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知道,但韩慎我认识,建筑届泰斗林惠音的关门弟子,那可不是一般人,据说脾气特别大,还有洁癖,我就怕咱们农场的庙小,容不下人家那尊大佛。”祁大力说。
于磊就不乐意了:“再厉害能有我嫂子厉害?她能叫母鸡天天下蛋呢。”
“人家能搞工业化种植,你的母鸡下蛋算个屁!”祁大力说。
于磊给气的,一块正准备做模型的湿砖头,转眼之间就糊祁大力脸上了。
当然,等着他的就是祁大力的一通暴揍。
不过两人正打着呢,就听见小穆铁在喊:“我干娘说了,闭紧嘴巴不说话,好好干活的,后天都能去县城吃羊肉泡,不闭紧嘴巴,就在这里安心干活,她不可能带到县城去喔!”
一听这句,大家的手脚都加快了不少,毕竟进城欢迎工作组,还得有人守砖窑,谁愿意当留下来守砖窑的那个?
当然,这个消息不止苏湘玉知道,梅干菜也知道了呀。
她到农场去,不但没有抓到穆铁,反而生生丢了200块,心都要烂了。
回到总场之后,要不是冯明媚一再劝说,说让她不要再去折腾苏湘玉,要不然怕苏湘玉公开她们全家的病情,老太太早往一分场跑了八百回了。
这一听韩慎要来,那不意味着梅君也要来?
“梅君终于要来啦?”梅干菜收拾好了屋子,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喜上眉梢:“好好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等梅君来了,也让苏湘玉看看,啥叫个真正会有知识,有文化,能领导农场的人。”
朱琳却担心一点:“大姨,据说带着工作组来的人是韩慎,我怎么记得,他好像跟你不对付?”
梅干菜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最会养生,正在替自己泡制锁阳,嗨的一声说:“你知道韩慎为啥来的不?就是因为苏湘玉的鸡和猪都养的不和常理,给首都的领导们听说了专门派他下来查这个问题的。大跃.进才过去多久,当时就因为虚报产量饿死了多少人?一切不符合科学常理的生产,首都方面都要严肃批评,所以韩慎带着工作组,就是来戳穿,打击,并且批评苏湘玉的。”
“韩慎可是叶向东的舅舅,他会批评苏湘玉?”朱琳有点不相信。
老太太笃定着呢:“你大姐早就跟韩慎说过苏湘玉,你放心吧,韩慎对苏湘玉,不论对公对私,绝对没有好印象!”
朱琳嘴巴张的老大:“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有好戏看了。”
而农场里,苏湘玉带着女知青们,也已经把欢迎仪式排练好了,正在让大场长季怀国检阅。
季怀国检阅完,过了半天才说:“你们这个舞蹈,比《忠字舞》更叫任热血澎湃,我想首都来的同志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其实不喜欢,而且还挺害怕,因为樊一平的身材本来就壮实,还化着大刀眉毛绿眼睛,威风凛凛的,有点吓人。
不过以生产为事业的农场,姑娘们又不是文工团出来的,能跳成这样,季怀国觉得很不错了。
转眼就是第二天,该去接人了。
穆铁得感冒才好不久,人都瘦了一圈,但是听说农场所有的人,除了冯月巴和于磊之外都要去县城,那当然也要去啊。
为了进县城,小家伙昨天就把自己的衣服黑洗干净了,今天就准备穿上,好好去县城里头逛一逛。
而就在这时,苏湘玉突然喊他:“穆铁,你来一下。”
“怎么啦干娘,你看我帅气吗?”小家伙一个蹦子蹦进屋子问。
苏湘玉还是从系统里买的衣服,不过这次她学乖了,专门挑了颜色和样式都特别素,尽量找的那种纯棉素衣坊买的符合年代感的衣服,一件里面带着抓绒,外面是粗布的大外套,还有一条同样抓绒的棉裤子,再一双纯黑色的帆布鞋,价格不高,但一下子,就把小穆铁给打扮起来了。
别的就算了,孩子对衣服没概念,但是穆铁一直以来,穿的还是他妈妈给他做的鞋子,换了一双新鞋子,把孩子乐的,走路的时候两只脚都不敢往地上放。
“穆铁这双鞋哪里买的,可真好看。”朱小洁瞧见了,第一个问说。
毕竟现在一双鞋子可不容易买,更何况帆布鞋?
“县城里,倒爷哪儿卖的,估计是俄国货,你就甭想了,买到就是赚到,都是碰运气的。”苏湘玉现在撒谎,撒的可溜了。
而就在这是,叶向东骑着辆自行车,也从化工厂赶来,要去接他的幺舅韩慎了。
农场有500知青,当然不可能坐班车去,据说韩慎下午3点到县城,这500个知青是准备用4个小时的时间,徒步去县城。
现在的情况就这样,交通不方便,你要去趟县城,没车的话就得走4个小时。
“干娘,大家一起去县城,咋吃饭呀?”穆铁还没开始走了,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苏湘玉因为怕今天抢领导们的风头,不敢开车,得坐叶向东的自行车去。
叶向东也说:“知青们可没啥钱,你总不能为了搞面子工程,欢迎我幺舅,就让大家饿肚子吧?”
出纳小文笑着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化工厂的500块钱一到位,咱们场长就让我到国营饭店买了500张羊肉泡馍的票,准备给大家发福利。”
叶向东再看苏湘玉,人家直接跳上自行车了。
给500个知青吃羊肉泡馍,别的农场长听说了,估计得吓死。
但她就敢这么大手笔的干。
等到大家要出门的时候,出纳就在场门口,出门一个,给一张县城国营饭店的羊肉泡馍票,这票,当然是用黄靓给的那500块钱买来的。
当然,知青们一个个出门的时候,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而与此同时,连着做了三天火车,然后再是一天的班车,摇摇晃晃,从首都来的,工农兵大学的教授韩慎,带着三四个学生,以及朱小洁的父亲朱斌,正在前往额尔县的路上。
“主任,电报里都说了,朝阳农场把房子都给咱们修好了。”学生组长梅君说。
不过,主任韩慎并没跟学生们一起坐着,接她话的是朱小洁的父亲朱斌。
朱斌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在看了,看了半天,突然呵的一声冷笑:“看见没,480只母鸡,一夜下500颗蛋,吹牛也没这么吹的,那个苏湘玉,绝对是个只会搞表现的投机分子。”
不止他有脑梗,他现在的妻子,也就是他抛弃朱小洁母女后结婚的那个女学生,现在脑梗的比他还厉害,所以朱斌在学校里办理了退休手续,不是老师了。
而这一趟他来,也不是工作组的人,他是跟着工作组来找朱小洁,并且跟朱小洁商量自己的养老问题的。
老师嘛,退休了身份就得降一等,所以学生们并不接他的话。
这趟班车是首都专门给他们发的,上面就只有他们工作组的几个人。
因为韩慎一直躺在最后面睡大觉,半天没起来,梅君故意大声说:“那不电报里也说了,朝阳农场排了一出特别好的节目,在等着欢迎我们,我觉得苏湘玉同志除了生产搞得好,在给领导们做表现上,功课肯定也做的不错。”
一直在后面眯着眼睛的韩慎果然就开始冷笑了:“说白了不就是巴结领导?搞节目,表忠心,然后让我们工作组的表扬他们?他们可是看错我韩慎了,我韩慎可不是大家跳一曲忠字舞就能糊弄的傻瓜蛋,他们生产搞不好,我非但要批评,还要狠狠的批评,哪怕她拐走了我的大外甥,我一样要批评。”
梅君和朱斌对视一眼,同时意味不明的就笑了。
韩慎的大外甥自己在边城结婚,先斩后奏不说,韩慎从叶老哪儿打听来的消息,据说那个女同志特别能表现,特别能搞面子工程,而叶向东,在他们想来,那简直就是给大灰狼欺骗了的小白兔啊。。
所以,梅君和朱斌都知道,这会韩教授一下车,非得给在等着迎接他的苏湘玉一个下马威不可。
不过,韩慎以为苏湘玉在车站上载歌载舞的等着他,并且要给他搞个表现,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苏湘玉虽然确实在县委等着迎接他,但她今天的目标可不是韩慎,而且还另有其人。
毕竟她的心里只有卖砖,并且,让整个边城富起来。
朱小洁和出纳小文俩抽着空儿,手拉着手来找苏湘玉,居然是来请假的。
“你俩不说在欢迎队伍里给我好好儿站着,这是准备去干啥?”苏湘玉揪住朱小洁说。
朱小洁遥遥指了指身后,高声说:“湘玉,今天我俩碰上好事儿啦,咱们粮站的朱站长刚才碰见我俩,说中午请我俩到粮站去帮他们粮站理理仓库,到时候他代表粮站,要奖励我们俩一人五斤雪花粉呢。”
苏湘玉回头一看,还真的,粮站的站长朱文穿的整整齐齐,一笑还有一口白牙,正在给苏湘玉挥着手。
粮站工作人员少,朱站长经常从下面抽调女知青上来到粮站帮忙,苏湘玉原来也帮过朱站长的忙,所以没把这当个事儿,就让朱小洁和小文俩走了。
而此刻,苏湘玉跟着叶向东,正在瞅着机会的,准备过去跟乌书记认识一下呢。
“你为什么要认识乌书记,他跟你的工作没有直接关系吧?”叶向东说。
穆铁现在上道了,啃着刚才吃羊肉泡剩下的饼子说:“因为我干娘想把砖卖给县委呀。”
“你不是来接我幺舅的?苏湘玉,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干嘛早不认识乌书记,晚不认识乌书记,就这会儿要我给你介绍他?”叶向东说。
苏湘玉望着自己已经整理好的队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向来不干无意义的事情,而这回赶着樊一平排的节目,大家都以为她是排给韩慎看的。
但其实,她今天真正要征服的那个人,是县委的乌书记。
毕竟县委要盖大楼,用砖量肯定比化工厂还要大,这笔大生意,她必须通过乌书记把它确定下来。
第42章 亲一口
额尔县的乌书记,据说原来是在边防上驻扎过的解放军干部,退役后才到的额尔县,是个大嗓门,个头也特别高,人其实挺爽朗的。
但就一点,特别看不起女同志,不论是自己家的还是外面的,在他看来,女同之天生就不如男人。
但是,他对叶向东却特别尊重,据说是因为,有一回他在家门口捡到了一条金链子,乌书记觉得那链子还挺好,就拎着去上班了,而且,他还准备自己戴来着。
正好叶向东来汇报工作,一眼就认出来,那根链子是有害金属做的,他要带上,绝对得受辐射而得癌症。
还好冬天冷,乌书记戴着手套,不然当时就得截肢。
七十年代,核工业,原子能,这些工业给人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的同时,也带来了种种不可预料的危机。
一条有害金属做的,含着放射性元素的链子,差点就把个暴脾气的乌书记给害死了。
而后来经过调查,那是一个正在被批评斗争的高机知识分子故意给他放的。
目的,就是想害死这个暴脾气的县委书记。
所以乌书记向来一见叶向东就特别热情。
不过听说叶向东的妻子居然是个农场的小场长,乌书记就有点不高兴了,抓过叶向东,他说:“你咋连个娘们都管不住,居然让她跑出来工作了?叶工,你的工资是我的三倍,别说你养不起老婆孩子。”
苏湘玉就在旁边听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向东呢。
虽然叶向东也很希望苏湘玉能回家给自己做饭带孩子,但是他也知道一点,能者居上,所以他说:“乌书记,我爱人有做事业的能力,我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男人,就必须支持她不可,您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啊!”
乌书记一看,苏湘玉似笑非笑的,果然在看着他么。
秘书小王也立刻说:“乌书记,叶工家爱人确实特别能干,您不能再说这种不尊重女性的话。”
“特别能干?”乌书记搓了搓手,三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太阳一照很舒服。
他说:“听说这次给首都工作组的欢迎节目就是你排的,那这样吧,一会儿我看看首都工作组的人高兴不高兴,咱们再谈你的能力,好不好?”
“领导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得问一句,我们朝阳农场的砖您觉得好不好?”苏湘玉说。
乌书记日理万机,管的是整个县城的民生和政治方向,哪里会在意几块砖头?
但既然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这么问,他当然得说:“挺好的,很不错。”
“那这样吧,只要首都工作组的人觉得节目好。您可得抛除您的偏见,要盖新大楼的时候,全部选我们的砖,好吗?”
而就在这时,大巴车缓缓的开到县政府门口了。
车上,韩慎伸着手,正在从梅君手里拿自己的外套。
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衫,里面是黑色毛衣,戴金边眼镜,只看那两只逵猩竦难劬Γ就知道他视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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