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带了好几张电影票回来,放在桌上,“随便看。”
林菀拿了两张,笑道:“多谢沈哥,两张就够了。”
这会儿去电影院还早,他们就去外面坐坐,说起了大队蚊香的事儿。
沈飞道:“我听说你们林家沟和五柳大队的蚊香不错啊,效果相当好。市供销社收购了去,又从印刷厂定纸盒,一盒盒装起来卖呢。对了,咱们县供销社的蚊香现在装的就是你们的。”
林菀想了想自己在供销社真看到过呢,不过因为有盒子,她寻思不可能是自己村的,所以就没留意。
说起蚊香就说起那一场疟疾防疫工作,据说其他大队有的情况比较严重,一下子窜窝子病倒好多户,有的村死了人呢。
沈飞很佩服,“林大夫你好样的,我听县革委会管卫生这块的干部还夸你们公社和大队呢。”
林菀谦虚了几句,“其实我也就是懂点针灸和草药,可惜有些草药咱们这里没有,要从市医院买贵得很。”尤其从边疆等地运过来的,那就更不便宜。
沈飞笑道:“买药啊,林大夫不用担心,咱们也有火车站呢,火车到了省城那就四通八达,东南西北地跑。再说去市里就有运河,南北也方便。你需要什么草药,你列单子,我让运输部的朋友帮你带。”
林菀忙道:“沈哥,那多不好意思啊,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火车各地跑,让人从当地收袋子草药还是方便的。”沈飞不以为然,运输部的朋友们哪一趟不给人带货,自己也没少捞点外快。
林菀很感激,当下就拿了笔记本列了一些需求量比较高的草药,类似天麻、天南星、当归、柴胡、川黄柏、川贝母、藏红花等,这些草药也需要从不同地区采购。
沈飞把单子叠起来细心收在自己的工作本里,“交给我。”
时间差不多他们就告辞,林菀和陆正霆骑马去看电影,按照沈飞说的把马拴在隔壁大车店,给八分钱就给喂马,还是精饲料。
电影院里有自己合法的小生意,不要票的瓜子、花生豆,价格不便宜。
林菀没买瓜子买了没什么声音的花生豆,买完她和陆正霆会合进场。
他回头看了一眼,月儿弯弯地挂在树上,夜风凉丝丝的吹着很舒服,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电影。
这时候进场周围应该很嘈杂,可他耳朵里一片寂静,目光便越发温柔地落在前面给自己开路的林菀身上。
他到电影院看电影,委实有些大费周章,毕竟他走路不方便又听不见,可他心里却很满足。
反正荧幕上演了什么,他是真的没看进去,因为他一直都在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看林菀。
她看得那么专注,花生都忘记吃,他便轻轻地给她捏花生放在她手里。
林菀拿过去就吃,还挠挠他的掌心让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她就示意不要了,要专心看电影。
林菀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呢,扭头看他,陆正霆就扭头去看荧幕。
过了一会儿,林菀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用指尖点点他的手掌。
陆正霆摊开掌心让她写字。
林菀问他:“不舒服?”
陆正霆摇头。
林菀把头靠过去,示意他近一点说话,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主动把脸颊凑到他唇上。
后面有人误会了,以为处对象的趁机偷摸亲热呢,就啧了一声。
林菀赶紧拉开一点距离,听陆正霆道:“我没事,看电影吧。”
林菀点点头,却也没再挪回去,就那么跟他肩膀靠着肩膀。
她的手指还在他掌心里放着,他便缓缓地合拢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很自然地用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掌根,似是给他一个安抚。
于是陆正霆就开始玩她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皮肤细腻光滑,不过因为天天练习针灸拇指食指以及中指指尖的位置有细细的茧子,他一下子就能摸出来。
她被他摸得有些痒,便主动与他手指相扣。
他立刻老实了。
看完电影散场,他们骑马回招待所。
陆正霆坚持自己坐后面,把她环抱在怀里,而不肯听林菀的为了安全坐她前面。
回到招待所,洗漱之后他们各自上床。
陆正霆:“以后常来看电影吧。”
林菀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陆正霆只看见她摇头,以为她不舍的花钱,“不要紧的。”
林菀下地拿了纸笔写给他看,“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毕竟经历过电影工业帝国时期,再来看这样的片子,各种不适应。
陆正霆诧异地看着她,“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呢。”方才看得那么专心。
林菀笑起来,飞快地写道:“花了钱,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陆正霆:“…………”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那电影票花得也很值得,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更有意义。
林菀看他低垂了眼,唇角却噙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嗯,虽然电影不好看,但是他这么开心,那就很值了,要不以后还带他来看吧,毕竟他这么喜欢看电影。
第二日一早,林菀和陆正霆打算吃过早饭就退房,先去医院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家。
林菀拿了钱和粮票去买早餐,刚走出房间就听见有人喊:“林大夫,林大夫!”
林菀微微蹙眉,在这里谁知道她是林大夫啊,正纳闷呢就看到胡向阳朝着她跑过来。
胡向阳跑到跟前,一脸惊喜,“林大夫,可算找到你了。”
林菀挑眉,“找我?”
胡向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啊,你昨天不和我说你的姓名,可我还是打听着了。”
林菀顿时脸色一沉,她表面年纪18岁,可她前世已经二十好几,胡向阳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小屁孩儿。他居然私自打探她,这是想当跟踪狂不成?
“你没毛病吧?”林菀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我有丈夫了,你打听我想干什么?”
胡向阳看她冷了脸,立刻不服气道:“那又如何?现在流行婚姻自由!”
林菀被他气笑了,“懒得理你。”她抬脚就要走。
胡向阳立刻追上她,“我说的不对吗?”
林菀不理睬,只走得飞快。
胡向阳小跑着追她,“我是替姚奶奶打听你的,昨天你救了她孙子,他们一家非常感激,要来感谢你。”
林菀顿住脚步,“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不用感谢。人是你们送医院的,感谢你们就好了。”
“那不行,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不感谢过意不去。”胡向阳好不容易找到她,自然不肯就此作罢。
林菀去买早餐他便跟着不放,还抢着付钱和粮票。
林菀一把将他推开,“别自以为是。”
他这样的中二病最不能惹,因为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和“我的同类”就是唯一正确的真理,其他什么都入不了法眼,不是糟粕就是正在变成糟粕。
所以,林菀断然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免得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赖上她。
等林菀买了早饭,居然真的看到那老太太领着小孙子过来。
姚奶奶看到林菀很高兴,“林大夫,是我,是我啊!”她赶紧让孙子给林菀跪下磕头。
林菀一把将孩子摁住,“大娘,可不敢这样。你们去医院看过了?”
姚奶奶点头:“看过了,真的是哮喘,大夫说按时吃药多注意没大问题的。”她一把拉住林菀的手,“走,去我家吃饭。孩子爸妈都说多亏你,一定要留你吃晌饭呢。”
林菀忙让她不要客气,“孩子没事就行,还是要在家多休息。我们吃过早饭还有事要忙,就不去打扰了。”
胡向阳:“林大夫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在县城这地界,没有我不熟的。”
林菀白了他一眼,没理睬,再次跟姚奶奶说不要客气,带着孩子在家好好休息。
孩子昨天才发病,今天就出来乱跑,心可真够大的。
姚奶奶还想请她家去做客。
胡向阳:“姚奶奶,要不你带着弟弟先回去吧。我帮你跟林大夫致谢。”
姚奶奶见状没有再坚持,只跟林菀道谢然后就领着孙子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林菀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带了早餐回去。
胡向阳对她的反感视而不见,反而觉得很得意,自己用姚奶奶要感谢救命之恩当借口打听她的消息,真是聪明极了呢。
林菀回到房间,见陆正霆站在窗口,就招呼他吃饭。
陆正霆从窗外收回目光,安静地坐在桌前和她一起吃早饭。
吃完饭林菀把饭盒洗刷干净,又装了一水壶热水,然后带上布包和陆正霆离开。
等林菀去牵马,陆正霆就去招待所结账窗口,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懒懒地靠在墙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胡向阳看陆正霆过来,就晃了晃腿,朝着他招招手,“这位大哥!”
陆正霆没理睬他,先去结账。
胡向阳就趁机靠过来,胳膊搭在窗台上,抖着腿,歪头看着陆正霆,“你是结婚前……这样的,还是结婚以后这样的?”
他低头看了看陆正霆的腿。
陆正霆没看他,听不见自然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胡向阳就以为他是故意不理睬自己的,哼了一声,“我说你小子挺傲啊,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我看你八成是逼婚吧。”说完他还自以为是地开始分析,“林大夫那么年轻,肯定是才结婚的,而你这样子,估摸着得瘸……残疾了好长日子了吧,那就不可能是结了婚才残疾的。你要是不逼婚骗婚,人家林大夫好好一个人能嫁给你?”
窗口里面那个胖墩墩的妇女不乐意了,“我说你个黄毛小子懂什么,在这里胡咧咧。”
这男人长得又高又俊,气质卓然出众,比你这种嘴巴没毛的小子靠谱多了好吧!
胡向阳:“我咋胡咧咧,我说得不对吗?你们不是都说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吗?我看他……哎,你等等!”
他看陆正霆走了,立刻追上去。
陆正霆虽然用拐杖,步子却不小,动作也利索,让胡向阳怀疑他是不是假装的。
他心里不服气,就忍不住追上去想试探一下,一脚就朝着陆正霆的腿踢去。
“铛”一声,他一脚踹在了拐杖上,疼得抱着脚蹦q了两圈,“喂,你这人不声不响地蔫坏啊!”
陆正霆根本不搭理他说什么,只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林菀显然对此人没有好感,他自然不会客气。
胡向阳不蹦q了,瞪大了眼睛,“你让我滚?你是不是欠抽?别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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