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艾拉达若有所思地维持着看两人的姿势,顾橄则是低头,抬手理了下季澄阙的头发,语气缓和了几分,“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太好。”
不过她没有无的放矢,季澄阙这样的人和性格,在选定了真正想要的人之后,就一定不会再跟曾经的艾拉达有过多接触了。
艾拉达没有回话,收回视线后,打开了医疗箱,然后蹲下身,拉过了季澄阙的手腕,“她感染的并不是单纯的进阶丧尸病毒,一般的低接触不会有传染效应。”
顾橄蓦地抬眼,脸色难看起来:“所以,是人为的?”
艾拉达显然研究有一段时间了,娴熟地从季澄阙的手臂抽出一管血液,小心保存后,才问答:“我听说,C基地的地底下,关着一半注射了丧尸变种病毒的异形人,这些人会逐渐变成可以轻松压制相应高阶丧尸的怪物。”
顾橄脸色已经白了下来——她当时在地下室放人的时候,曾把一个身处试验台,看着并无异常的“异形人”也放了下来,当时情况紧急,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并没有条件再第一时间追上去解决。后来在基地外对战的时候,季澄阙曾漫不经心地从身后掠上来,搂着她转了半个圈,替她挡了一次攻击。
是那一次吗?
那就很有可能……是她亲手把这个人葬进了深渊。
顾橄这么多年游走在末世的红线上,从来没有感觉到多么怕死,但眼下对季澄阙这一击却好像是打在了她的软肋上,哪怕父亲被算计倒下的时候,手下数万人被蒙蔽赴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喘不过气来。
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是砰得一声,系统脸色难看地直接走了进来。
艾拉达抬头看了一眼后,默默往旁边退了点。系统气势很足,并不像五岁,别说女儿,她有时候莫名觉得她都能给季澄阙做爸爸。
顾橄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看着系统直接抓起了季澄阙的手腕,好像把什么东西输送了进去,随即自己的肤色开始逐渐变得相应透明起来,很像越来越润泽的白玉。
顾橄眼底动了一下,忽然打断了系统的动作。系统顿了一下,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两眼她的眼睛,接着又不由分说地攥起了季澄阙的手腕。
顾橄:“你……”
系统眼也不抬地瞎扯,“是一种没什么用的异能,只能暂时帮她压制,救是没办法救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有她还一直被“温柔”地蒙骗在鼓里。
系统话音落下,季澄阙就醒了过来,只是她感觉不大好……不如再晕过去算了。
“你不是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醒着做这做那么,还装什么?”系统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往季澄阙脸上斜了一眼后,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艾拉达叹了口气,看了看顾橄的脸色后……也没什么好说的自觉挪出去了。
季澄阙大概是还没有过需要卖乖方面的经验,面对着顾橄的罕见沉默,愣是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她害怕她撒娇不成反被打。
当然,这个人肯定不会打她,但她会默默难受。
一瞬间乱七八糟想到了很多东西后,忽然感觉心里酸软得不行,季澄阙几乎没什么异常地自己坐了起来,身上的大片青色也悄然褪下去了,她凝视了顾橄一会儿后,自觉地重新抱了上去。
顾橄抬头捏了捏鼻梁,忍了一会儿后,手臂抬起,紧紧抱住季澄阙,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颈窝传来的潮意昭示着这人在无声地哭,季澄阙摸着她的脑袋,忽然笑了一声,压抑的气氛似乎也在她这一笑中消弭了几分,“我听到你说我混账了。”
顾橄根本不想说话,冷硬地别了一下头,季澄阙哎了一声,不着调地把她的脑袋往回掰,嘴上把混账贯彻到底,“我说将军,你看你,这什么脸色……你说你从第一眼见我开始,一但遇到什么事儿,对我的态度好过几次,一只手能填满吗,你过不过分啊?”
顾橄被她一番东拉西扯的……愣是没什么话好回。
本身她也不想回。
季澄阙枯了,忽然看着窗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过来的太晚,很多事情改变不了,你的事情也没法儿接手。所以要是你不在了,可怎么办呢。”
顾橄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很特殊的异样感,没等她抓住,季澄阙转回头,握着她的手认真低眼说了句:“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以先走,但在这个世界里你不可以。”
“什么,意思?”顾橄的声音已经全哑了下来。
“意思就是我这种病毒从感染到彻底病发,中间至少还能压三个月。”季澄阙好像见不得这种一丧到底的气氛,忍不住把顾橄的脑袋揉成了鸟窝,听天由命地叹气道:“三个月的时间,我不觉得你搞不定那些事情,到时候季怀恩可能都够你再回锅一回了。”
顾橄一直压着的眼角略微弯了弯。
季澄阙随即深深凝视着她,“而且你以为你真的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吗?”
顾橄声音很轻,“我想做什么?”
“季怀恩说你心知肚明,终极的丧尸疫苗根本不可能研究出来。”季澄阙也轻轻看着她,“为什么呢?”
顾橄终于不再刻意收敛,整个人放松又解脱地靠在了椅背上,只是身上的压抑仍旧沉重地好像化不开,她平静地看着季澄阙说:“因为研制疫苗的最根本,在我身上。”
季澄阙目光挑了一下,好像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顾橄静静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其实在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