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把荆白玉给弄懵了,听得孟云深脸色黑如锅底。
厉长生听了这话,倒是眉头忽然紧锁,走近那昏迷女子两步,也是低头细细的查看起来。
厉长生低声说道:“果然有些相似。”
“是不是!”荆博文激动的想要去拉厉长生的袖子,只可惜他抱着昏迷女子,根本腾不出手来,道:“是不是很像?”
“像什么?”荆白玉有些个迷茫。
厉长生道:“像方才戏园子门口的那位妇人。”
厉长生这般一提点,荆白玉便开始仔细回忆。因着方才厉长生多瞧了几眼那妇人,所以荆白玉还是有些个印象的,如今再仔细的一回忆,当下也是露出纳罕表情,道:“莫不是一家子人?果然是挺像的。”
荆博文道:“是一家子那就太好了!咱们赶紧把她送到戏园子去!之后就不需要管了。”
荆博文想要立刻将这女子脱手,简直迫不及待。
厉长生一时无有说话,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个什么。
过了片刻,厉长生才开口道:“戏园子离这面太远了,送过去若不是那妇人的家人,恐怕又要多费一些个周折。”
荆博文道:“现在怎么办?!”
厉长生保持微笑,淡定的说道:“先找个地方给孟先生疗伤为好。正好前方不远便是陆轻舟的府邸,不如我们到前面去给孟先生治疗。将这女子一并带过去,再派人往戏园子找那妇人打听,若是她的家人走失,叫她前来领人便是,也无需咱们跑过去一趟。”
“好好好,说的对,立刻去。”荆博文生怕孟云深的手臂留下什么病根,赶忙点头。
荆白玉侧头去瞧厉长生,看来厉长生要去陆轻舟那面,不只是为了给孟云深治疗手臂,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方才那家丁的言辞。
荆白玉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并不相信那家丁乃是陆轻舟府里的。陆轻舟的秉性他最为清楚,一直跟着荆白玉超过十个年头,在厉长生不在的十年之中,陆轻舟绝无二心,一直毫无怨言的辅佐着荆白玉。
一行人往前而去,不过两条街的地方,便是陆轻舟的府邸,门面虽然并不大,但十足醒目。
“叔叔!”
眼看着便要抵达陆轻舟的府邸,旁边人影一闪,姜笙钰已然赶了回来。
姜笙钰道:“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给厉长生开口的机会,姜笙钰又道:“那家丁真的进了这里。”
家丁匆忙逃窜,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跑了两条街,然后用力拍着陆轻舟府邸的大门,有小厮来开门,轻车熟路的便将那家丁给放了进来。
“竟真是陆轻舟的家丁?”荆博文满脸的不敢置信,道:“这陆轻舟什么时候做起强抢良家妇女的勾当来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厉长生说道。
厉长生亲自上前叩门,几声之后,果然有小厮前来开门。
小厮满脸迷茫的瞧着他们,道:“几位是……”
厉长生自报了家门,小厮虽不认识厉长生,但听他乃是皇上的太傅,登时吓了一跳,赶忙叫人进去禀报,随即领着他们进入府内。
“太傅?”
姜笙钰似是才听说厉长生升了官,道:“叔叔你怎么的做了太傅?”
荆白玉侧目瞧着姜笙钰,道:“你可是对此有什么不满?”
不满到是没有,姜笙钰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叔叔与荆白玉乃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如今叔叔却成了荆白玉的师父,这……
这突然多加了一层师徒的关系……
怎么想都怪怪的。
小厮引着他们入了厅堂,那面陆轻舟正巧便在府中,急匆匆出来迎接。
陆轻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快步赶来,先将小厮下人尽数遣走,这才跪拜迎接,道:“拜见陛下。”
“不必如此,起来罢。”荆白玉道。
陆轻舟依言起身,这才有些惊讶的说道:“陛下这……这孟先生是怎么的了?还有这女子是……”
孟云深手臂受伤,已经去叫了大夫,只是现在还未赶到罢了。
本孟云深一个病号,看着就已然很是奇怪,他们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更是让陆轻舟纳罕的厉害。
“陆大人可识得这女子?”厉长生开口询问。
陆轻舟摇了摇头,道:“并不识得,今儿个是头一次见。”
姜笙钰从后面走出来,道:“这女子被人绑架了,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那绑了女子的人是个家丁,扬言乃是你府邸上的人。”
“什么?”陆轻舟脸色骤变,当下复又跪下,道:“陛下请明鉴,轻舟绝无做出这样的事情。”
荆白玉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道:“轻舟是什么样的人,朕自然知道。不过姜王的确看到那家丁进了你的府邸,朕觉得这事情有蹊跷,若是有人背着你耍些什么小手段,可莫要着了道。”
陆轻舟立刻说道:“陛下请放心,轻舟这就去将府邸里的家丁小厮,尽数召唤出来。”
“先等一等。”厉长生突然开口。
陆轻舟停下脚步,道:“厉太傅有何指教?”
厉长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道:“莫要打草惊蛇。敢问陆大人,这府邸里,除了陆大人居住之外,可还有旁人借住。”
“这……”陆轻舟有些个为难,却不得不如实回答,道:“轻舟的几位长辈暂时无有住所,所以……这段日子会借住在此。”
陆家人因着陆夫人的缘故,本应该诛九族,但新皇荆白玉网开一面,赦免了陆家人的死罪,已然算是天大的恩典。
不过陆家仍是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轰然倒塌。
陆家仗着昔日有皇后撑腰,不知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如今陆夫人犯下大错,陆家无人照应,反而有些墙头草想要弃暗投明,以免被陆家连累。
所以接连出现了揭发陆家恶行之人,将陆家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事情,全部揭发了出来。
这般一来,陆家人不知道落马了多少,除了陆轻舟之外,几乎尽数被革职查办,根本无一例外。
这般一来,陆家的银钱上缴国库,府邸被没收,陆轻舟几位长辈流落街头,一时寻不到下榻的地方,便云集在了陆轻舟这里。
陆轻舟提起这个,也是有些不情愿的,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如此……”厉长生低声说。
怪不得那家丁会出入陆轻舟的府邸,而且没有被阻拦,估摸着乃是陆轻舟那几位借住长辈的家丁。
厉长生露出微笑,道:“先行给孟先生治疗伤势为重,其余的,还是等一等再说罢。”
大夫已然来了,赶忙给孟云深处理了受伤的手臂,又是敷药又是煎药的,忙乎了大半天儿的时间。
荆白玉见孟云深已然无事,心中松了口气,走到厉长生身边,低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厉长生道:“有人上赶着送人头,自然在想着,如何将人头拿到手。”
“派去的人回来了。”
荆博文急匆匆走入厅堂之内,道:“派去戏园子的人回来了,好奇怪,那妇人说她没什么亲人,并无亲人走失,也没有什么姊妹。”
昏迷的女子与戏园子里的妇人,长相有些个相似,不过若说不是血缘关系,其实也算正常。两个人面相也只是乍一看相似,相熟之人决计不会搞混,但若是未有见过面之人,恐怕的确有搞混的可能性。
荆博文先进了厅堂,那面姜笙钰也前后脚的跟了进来。
姜笙钰道:“那一直昏迷的女子醒了。”
“人醒了?”荆白玉道:“可问了她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
女子才醒过来,姜笙钰还未有来得及询问,众人干脆一同过去。
那女子悠悠转醒,有些个迷迷糊糊,坐起身来静思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止不住“呜呜”的捂着脸哭泣不止。
厉长生他们走入房间的时候,便听到女子隐约的啜泣之声。
荆博文一听,顿时脑袋疼得要命,道:“算了,我最怕听到旁人哭,我去照顾孟云深,这里就交给你们好了。”
荆博文第一个寻了理由离开,姜笙钰一瞧,道:“那我也不去了,我也最烦旁人哭哭啼啼的。”
姜笙钰性子向来直接,连理由都不寻一个。
荆白玉立刻道:“我……”
“小白,来。”厉长生打断了荆白玉的话,对他招招手。
荆白玉也是不想去的,道:“我很忙的。”
厉长生笑着道:“若是小白不进去,莫不是让我与那女子独处?小白可放心?”
“我……”荆白玉顿时无话可说,狠狠的瞪了一眼厉长生,嘟囔这说道:“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谁都对你一见钟情的……”
荆白玉说罢了,心中更是忐忑不放心。还真别说,厉长生那张脸,已经足够招蜂引蝶,旁人只需瞧一眼,就会对他念念不忘。
这第一眼已经魂牵梦绕,这第一二但凡厉长生再露出个笑容来……
荆白玉懊恼至极,道:“去就去。”
厉长生与荆白玉进了房间,那哭泣的女子瞧清楚是他们,当下走过来,竟是“咕咚”一声直接便在两个人面前跪了。
女子哽噎的说着:“多谢恩公相救,多谢恩公相救。若是今儿个无有恩公,我怕是……怕是……”
荆白玉一阵头皮发麻,就怕这女子说出什么以身相许做牛做马的话来,佯装大方的说道:“不必如此,快起来罢,只是顺手之劳罢了。”
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厉长生安慰了她两句,道:“还不知道夫人家住哪里,可需要我们送夫人归家?”
这女子叫做有梅,姓陶,并非是都城人事,乃是都城附近一个小城之人。
陶姓人家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做着商贾生意,可谓是富甲一方。
陶有梅乃是陶家的大小姐,如今三十四岁,年纪已然不小,早已有了夫婿嫁了人家。
夫婿乃是个读书人,因着本身很穷,所以算是入赘陶家的。只可惜,两年前,陶有梅的夫君患病去世,两个人还未有一儿半女。
陶有梅低低抽泣着道:“我本是出来散散心,想要来都城城郊外的庙里祈福的。谁料到……熟料到竟是遇到了这等事情。”
陶有梅带着丫鬟和家丁前来,就住在城郊的庙宇之内。当日夜里却遇到了一伙人,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等陶有梅说话,便将她给绑了去。
他们绑住了陶有梅的双手,堵住她的嘴巴,根本不叫她出声,将人带下山来,塞进马车。
那伙人拉着马车来到城门口,就有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前来接应,换了家丁赶车,入城狂奔不止。
陶有梅说到此处,止不住呜呜的又哭了起来,道:“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呜呜——”
荆白玉听她哭得有些头疼,厉长生倒是淡然的厉害。
厉长生说道:“夫人无需担忧,眼下夫人是安全的。”
“谢谢你,”陶有梅泪眼朦胧的轻轻瞟了一眼厉长生,脸颊莫名有些泛红,道:“还未有请教恩公名讳,我好报答于恩公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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