
    一把剑自然是双刃的,江灼平举长剑的时候,剑锋一边冲着何箕,一边冲着易旼。
    易旼:“……”
    此时师徒两个人较量,被拎在中间无法躲闪的易旼就遭了殃,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被何箕一推,重新向着自己脖子上抹过来,连冷汗都要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江灼脱手放剑,翻掌成爪,扭向何箕要点他穴道的手指,他的长剑向地上落去,被江灼伸腿踢中,脚尖一勾,向着云宿川那头飞了出去。
    从长剑差点落地到重新飞出,他和何箕又快如闪电地交手数下,何箕劈面一掌,力道浑厚,江灼正侧身躲闪的时候,他竟毫无征兆地将易旼放开,手腕一翻,掌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冲着江灼刺出。
    刚才双方过招数下,何箕都死活不肯把易旼给放开,这时候的袭击却是突如其来,江灼正全力躲避他的掌风,措手不及之际刀刃已经刺到喉边。
    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他却不慌不忙,一脚旋踢,踹向何箕。
    与此同时,江灼那把剑也已经飞到了云宿川跟前。
    两人一起过来,江灼扑到何箕那边,云宿川却是一剑横扫,把铜鼎中的重生之花灭去一片,转身便看见江灼把那柄长剑推给他,他反应奇快,人又机灵,竟不接剑,抬手轻轻一拨,江灼的剑边又冲着原来的方向飞了回去。
    那边何箕见江灼不挡架,轻轻“噫”了一声,手中的匕首正要刺出,忽然听见背后风声劲急,他心念一转,放弃对江灼的攻击,闪身推开,回头一看,正是云宿川拨回来的那柄剑。
    趁着何箕这样一回头,江灼趁机凌空翻了个跟头,身体前扑抄剑,同时借势倒打,终于把何箕逼退两步,他则趁机一脚踹在易旼的肩头,把他重新踹回到了人群当中,自己落地站定。
    易旼连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被人扶起来站好,他也无心计较这些,站稳了身子之后,神色还有点怔忡,忍不住朝着江灼那边看了一眼。
    从何箕出现在山上到此刻,这才总算有人能站出来,接住他的招式。
    师徒两人这番过招,不光考较功力和招式动作,几乎每一下的应对都是反应神速,出人意料,把众人看的目眩神迷,一时连惊叹都忘记了。
    何箕的手上被江灼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剑痕,他半抬着手,看那鲜血点点滴滴落入泥土之后,长叹道:
    “人家说,为人师表最大的幸运,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这么说来,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还真应该是我的一大得意。不过……可惜了。”
    江灼道:“可惜我没学会你的狼心狗肺,残暴冷血?”
    何箕大笑:“可惜你这么一个天才,竟然也步了你爸爸的后尘,非要管这些什么用都没有的蠢货,跟着他们一块活不过今天!”
    江灼眉宇间带着沉怒之色,刚要说什么,云宿川突然喝道:“小心!”
    第157章 飘飘变人
    他本来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这时清晰地看见随着何箕话音响起,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那只铜鼎赫然有了变化!
    云宿川双脚一点,在说话的同时已经直扑了过去,挡在江灼前方,抽剑冲着铜鼎劈去。
    他对何箕深深忌惮,又意识到事情不对,这一招拼尽全力,动用的是平日里根本不会轻易触碰的鬼魈之力。
    随着身起剑落,剑光纵横,招式没有递到,两边的气场已经相交。
    光芒乍现之间,在其他人的眼中,那片艳红的花朵竟像是瞬间变成了凄风鬼雨,黑雾厉行,而云宿川一人一剑纵身扑入,似乎随时都要被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周围却陡然爆发出一股无以匹敌的强力。
    他顷刻之间接连刺出数剑,剑气所至,周围的地面纷纷崩裂,墙壁摇晃着倒塌,碎石如同雨落,大家不得不纷纷撤离。
    江灼逆着人群跑回去,一把拉住云宿川:“快走!”
    云宿川本来在全力抗击这诡谲的重重黑影,心无旁骛,被江灼一拽回过头来,乍然见到的场景就是其他人向着外面狼狈逃跑,而匆匆的人潮中,江灼满脸焦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当此际,明明不该,却仍是感到一阵暖流涌动于心。
    云宿川忽然笑了起来,反手搂住他道:“没事,别急。”
    江灼:“不急你个头,有什么可笑的!”
    他扬手一把符咒,不要钱一样挥洒了出去,暂时封住不断涌动的黑气,同时用力拽着云宿川就跑:“走!”
    乱石纷飞中,两人狂奔出一段距离之后向前飞扑,落地的时候云宿川抬手把江灼护在怀里,在轰隆隆的崩塌声里亲吻了他的脸颊。
    他凑到江灼耳边说:“我笑多远多难,一抬头你总是站的离我那么近。”
    江灼在云宿川的腰上掐了一把,把他掀开跳了起来,原本绷紧的脸上倒也多了几分柔和的浅淡笑意。
    江灼道:“这趟上山来不是给我办事么?傻子。”
    云宿川笑道:“咱们两个之间还分你我吗?且不说何箕那里很有可能有我的命火,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即使你现在站在安全的地方不过来,我拼死拼活也会把这事给办成的。”
    他自己说的都有点陶醉了,宛如一名思春的少女,总结道:“总之,就是你好,又勇敢,又聪明,还讲义气……”
    江灼默默地撇开了头。
    也就是自从云宿川回国之后,两人经历的事多了,很是见过一番世面,眼下塌了个会议室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也才居然能腾出心情来说笑打趣两句。剩下的其他人可就都远远没有这样的好心态了。
    因为烟尘散尽之后,他们发现何箕的状态愈发恐怖了。
    种满了重生之花的大鼎被云宿川情急之下超常发挥,一剑劈成了两半,而后江灼又用符咒封住了当中的部分怨气。可集合了两人之力,竟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多年来无数冤魂怨气培植出来的花朵,其生命力早已无法想象,即使没有了容身的青铜鼎,被砍碎花瓣落到地上,竟然发芽再生。
    被符咒封住的怨气只有一小部分,憧憧的鬼影向着何箕的方向涌动,被他抬手一抓,尽数吸纳。此时的何箕终于撕破了身上的伪装,周身魔气四溢,背后黑影缭绕。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没有入魔。
    当初江灼跟沈鑫动手,对方体内的情绪完全失控,连沈鑫都驾驭不了,这是走火入魔自食恶果的典型事例。
    坏处是威力巨大,还要小心被一并感染,好处就是他没有自己的神智,那么就好对付多了。
    但何箕不同,对上他清明的目光,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他是理智的、清醒的,他不是被魔气所侵蚀,而是如他所说,主宰生死,让一切为他所用。
    自从云宿川的魂火丢失之后,他就像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东西一样,无法与其发生半点联系和感应,纵使心里猜测在何箕体内,也察觉不出半点端倪。
    直到此刻,眼睁睁地看着何箕将魔气吸纳,云宿川猛然感觉胸口处仿佛生出了一颗心脏似的,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经脉剧痛,气血翻涌,一股鲜血直冲喉头,险些被喷出来。
    他心中一惊,抬眼看向何箕,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注视着一件新鲜的实验体,饶有兴味地研究云宿川的反应。
    连江灼都察觉到似乎不太对劲,也转头向着云宿川的方向看过来,眼带关切。
    剧痛中,云宿川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脸上反倒又挂起了那幅满不在乎的笑意,说道:“都看着我看什么?何箕,你不会突然觉得我比你帅多了,想跪下磕头吧?好说,以死谢罪,下辈子投胎别生的这么面目可憎,我就收你当小弟。”
    何箕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洞悉了云宿川胡说八道背后的伪装:“花言巧语,油嘴滑舌,你就是这样把我这唯一一个弟子骗的背叛师门的?”
    云宿川越是不适越是要笑,他最恨别人拿江灼当筏子,闻言呵呵一声,正要反唇相讥,身边的江灼已经冷冷地说道:“你不配让我跟他一块衡量。”
    这一句话引得云宿川和何箕都朝他看过来,何箕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笑道:“不配?这‘不配’两个字,我可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啊!”
    说到这里,何箕猛地一运气,单手平托而起,那黑雾鬼影也尽数被他抬的升至半空。在场所有的人几乎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逼压而来,仿佛肩扛大山,不得不弯腰低头,才能勉强支撑住。
    何箕大声道:“你们听着,现在臣服于我的人,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如果还要坚守什么门派道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鬼风怒号,烟雾缭绕,他的话在沉默的灵华山上盘旋,过了一会,真的有人走到何箕的方向,慢慢弯下了膝盖。
    江灼脸色不变,冷冷地注视着,无意阻拦。云宿川本来想动手,看了他一眼,拳头攥了攥,又慢慢地放下了。
    有人犹豫,有人离开,也有人坚决地站在了原地,江灼与何箕相对而立,此时师徒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倒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沉默的较量。
    这时,忽然有人抢步冲出人群,却没有向何箕那边走去,而是单膝跪在了江灼的面前。
    江灼转身低头,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易旼?”
    老实说,这个求婚一样的姿势让云宿川感到有些不爽,但看着对方的动作,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此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江掌门。”易旼的脖子上还有何箕留下来的掐痕,但是他双手举起了那枚方才死也不愿意交出来的五行印,以一个效忠的姿势,递到江灼面前。
    本来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江灼能够被称呼一句少掌门,不过是他生在江家,这么多年来有名无实,毫无建树,谁也不相信他真的有管理好灵华派的能力。
    这些人可能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私心在,但是不得不说,从小在山上长大,名字之前被冠以门派的称呼,心中总会有一些共同的荣誉感和美好期待,他们不愿意看到灵华派落到一个二世祖的手里,不复往日荣光。
    而当他们在何箕带来的震惊与绝望当中无法脱身的时候,江灼的出现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不仅仅是自身获救的惊喜,而是从此以后,可以相信,在门派危难之际,在大敌入侵之时,灵华派终于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有了可以依赖和信任的领导者。
    没有人知道当时易旼的心情,现实狠狠给了以前傲慢自负的那个他一巴掌,但他在看见江灼冲何箕拔剑的时候,心中竟然感到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
    他虔诚到近乎紧张,眼睁睁地看着江灼纤长的五指虚按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后将五行印拿了起来。
    同时江灼伸手一拽,已经把易旼从地上拽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余的话,哪一方都不必再多说了。
    易旼之后,另外两个手持五行印的人也抢步而出,将东西奉上,江灼接过去之后,他们还没起身,云宿川忽然在旁边喝道:“躲开!”
    他适应了一会,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此时见何箕右手微微一动,已经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拔剑飞身而起,正好赶上了何箕从半空中劈下来的一击。
    云宿川的位置比对方低,本来就吃亏,死命扛住了这一下,向后连退好几步,忽然后背一暖,是被江灼抬手托住。
    江灼低声道:“你行吗?”
    简短的三个字,云宿川便知道虽然刚才故意遮掩,对方也还是看出了他身体的不适,若非如此,以江灼的脾气,此时也不会还站在这里干看着,恐怕早就跟何箕打成一团了。
    他反握住江灼扶着自己的手,攥在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不碍事,咱们上!”
    这战场间隙之中短暂的温存只持续了数秒,紧接着,何箕的后招已经到了,江灼和云宿川同时拔剑。
    他们两个都是从发现重生的秘密开始,一路上摸爬滚磨练出来的,境界能力有所提升不说,面对何箕的时候多少也摸索出来了几分规律,再加上相互配合无间,挥洒之间,竟然不落下风。
    其他人倒是想要帮忙,但何箕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释放出魔气,让人心神狂乱,忽喜忽怒。他们没有应对的经验,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更不用提加入战局了。
    江灼和云宿川脸上也没有显露出来喜色,都知道目前的状况不是长久之计,何箕肯定还有后招,动手的时候都在全神戒备着。
    他们两个从小到大不知道并肩作战过多少回,对彼此简直可以说是熟悉无比,云宿川能够感觉到江灼动手的时候有好几次意在试探,知道他在想办法将自己的魂火逼出来。
    云宿川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眼看时间越耗越长,他咬了咬牙,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不对劲,而且云宿川有九成的把握确定这件事跟何箕手上那三团魂火有关系。他之所以咬牙忍着,就是不愿意江灼分神。
    无奈两人半斤八两,江灼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出手的时候招招抢先,不让云宿川费力。
    面对这种情况,云宿川感动之余又觉得好笑无奈,对于他来说,哪怕拼着魂火不要,也是不愿意让江灼受半点伤的。
    更何况何箕能够源源不断地从那些鬼影当中吸收能力,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久战无益,云宿川心里暗暗盘算,必须要尽快找到何箕身上的破绽,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其他一切的问题都好商量。
    他心里算计,目光更是紧盯着江灼跟何箕两个人的招式,眼见着江灼一剑飞挑,自下而上划向何箕的前胸,这是攻击上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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