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寺坐落在槐城东南处的一处山涧。
寺院坐北朝南,寺院外围是一圈朱墙,寺院中央种着一棵巨大的菩提树。乍一眼瞧着,这菩提树似乎将寺院分成了东西两部分,东部为庙院,不过殿堂并不多,只有寥寥叁四座。
不过夜里,灯火稀稀寥寥,旁的也不能再瞧得清楚,聆音只是借着手中的灯笼在空中瞧了个大概,但若是月清源,此刻应当能够,一览无余。
聆音下意识去瞧他,微黄的灯火熏在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却忽然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脸来,朝她一笑。
“我比眠流好看。”
不知说得是个问句,还是肯定句。
但实在孩子气得可爱。
若是素来对凡事漠不上心的人,有一天会因为你,而拿自己同别人比较。那么一定是因为,他很在乎你吧。
“好看,月清源你最好看了。”聆音顺着他回了句,笑得也有些孩子气。
二人缓缓从白色莲花上降落,刚落到寺院门外,便见着两叁个和尚手里打着灯笼站在门前,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瞧见月清源与聆音二人,他们便齐齐上前一步,然后在月清源几尺外顿住了步子。
“清源道君。”站在最前头穿着青灰色袈裟的和尚一只手捻着佛珠,另一只手则随着身子微弯,朝月清源一礼,“阿弥陀佛,贫僧终于等到您了。”
月清源同他点头示意。
聆音瞧这位和尚,也不过叁十出头的年纪,虽是瞧着比月清源大了些年岁,可实际上却比月清源小了一轮不止,对月清源稍许有礼,也合规合矩。
紧接着,又听那和尚道:
“道君派来的弟子,为我们除去方圆几里诸多妖邪,寺内众僧感激不尽,只是那些逃窜的妖物今日见弟子们离开,便扬言今晚要抢走戒坛中方丈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妖邪作祟之时,能否劳烦道君,看护戒坛中的舍利子?”
“无妨。”月清源这便应下,回头看了眼聆音,又对僧人道:“她也是修士,为她备处寮房吧,我先送她去。”
聆音立马抓住了月清源的袖子。
“我可以陪你一起守在戒坛。”
她一双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样子,令月清源忍不住用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
“寺中清规戒律,僧徒传戒之坛,女子不能进入。况且今日游玩了这么些时日了,你也困了吧。”
其实修士打坐入定,便已经算是休息。但她体质特殊,还保留一些凡人的习惯……会困,也会疲倦。不过喜欢吃好吃的食物,只是她的爱好。
既是如此,聆音也不再坚持,乖乖的让月清源将她送到了寮房。门扉刚掩上,月清源便从归墟中拿出了锡杖,搁在聆音的床头。
“锡杖放在这里,有它在,周遭妖邪不会敢往你这处来。”他的话语落下,便匆匆往外赶去,聆音也知道孰轻孰重,那方丈待他那般好,月清源又怎会看他所有之物被旁人夺取,故而只是在后头唤了声,“我在这里等你。”
“盈盈,我很快回来。”他应了声。
声音温柔,像是,哄人入眠的低喃。
寺院中的香烛正燃,聆音待月清源离开后,也渐渐有了困意,未褪衣服,倒榻便睡。
时至子时,忽有惊雷大作,聆音在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却未见半个雨点,雷声中也并未混杂着雨声。只是风声呼呼作响,将香烛吹熄。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立刻将床头的锡杖拿在手中。尔后又祭出了红绡,紧握在右手中。
伴着轰轰的雷声,寮房的木门被推开,聆音先见到的是一盏月灯,不同于灯笼的暖光,它的光近乎与月光一般,所以聆音一眼便瞧见那人的模样。
面容妖冶娇美,眉心一道月牙花钿,一袭红色张扬,脚踝处的铃铛,也随着她的步子泠泠作响。
——彤樱。
那她来此便是为了……
聆音握紧了手中的锡杖,她自知敌不过彤樱,但若是弄出些动静,月清源应当会很快赶来。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
如彤樱这般修为,又怎会没有注意到聆音,几乎是瞬间,她面无表情的召出红绫,朝聆音袭来。
当——当——二声。
冷兵相接。
幸而聆音反应及时,手中红绡伞面撑开,轻薄的伞面,竟硬硬生生接下凌厉的攻势。
躲过这一招,聆音便不再应战,跳窗逃开。而她身后,一道光芒紧追不舍,竟是方才彤樱手中的月灯。
而红绫在月灯之后,犹如鬼魅一般追来,聆音用手中红绡挥舞似行云流水,七十二节银扇骨锋芒锐利,对上实力强于自己数倍的对手,也毫不示弱,反而有种叫嚣着,仍要战斗一般。
“你不是……”彤樱的也很快追了上来,她熟悉聆音非先头天阴的气息,故而肯定此人是在扶桑岛上,她见过的那位‘候选人’。
只是聆音至她跟前,待看清月灯照清她模样时,彤樱的面色忽的一变。
几乎是眨眼之间。
“……是你!”
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似是恨不得将聆音剥皮剜骨抽筋挖心,和聆音在扶桑时见到她时的态度全然不同。
因为什么?这张脸?
聆音有些不解,但仅仅是稍许松懈了片刻,她一手拿着锡杖,一手拿着红绡,堪堪避过,红绫便划过她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来。
“你!”
聆音也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