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一梗,把头扭过去,背朝他,故意说,“嗯,比初一高了十几厘米,你也不知道吧。”
陈远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放的硬了些,说,“你怎么跟······怎么跟他说话?”
话头一落下,三人心中各怀心思。
陈远忽也意识到,他再也不能自然轻松的对陈越说出那句‘你怎么跟你妈说话来了’。
窗外是万家灯火,窗内是一地鸡毛。
他不觉有了几分哽咽,那股没由来的火气一下子被寒冬的雪浇灭,换做透彻心底的凉。
他顿了顿,说,“小越,你长大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牙牙学语时认错妈妈的幼儿了,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恃宠撒娇的孩子,他在不知不觉间长到了180的个子,也走入了青春岁月。
陈越坐起身来,年纪让他生了倔强,有了羞耻心,也长了棱角。
李越和拉过陈越的手,放在手心里,笑了笑,“没关系的,小越,你怎样看待我都没关系。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陈越的喉咙迅速的上下翻滚着,最后他用气发出一声“嗯”。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说,“如果,如果真的这么恨我的话——”
陈越迅速打断他的话,“不,我那晚说的是气话,我不恨你。一点也不。”
李越和舒了口气,他盯着陈越的脸庞,满是疼爱与期待。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李越和的眼神暗了片刻,他垂下眸子,低声说,“没关系,我知道的。”
正月初八,李越和便提出开车载陈越去影院看电影。陈越听到后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眼李越和,最后点点头,说“好”。
李越和把陈越走到影院门口,迎面的几个初中生向陈越打招呼,陈越不复以往的跳脱,只是点点头,随后对李越和说,“进去吧?”
李越和正要寻思着陈越怎么这么冷漠,便听到对面的学生一脸戏谑揶揄的问陈越,“他不会就是你爸的那个金主吧?你得管他叫爸还是叫妈?还是长腿叔叔?”
李越和心中难过,这些天他不是没听闻陈远上热搜的事情,却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如此之广,连学生都人尽皆知。
李越和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是小越的······大伯。”
许是李越和的长相与态度跟所谓金主、大佬相去甚远,又或是李越和对待陈越太过在意地模样着实不像金主该有的样子,便自觉没趣,说了几句国骂和荤话便走了。
李越和心中震惊,他没想到小越在学校里过的是如此的日子,更没想过这些污言秽语会出自几个学生之口。
他气的几乎走不动路了,直欲拉住那几个孩子教训,可教养又让他实在无法在路上与孩子起什么争执,只得一股子气闷子心里,脸都变得通红。
他心疼极了,抓住小越的手,忽又松开,他垂着眼睛,无所适从。
他竟然愚笨到从未想过人言可畏,他竟然是个这样不负责任又面目可憎的家长。
他缓了会儿神,抬头去看小越,却发现对方红着眼睛,嘴唇都在颤抖。
他拉住小越,嘴里急切的吐露着发着颤的句子,“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去美国,去澳洲······我们不在北京了好么?”
“我们一起去西雅图,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你还可以正常的上学,没有人会欺负你,在背后说闲话······”
走到地下停车场时,陈越突然甩开李越和的手,停下了步伐。
李越和顿了顿,回过头,他几乎要站不住了,晦暗的停车场遮盖了他的狼狈与无措。
“你刚刚,为什么说是我大伯。”
陈越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的落到他耳朵里。
他弓了弓身子,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孩子,“我······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带你出来的。”
陈越的声音忽然变大,冲他吼了出来,“为什么说是我大伯?你不要我了么,不把我当孩子了么?”
李越和朝他走了两步,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两个人都掉出泪来,“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孩子呢?我明明这么爱你啊小越······”
这个怀抱是这么有力,又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只有在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身边时,他才觉得安宁、觉得温暖。
没有他的家,再豪华也不过是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