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来了,能将楚国夫人围困。
前一段太忙了,都忘了有项云这个人了,吴大人坐下来长长出口气:“现在觉得,项都督受伤倒是好事了。”
郑大人捻须道:“所以那句话真是对的,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吴大人抬手做请:“快给项都督送信吧。”
郑大人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吴大人放心吧。”
吴大人端起茶饮了口望着满园景致:“楚国夫人一日不走我就一日不放心,不过说起来,这楚国夫人为什么遮盖着头脸?不是说她貌美如仙吗?”
这世上还有女子舍得把如仙的美貌遮盖起来?
“看来还是受了伤。”郑大人猜测道,“现在大概也是撑着”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嘈杂声,有人跑动有人说笑荒芜的花园顿时热闹起来。
几个宫女站在花丛绿影中招手唤。
“十三公子!”
“孝公子!”
“夫人回来了。”
一个少年从花丛绿影中跳跃出来:“义母回来了?!”他大声喊着越过那群宫女跑去,宫女们嘻嘻哈哈在后跟着。
十三公子?郑大人站起来眯眼看,什么公子?
“楚国夫人在淮南道收养的义子女,十三个,都送去跟着武都督打仗了。”吴大人倒是知道这个,不在意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孤儿流民,也都成了公子了。”
“义母。”
武孝等候在海棠宫门前,远远的看到熟悉的黑影走来,立刻跪倒迎接。
李明楼在回来的时候才听到他来了,加快脚步走来搀扶:“你怎么回来了?武都督那边有什么事吗?”
武孝抬起头笑:“义母,义父让我来告诉你没有事。”
李明楼一怔哈哈笑了拉着他起来。
“义父担心你担心他,所以让我来看看。”武孝接着笑道,“义母你还好吧?”
李明楼笑道:“我还好,没有担心他,不用担心。”
武孝嘻嘻笑:“那义父和义母这就不是心有灵犀了吧?”
站在后边的元吉看姜名:“这孩子这么话多吗?”
他对这些义子女没有什么印象了。
姜名是亲自送这些孩子们去武鸦儿那边的,打过交道很熟悉,闻言笑道:“比以前更会说。”
那就是跟武鸦儿学的,元吉明白了。
李明楼拉着武孝进殿内,一面解下斗篷一面听武孝说话。
“见过祖母了。”“祖母还给了礼物。”“金桔,不是,万儿姐姐给我抢了。”“义母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义父的礼物在这里。”“还有,这些是阿信他们的。”
李明楼笑着听完,再端详武孝,说实话,她也记不太清这些义子女的样子了,这么久没见,感觉更认不得了。
她问:“受苦吗?”
武孝点点头:“苦,特别苦,夏天热,冬天冷,还总是要打仗。”
李明楼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那是真苦啊。”
武孝嗯了声,又笑:“但是也很赚!”他伸出手掌,眼睛亮亮,“义母,你知道我现在领多少兵,管多少城吗?”
李明楼笑问:“多少啊?”
“一万兵马,四州二十八城。”武孝叉腰哈哈笑,“掌管八十万人口!”
李明楼再次抚了抚他的头:“那真是很厉害啊,是很大的官了。”
武孝得意:“那是,我现在走出去,人人都喊一声十三公子!我都没想过,我这辈子能被人喊公子。”
李明楼笑着坐下来:“那你回来好好歇一歇,好好享受一下。”
武孝连连点头扳着手指:“我想好了,先在皇宫里到处躺一躺,再把连吃几天御厨,让宫女们给做几十套新衣。”
李明楼一一应声好,对身边的宫女们道:“记好十三公子的吩咐。”
宫女们笑着应声是。
武孝数完了十根手指,意犹未尽:“然后再用两天跟义母学学怎么做事,我就可以回去了。”
李明楼道:“才十天啊,不多留几天啊。”
武孝端着宫女递来的甜水一口喝了舔舌头,摇头:“不行,再留久了,义父就又要派人来担心义母了。”
李明楼再次笑了。
“那也好啊。”她倚在靠在椅榻上,嘴角弯弯,“就让他把大家都送回来。”
武孝笑道:“那义父会先把自己送回来的。”
元吉看了眼姜名,这孩子怎么总是说些没用的话呢。河北道那么多事可说呢。
“吃的喝的不重要。”他对姜名用眼神交代,“先把他这废话多的毛病改改。”
第一百零三章 太原府的父子
并不是所有的义子都这么关切自己的义父义母,也没有那么多话。
太原府外一队兵马疾驰,看到斥候的旗帜,前方兵马森森的营地没有阻拦。
“飞虎将军。”一个将官跳下马,冲进一间营帐,对着其内的大将跪拜。
大将身后摆着两面旗帜,一面安康山的皇旗,一面自己的帅旗,旗上有虎头和平字。
大将四十多岁,面色黝黑,壮硕如虎,此时盘坐撕烤羊,满手满脸都是油。
这是安康山义子平喜,虽然安康山比他只大十岁,但在一次论功行赏的时候不要金银女人,只请安康山收自己为义子。
安康山收其为义子,赠虎头旗,赏飞虎将军称号,所以他的兵马也成为飞虎军。
他头也不抬问:“郑王怎么说?”
将官低声道:“郑王说,陛下只是感染风寒”
将官的话没说完,外边响起嘈杂声,伴着卫兵的呼喝“请小承将军稍等”“待我们通报”以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通报什么啊,我见自己家弟弟通报什么。”
平喜对将官摆摆手,将官忙起身,刚站起来,营帐被人掀开,一个年轻的将官带着风走进来。
“喜儿弟弟。”他大声道,“你可去见父皇了?”
这是安康山的另一个义子,承恩,是大将承庆的侄子,其父死后,母子多由安康山照看,便认了义子。
虽然年纪能当平喜的儿子,但因为认义父早,论资排辈,平喜也只能喊他一声哥哥。
承恩因为有安康山和承庆两人撑腰,在军中一向飞扬跋扈。
平喜继续撕羊肉,道:“父皇命我镇守太原府外,无令不得擅离,我可不敢违抗圣旨。”
承恩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将官,穿着铠甲坐下来,自己拿出刀割羊肉,道:“我可不怕,我去看过了。”
平喜看他一眼:“你这孝心真可嘉,父皇不过是感染风寒”
承恩咬下一口羊肉大嚼“什么啊,父皇都糊涂发疯了,皇宫我差点进不去,多亏皇后的侍女把我带进去。”
他说的轻松含糊,平喜听的心惊肉跳站起来。
“什么?”他道,“糊涂发疯?”
承恩抬起头看他:“阿弟,你小声点,这可是机密。”
平喜看着他神情变幻,对将官摆摆手,那将官退出去。
“承恩哥。”他坐下来,“这是真的假的?你可别瞎说。”
他言语亲近,但放在腰里的手握紧袖子里藏着兵器,倒不是要杀承恩,是防止被平恩杀了。
这世道,亲兄弟还不可靠呢,更别提他们这些义子们。
承恩三口两口将羊肉吃完,手里握着刀在桌上蹭来蹭去,道:“我瞎说什么啊,父皇本来就身体不好,我们不都给他舔过疮疖。”
平喜道:“所以是疮疖又犯了?”
承恩压低声:“全身都是,烂了。”
平喜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靠去:“那,那太医怎么说”
承恩低头割了块羊肉:“太医没有办法,都被砍掉头了。”
平喜将刀在袖子里攥的咯吱响,胸口剧烈的起伏,虽然已经猜到情况不妙,但真听到了,还是两耳嗡嗡不敢相信:“郑王说只是风寒怎么不诏我们见陛下”
承恩道:“平喜你傻啊,郑王不说风寒难道要说陛下疯了吗?这个时候岂不是要引乱子吗?让我们见陛下干什么?你会治病吗?”
他将手里的刀噗的插在羊肉里,然后咯吱咯吱的用力割羊腿。
不知道是刀的声音还是羊腿的香气让平喜回过神来,看着承恩眼神闪烁:“至少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毕竟只有郑王一个人在,德忠大哥他”
承恩一双眼钉子般看向他:“德忠大哥在浙西关系重大,现在河北道被武鸦儿占了,史朝蜷缩建安州,山东这边被周献把持,田呈也只能四处流窜,唯一安稳的就是浙西,如果让德忠大哥知道陛下不好,他岂不是要分心?东南如果有闪失,这不是陷德忠大哥不忠不孝吗?”
平喜明白了,哦了声。
“也是。”他看着桌上的羊肉,“陛下身边有郑王呢。”
承恩露出笑脸,用刀子割下一块羊肉递给他:“是啊,有郑王呢,朝廷运转正常,我们要做的就是替陛下尽忠,你守好太原府,我劫杀那贼帝一行人。”
平喜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一定会守好太原府的,武鸦儿贼夫妇再敢前来,我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将羊肉扔进嘴里用力的嚼着。
承恩收回刀站起身:“有平喜你在外,郑王就放心了,我也放心了,郑王原本怕你分心不想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更好,知道怎么回事,你才能更安心的做事。”
平喜对他拱手,神情诚恳:“多谢哥哥。”
承恩对他一笑:“弟弟客气。”
将刀在手中一抛衣服上擦了擦转身走了。
平喜坐在帐内,似乎听到外边万马奔腾的蹄声,先前的将官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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