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此时的神情过于反常,温壶愣了愣,然后收回伸出的那只手,他对面的池照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了头。
看见温玉就站在自己身后,池照心虚的抿了抿唇,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和温壶没做什么,而且,温玉也不会关心他们做了什么。
池照站起身,他往温玉那边走了几步,在距离温玉一米远的地方,池照停下,然后声色冷淡的说道:“跟我过来。”
天知道温玉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不断肆虐的心情,温西钧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却像一桶汽油,直接浇在了他那烈火横生的心上。灼热的温度瞬间席卷全身,炙烤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可偏偏他已经被温西钧培养成了一个不会喊疼的木偶人。所以,即使内里已经疼的不行了,他的外表上也不会流露出半分。
温西钧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径直向前走了,温玉沉默的偏过眼睛,看了一眼被留在后面的温壶。
温壶也在看着他,他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和不解,短暂的对视一秒之后,温壶突然微微坐直了身子。
因为他看懂了。
就在这时,温玉收回了他的目光,他转过身,大踏步追上温西钧的身影,跟他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
身边再没有别人,温壶不需要维持他的形象,他的脸上总算是些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此时温壶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他的眼睛不断转动着,,这代表他心乱如麻。
怎么可能?
在整个温家,温玉不是最厌恶温西钧的人么?他平时掩饰的很好,可任何人都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他亲眼看到过,那时的温玉恨不得杀了温西钧,现在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怎么会……
联系起前几个月温西钧反常的行为,倏地,温壶的目光顿住。
*
温玉跟池照来到书房,厚重的实木大门关上以后,这里的一个字都不会传到外面去。
池照坐在书柜旁的墨绿色沙发上,他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这里只有茶。放弃润润嗓子的想法,池照抬起头,温玉仍然站在门口,他既不往前走,也不找个地方坐下,就这么沉默的杵在门口,看着跟个门神一样。
“你爷爷跟你说了吗?”
温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把自己的思绪从刚刚那幅画面中抽出来,然后沉声反问:“说什么?”
那就是没说了。
池照淡淡开口:“你爷爷今天来找过我,他向我展示了他的诚意,然后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认祖归宗,回到你原本的家庭中去。”
这话说的太无情了,就好像池照是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把温玉卖给宋学忠了一样,温玉听懂了池照这番话内里的涵义,他的脸色变了好几次。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敢置信,“你让我去宋家?”
池照纠正他的用词错误,“不是去,是回。”
温玉本来就是宋家人,在温家的这些年才是错误的。回到自己的本家,他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池照迎着温玉现在的目光,竟然有种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的感觉。
温玉盯着池照的眼睛,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完好的右眼此时好像死神的镰刀,漆黑如墨的瞳孔锋利似冰,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垂在身侧。
温玉的眸光闪了闪,“你知道了。”
就和宋学忠的手下一样,温玉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温西钧推开,不管怎么看,温西钧都不该放弃他才对,除非……他发现了某些不能容忍的事情,然后,急需推开自己。
之前的他猜测温西钧也喜欢自己,今天的他猜测温西钧不喜欢自己,不管结论如何,那都是猜测,远远不如温西钧亲口承认的事实杀伤力强大。
在他的注视下,温西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点了点头,“嗯,我已经知道了。”
在听到温西钧承认的那一刻,温玉差点没忍住,他想要冲到温西钧的面前,质问他。
为什么要赶他走。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给他判了死刑。
为什么温壶那个家伙明明和他一样,可是,他能正大光明的留在温西钧身边、能胆大包天的表露那见不得人的心迹,而他自己,却只有被驱逐的份?!
他和温壶相比,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这句话出现在心里以后,温玉充满盛怒的大脑突然冷静了下来。
不对,他忘了,他和温壶,还是有不一样地方的。
温壶没有残缺的眼睛,温壶没有忤逆过温西钧的命令,而且,比起硬邦邦、冷冰冰的他,总是笑着的温壶显然更能讨别人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