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璃率先抽身，林洛洛手忙脚乱站直身体，又背过去，看似镇定地把窗帘仔细收拢起来，实则在心里不断暗骂自己毛手毛脚，把事情越弄越糟。
    等她把布帘上的褶子抚过一遍又一遍，再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林洛洛才不得不转身。只见许璃正斜着身子靠在桌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陈可欣早就拉着她讨论过眼前人不少次，林洛洛自己也默默在心里念叨过他许多回。
    但在这个瞬间，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即将第一次当着许璃的面喊出他的名字。
    他们已经做了一年同学。
    在今天之前，她和许璃在学校里没有任何交集。
    偶尔班委通知事情，或者课代表收发作业时，林洛洛无数次听到他们喊许璃的名字。她发现男生叫许璃时声音格外响亮，背也挺得直直的。而女生则相反，她们总是娇滴滴地，含羞带怯地，光是叫一声“许璃”脸就会红好久。
    林洛洛完全能够理解。
    毕竟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会生出羡慕的情绪——仅仅因为他们能够同许璃说话。
    林洛洛也猜测过，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机会这么做，会表现成什么样子。毕竟和陈可欣聊天时，她就发现“许璃”这两个字，似乎带有让人心跳加速的奇异魔力。
    她预想自己会慌张。
    却没想慌张到嗓子发紧说不出话的地步。毕竟她林洛洛做色情直播时都已经面不改色，而眼下仅仅是试图叫一个人同龄人的名字，却需要连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脏的悸动。
    “……许、璃。”
    她听见自己强自镇定，但仍是不甚自然地念出这两个音节。
    许璃抬起头。
    开了头，后面就轻松多了。林洛洛在男生沉静如水的目光里，磕磕绊绊说出早就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的说辞，讲她刚才在器材室听到什么，又为什么把他拉到窗帘后。
    她一边说，一面观察许璃反应，却见他始终神色淡淡，好像被唐天针对，又被林洛洛“占便宜”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林洛洛试图把这件事包装成她一次心血来潮的助人为乐，却始终不敢提及，或许她也没有完全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操场赶回教室。
    只能不断在心中祈祷许璃不要发现也不要问。
    等她一口气说完，两人面面相觑，世界短暂陷入沉默。
    忽然，林洛洛看到许璃始终紧抿着的唇微微分开来。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人要开口说话，却见那淡色薄唇间的窄缝又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许璃转过身，拿起课桌上的作业本，翻到背面，在上面唰唰写了几笔之后递到林洛洛眼前。
    —谢谢
    林洛洛睁大眼睛，连连摆手道：“不，不客气……”
    话虽如此，可她目光却仍黏在那两个劲瘦好看的字上挪不开眼。她蜷了蜷手指，忍了又忍才没把许璃的作业本接到自己手里。
    许璃对她说谢谢……许璃对她说谢谢！！！
    ……虽然这样显得十分没出息，可她真的好想把那张纸拿回家去作纪念。
    “洛洛？”
    正当林洛洛脑海中天人交战时，忽然听到表姐声音在身后炸开。
    她想都不想立刻从许璃的位置上退出来，回到过道，才扭头看去。
    只见陈可欣呆呆站在教室门口，面上一片茫然，“你们这是……？”
    “我有点冷，回来拿衣服。”林洛洛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出桌兜里的西装外套，来到陈可欣面前冲她摇了摇，“见许璃在教室，就，顺便问他道数学题……现在可以走了。”
    下课前体育老师还会象征性地点一次人数，虽然不回去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她直觉现在不该继续呆在教室里。
    陈可欣明显不相信林洛洛居然会主动找许璃搭话，她仔细观察着林洛洛双颊尚未褪去的潮红，刚要说什么，就被对方连拉带拽向楼梯走去。
    “快走快走，马上集合了。”林洛洛嚷嚷道。自始至终没敢再回头看许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