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洛骑着车缓缓爬坡。
    不似吵闹又充满油烟味的镇子，这周围很静，不知是不是依山傍水的缘故，空气也格外清新。
    除了偶有私家车从她旁边驶过，更多时间里，这路上只能听到她自行车丁零当啷的声音，和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啾啾鸟鸣。
    前面就是山景别墅。
    顾名思义，它坐落在山脚下的风景区附近。
    原本能开到半山腰的旅游公交车，愣是因为这批小洋房的落成而改了道，故而林洛洛只得自力更生。
    这辆除了铃铛不响以外哪儿都响的车子，是和mp3是同一茬买的——在林洛洛第一次从这里回去后的周末。
    尽管掏钱的时候心在滴血，但一想到有了它，每次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和打车费，林洛洛还是难得阔气了一回。离开前又挑挑拣拣买了两把车锁，生怕这破玩意儿被人偷了去。
    又骑过一个弯，别墅一角便出现在林洛洛视线里。她远远就把车子停了，锁好，从背包里摸出口罩戴上，又把校服外套脱了收进去。
    做完这些事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其中一栋走去。
    刚站到铁门前，还没等林洛洛抬手按门铃，只听吱呀一声，门已经开了。
    管事的徐妈半掩着门，不甚明显地上下扫了她一眼，目光在林洛洛身上那件起球的毛衣上停顿片刻后才开口，“您好，来了啊。”听上去像是老人独有的亲切口吻。
    却让林洛洛暗中攥紧了拳头，指甲也嵌进肉里。
    徐妈的眼神总是令她不快，可对方说出来的话，却又带着诡异的热情。可这份恭敬与她毫无瓜葛，林洛洛知道，对方眼里的鄙夷才是真的。
    但好像一旦进了这扇门，本质上再恶劣的人，也会不自觉地把自己装点得体面些。
    “嗯。”
    林洛洛敛眸藏下眼里的讥讽，淡淡应了声，低头跟在徐妈身后，从旁侧绕过别墅主体，再穿过泳池，来到花房前。
    这路线林洛洛早就烂熟于心，可徐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别墅里晃悠，每次都要领着她。
    “怕你迷路。”徐妈有次这么说道。
    是怕我偷东西吧。
    林洛洛却这么想。
    不过识相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有钱赚就行，至于怎么看她，林洛洛无所谓。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花房门口聊天，见她们来了，纷纷上前几步。
    “徐妈。”
    “徐妈好。”
    他们嘴上和徐妈打着招呼，语气里是和对方如出一辙的热络，眼睛却不断往林洛洛胸前瞟来瞟去。
    林洛洛仿若不觉，见他们聊上了，徐妈正笑得花枝乱颤，该是没心思再管她，便顾自推门走了进去。
    花房共两道门，第二道门外是园丁的房间，布置得干净整洁，有简单的淋浴装置。
    林洛洛在里面三两下冲完澡，用一次性毛巾草草擦了擦身子，就将它随意丢在水池边。
    等她出来时，原本堆在椅子上的衣物已经被徐妈收走清洗，其速度之快，好似她的汗水是某种令人避之不及的病菌一样。
    如果她配合，林洛洛毫不怀疑徐妈会让她在迈进大门前就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好在口罩还给她留着。
    林洛洛再次将其戴上，不顾自己头发还湿着，身上挂着未擦净的水珠，就这么赤身裸体推开第二道门，迈步走进花园。
    砰。
    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发出一声巨响。
    如果是那些人——徐妈，还有那些穿黑西装的男人，他们肯定会小心翼翼护着掩着关门，尽量不让它发出动静吧。
    但她不用。
    无论多少人在这个地方努力而克制地保持体面，至少她林洛洛不用。
    因为她来，就是为了做不体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