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奖杯,它改变了一切。
苏怀瑾充满怀念地摸着手上的迷你小奖杯,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大奖杯。他和霍握瑜一边往老宅走,一边说:“从小到大,我最幸运的就是,在每一个学生阶段,都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她们称职又美丽。”
苏怀瑾上的国际学校的幼儿部,每个班上只有七八个小朋友,却有两到三个老师照顾。
“一个男老师,一个女老师,还有一个生活阿姨。”
这个奖杯就是生活阿姨,在苏怀瑾上幼儿园的第一个月奖励给他的。因为他是班里最乖的小朋友,不仅在与父母分别的时候不会哭闹不休,还会帮着老师一起哄其他号啕大哭的小朋友,也是最早最快融入集体,开始积极学习的小朋友。
至少当时的阿姨是这么说的。
“现在仔细想想,我以前那么胆小,又怎么会主动哄其他小朋友呢。”苏怀瑾对于自己的幼儿园阶段其实基本已经是没有什么记忆了,他甚至都不太记得生活阿姨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她鼓励他时温柔的声音与优雅的动作。
“我当时真的太小了,小到对老师和阿姨的话深信不疑。”
那样的鼓励,好像真的给了苏怀瑾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试着想要去相信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堪。特别是在他把奖杯拿回去给了祖父母之后,他们惊喜的样子和逢人就夸的举动,都让苏怀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
他真的积极融入了他的幼儿园,去主动帮老师照顾其他小朋友,也开始想要学习了。事实上,苏怀瑾对于奖杯、奖状一类代表了肯定的荣誉,都产生了一种神奇的热爱。
这也是苏怀瑾会一次次参加奥数比赛的原因,他喜欢收集那些赢来的奖杯。
可惜,在祖父母去世后,苏家老宅变成了二房的,苏怀瑾的房间一夜消失,他的那些可以让祖父母如此骄傲的奖杯、奖状,都不知道被二房扔去了哪里。苏怀瑾当时也顾不上和二房索要攀扯这些,虽然它们对于他来说是如此重要,但在别人眼中,那大概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铜烂铁。
“不!
“它们不是。
“它们很重要。”
霍握瑜打断了苏怀瑾起伏严重的情绪,他郑重其事地看着苏怀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它们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霍握瑜为苏怀瑾找回的不是一个奖杯,而是所有的奖杯,金色的,银色的,还有透明的,他们就摆在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苏家老宅。
霍握瑜在老宅让人专门给苏怀瑾整理出了一个陈列室,在他们前往a国的这几天,陈列室已经被迅速布置完成。
一个个透明的柜子里,摆满了苏怀瑾获得的每一项荣誉。
不仅如此,每一个奖杯或者奖状旁边,还细心地摆了一张薄薄的卡片,手写着这是哪一年苏怀瑾获得的什么荣誉,甚至还包括一些简单的描写,他们当时做了什么,大家都有什么反应。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怀瑾不可思议地看着霍握瑜,他是有什么魔法吗?
霍握瑜摇摇头,不敢居功:“这不是我写的,而是你的祖父母。”
凑近看,卡片上果然是苏怀瑾熟悉的祖父母的笔迹,他们一笔一画写下了对苏怀瑾的鼓励,期望,以及对未来的祝福与期许。
“他们本来想把这些作为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你的。”霍握瑜缓声对苏怀瑾道。
苏怀瑾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在明亮的灯光下,回忆起了五光十色的过去。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们怀瑾啊,不比任何人差。”
“怎么会没有人和怀瑾当朋友呢?爷爷就是怀瑾最好的朋友啊。”
“怀瑾……”
“怀瑾……”
“怀瑾是奶奶的宝贝。你都不知道今天奶奶出门和朋友喝茶,有多骄傲,她们所有人的孙子加起来都不如奶奶的怀瑾,那个羡慕哟。”
因为经历过现实的冷暖,所以才会明白祖父母的这份真心有多么难得。
因为失去了,才会明白要是他们还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因为过得太苦了,才会更加刻骨地铭记生命里难得的甜。
苏怀瑾祖父母在他的生命里的重要意义,远远超越了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正是因为有那样的他们,才成就了如今的他。
霍握瑜给苏怀瑾递上了他祖父母一起写给十八岁的苏怀瑾的寄语,那封信霍握瑜特意找人重新熨平了,尽可能地修复得像崭新的一样,送到了苏怀瑾的眼前。仿佛连那信上的味道,都像极了苏怀瑾记忆里代表了祖父母的气息,那是一种雪茄与女士香水混杂的奇怪味道,却会拥有令人再安心不过的功能。
苏怀瑾的手都是颤抖的,几次试着打开信封之后,才终于缓缓展开了信,看到了那上面清新隽永的字。
“不要在意陌生人说了什么,因为他们和他们的闲言碎语并不重要。
“我们知道你是怎么样一个孩子,你是我们最喜欢怀瑾。
“我们喜欢怀瑾的善良,喜欢怀瑾的认真,喜欢怀瑾永远记住的是别人的好。”
“虽然你长大之后,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但是请相信,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什么是能够将你打败的,除了你自己。
“还记得那年你小学一年级,有一次哭着跑回来吗?你问我们为什么你的爸爸和别人的不一样,他不会亲你,不会抱你,也不会出席你的任何一个校园活动。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拥有一个这样与别人都不一样的儿子。
“但是并不需要我们想好答案,你在第二天就自己找到了。
“你在你的作文里说——虽然我没有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但命运补偿给了我更多更美好的人,我的祖父母,我的老师,我最好的朋友。”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些弥足珍贵的话,因为它们是如此温暖,又有力量。”
“你和你的父亲永远不一样。”
苏怀瑾哭得不能自已,当他被霍握瑜紧紧抱住的时候,仍在颤抖个不停。泪水打湿了霍握瑜的衬衣,晕染了卡片上的字迹,却没有办法模糊了苏怀瑾记忆中的祖父母。
他们永远留在了苏怀瑾还没有来得及长大的十七岁。
他们永远在他的记忆里闪闪发光。
“你送这样的礼物简直就是犯规。”苏怀瑾哽咽着对霍握瑜道。他现在对自己送礼物的水平开始有点不那么自信了,因为没有什么能够超越霍握瑜这一刻送给他的感动。
如果没有霍握瑜,这些东西一辈子都不会重见天日。
苏怀瑾也就再没有了见到它们的机会。
他甚至不会知道它们存在过。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苏怀瑾以前很不能理解这首泰戈尔的诗,直至今天,看到祖父母写给他的话。苏怀瑾才觉得自己总算明白了,这首诗不是教人如何成为一个圣母,而是在传达一种生活的态度。
面对苦难,你可以选择就此沉溺,也可以选择自我救赎。
记住那些回忆长河里值得感激的,幸运、甜美的部分,就是一场救赎。顺着河流乘船而下,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惊喜等在那里。
苏怀瑾的坚守,就让他最终等到了命运送给他的最大惊喜。
——霍握瑜。
他总轻柔又怜惜地吻在了他爱人的额头上,他说:“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们真的在一起吧,怀瑾。”
他比美好更美好。
第50章 你的人设有五十点不对:
“好。”
白衣的少年这样轻柔地开口。
像极了老电影中在错位蒙太奇下,慢放的镜头,缓慢,却坚定。
霍握瑜还在依据惯性,一股脑地给他冒冒失失的告白进行补充。他这毕竟是第一次,青涩,稚嫩,充满了各种失误操作:“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这么告白也有点趁人之危。天哪,我本来没打算就这样告白的,真的,你信我。我准备了十二个盲盒,礼物才送到第三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而至,又……
水到渠成。
大概是和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吧,霍握瑜还真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当然,霍握瑜这个霸总还有个外号叫“一秒怂”,告白完之后,就恨不能当场给苏怀瑾表演一个什么叫搓衣板上跪榴莲。
他知道错了。
霍握瑜陷入了一种“自己完了,这个告白毁了所有”的绝望之中,大脑一片空白,惶惶不安,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就错过了苏怀瑾点头答应的瞬间。
苏怀瑾本来被霍握瑜一手陈列室的操作感动到了一塌糊涂,乍然面对霍握瑜这垮掉的最后一手,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然后,他就恶趣味发作,没再重复。反正他已经答应了,听没听见那是霍握瑜的事。他还挺好奇霍握瑜准备这么陷入自我情绪多久的,又或者在霍握瑜的剧本里,他想做什么。
霍握瑜就这么给苏怀瑾原地表演了什么叫自欺欺人的极致。
他真就想要假装这事没有发生过,还“强行”把苏怀瑾带回了谢臣,并把苏怀瑾关进了自己的房间,试图让苏怀瑾也跟着一起忘记。
“我是不可能忘记这一晚都发生了什么的。”苏怀瑾实话实说。
隔着门板,霍握瑜觉得自己冷酷极了,就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鲨手:“里面有水也有点心。不对,我是说,在你不答应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他特别硬气地在门口发表了一通冰冷的感言。囚禁play,有点刺激。
硬气了没有一秒,霍握瑜就破功,又小声说:“明天早上就放你出来。”
真的,怂得让布丁都鄙视他。
布丁之前并没有跟着苏怀瑾和霍握瑜出国,一直和专门照顾它的人生活在谢臣这边,今天甫一见到苏爹回来,整只猫都要高兴疯了,上蹿下跳地求抱抱。
霍握瑜进门时,私心很重地和小猫咪争宠,刻意隔绝了布丁和苏怀瑾。
这会儿才意识到,苏怀瑾被他关在了房间里,肯定会无聊,他还剥夺了苏怀瑾吸猫的权利……他怎么能这么坏呢?
霍握瑜蒙了一会儿,就再次隔着门板对里面的苏怀瑾道:“你、你退后,我把布丁给你送进去,但是你别想趁机逃走!”
苏怀瑾:“???”
他能怎么办呢?爱人智障多年,他肯定还是要不离不弃的呀。
于是,当霍握瑜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才给门开了一条缝隙时,看到的就是苏怀瑾远远地坐在飘窗上,根本没打算跑的场景。
霍握瑜这才放宽心地彻底打开了门,把又胖了一圈的布丁同学送了进去。
它一路喵喵喵地就朝着苏爹飞奔而去,宛如一个会飞的吐司,一身金色的毛毛甩得流畅又自然,大概在它的自我理解里,它是一头大狮几吧,特别帅气的那种。
霍握瑜以为苏怀瑾在和他冷战,抢先色厉内荏道:“算、算你听话,要不然……”
“要不然?”苏怀瑾挑眉,还真的挺想知道知道,霍握瑜能把他怎么样的。
“要不然就日得你喵喵叫!”
说完,霍握瑜自己先被自己大胆狂放的语言给惊住了,闹了个大红脸,迅速退了出去。哇,自己刚刚可真是大胆!自我鉴定完毕的霍总,再一次自欺欺人,想要假装无事发生。
苏怀瑾:“……”行吧。
这个智障暂时是治不好了。
那一天晚上的梦里,霍握瑜如愿变成了吸血鬼,一个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反而俊美得更像是一幅中世纪油画的吸血伯爵。
苏怀瑾则变成了伯爵大人的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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