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仪的戏份不多，一个半月就拍完了。
    知道她第二天就要杀青，周庭樾提前一天订了花。
    非常大一束，碎冰蓝粉色玫瑰和无尽夏绣球交映，银色和天蓝的玻璃纸，还特意加了永生文竹。
    卡片上写：杀青快乐。
    to：小竹。
    程仪在电影里的角色名字是“小竹”。
    她捧着花，微笑着和大家合照，跟导演作了简短道别，把小礼物交给他们，一一谢过。
    周庭樾客气地笑笑，说真想谢我，不如把上回那盒水粉颜料送我。
    她点了头。
    几天之后，有人向微博营销号投稿：一大段话，还附赠一张照片。
    照片是程仪杀青的时候那张大合照的背影，她左侧是女主角高颖，右后方站着一个男人。
    这个人光看背影都气度不凡，可是演员表里却对应不出他的身份。
    并且，男主角站在高颖左侧，男二号站在程恬左侧。
    那段话的内容是：各位，大瓜啊，实锤！影后背后的大佬现身啦～就是高颖右边的右边那位！哇真的蛮帅的诶！连后脑勺都好好看！女神真的谈恋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以前我还不信，不过她眼光还不赖耶！好撩啊！他在看她啊啊啊！在高朋满座中将爱意说到最尽兴是吧，服了服了！
    评论区有网友很会抠细节，把那图片放大看了又看，火眼睛睛只凭着背影就认出了程仪——
    “中间那女的是不是程恬她妹？走后门进的这个组？唉真服了这女的怎么哪儿都有她啊？女神男朋友站她旁边干嘛啊？”
    “你们看他手放哪儿呢！这女的是公交车是吧？”
    “权力的玩物呗，有啥奇怪的。”
    这条微博很快被转载到八千次，望淮州在江勉洋拉的小群里，看见了那张照片。
    但是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周庭樾从背后越过程仪扣在高颖的腰的那只手上。
    看起来周庭樾的手指是挨着高颖的，可是整个手掌和指根都贴在程仪身上。
    他的袖口白色衬衫金线云纹，嵌在鸦黑色的挺阔外套内。
    穿衣风格十几年没变过，一如十七岁。
    望淮州退出微信，眼不见为净。
    他订了当天最早的航班，气不顺睡不着，开了瓶麦卡伦助眠。
    其实前几天他还收到了另一张照片：下着暴雨，程仪跟周庭樾一起上的楼。
    时间是半个月前，附加消息是“好像是买画。”
    当时看是看到了，但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明明叫她不要掺合这部电影的。
    现在是——他只给她一次机会向他好好解释。
    程仪睡醒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打开手机，屏幕上是程恬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入她的眼帘：
    “周庭樾找我要你的电话了，我没给。你看微博，又上热搜了，大部分都是骂你的。我看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
    “他还跟我说想把你签进他们公司，你可别答应啊，听见没！！真为你好会捧你做女明星，帮他赚钱吗？傻妹妹。”
    她回了个小狗跌倒的表情。
    然后照例点开李阿姨的微信，看她发过来的煤球的日常视频。
    接着给陆菲回消息，搜索了一下她发来的餐厅的位置，说行，周六我们带子宴去吃。
    望了眼窗外，金秋十月，树叶扑簌簌地落，天气很好，她放下手机，去泡了澡。
    周庭樾就是在这个时候敲的门。
    没人应。
    隔了好一会儿，她潦草地擦了擦头发，擦干身上的水，换了身衣服，才给他开门。
    发尖儿的水滴了一路。
    “你怎么来了。”
    见她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胸前内衣的形状都可见，周庭樾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是不是有点唐突？不方便的话，我先走了。”
    她继续擦头发上的水，挽留道：“没事，进来吧。上次答应好要把那盒水粉给你的，我都给忘了。”
    水粉没有搅匀，她把它递到周庭樾手里，又蹲下去在柜子里找那只盒子的盖儿，起身却一个没站稳，踩到水渍，条件反射地扯了一把他的裤腿。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势倒在她小腿肚上，只闻到她腿上淡淡的清香。
    颜料染了他一身。
    程仪心想，澡白洗了，衣服白换了，腰酸背痛的，膝盖肯定又肿了，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快起来啊你！”
    周庭樾手掌撑地，慢慢爬起来，又去拉程仪，嘴上连连道歉：“诶呀！对不起对不起。”
    她见他满身颜料，裤子上沾的不多，估计了下他的身高，说：“你等等。”
    接着回房间翻了件可以穿进两个她的T恤放到他手中，铺了厚厚一层纸巾在地上，跪着擦颜料：。
    见他站着不动，她顺手一指：“卫生间在那。”
    他倒是不着急，一脸关切：“你膝盖都青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
    周庭樾下楼的时候，正好和望淮州打照面。
    疑惑，诧异，惊奇，愤怒，他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还盯着他胸前的logo看，那表情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明明是大晴天，他却觉得望淮州的整张脸都很阴郁，写满了今天天气真他妈差。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开门就看见面前的女人头发微湿，穿着松松垮垮的吊带和短裤在拖地，膝盖还是青的，望淮州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联想到周庭樾身上那件衣服，再加上眼前的情景，就像……
    一直拖到他面前，程仪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别挡路。”
    “你就非得抛头露面？你每次在网上被骂被议论你还没受够吗？”
    “什么叫抛头露面？我被骂还不都是因为你？”
    “又是买画？”他夺过她手里的拖把：“以买画之名请男人来家里？还弄到膝盖都淤青？”
    听见这话，她也不解释，索性不拖了：“你凭什么管我。”
    他捏着她的肩膀，慢慢俯身：“你说凭什么。”
    “是因为钱吗？你放心，我都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
    “总要还得起。你怎么还？陪他——”
    他翘起食指，轻轻地勾掉她的肩带：“还是连带着我跟他一起陪？”
    他把她按进怀里，好似真的为她着想：“不过说真的程仪，跟他睡不如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