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傅承瑄正在家中的花园中玩耍,忽然注意到了后花园中的合欢树,想起来曾在清漱观也见过这合欢花,似乎是因为清漱观里风水好,那里的合欢花开得甚艳丽。傅承瑄心中一叹,自那日一别,骆修崇也没来找过自己,真是无趣,他望着郁郁馥馥的花朵,却没有注意脚下,在台阶上一脚踩空,马上要仰倒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捞住了。傅承瑄定睛一瞧,竟然是骆修崇!
傅承瑄欣喜若狂,“崇哥,你怎么来了!我刚才正想着你!”
“抱歉,我刚才,在你家外墙上,见你在这。”
“你好厉害,竟然还会飞檐走壁!”
骆修崇觉得自己被他说得好像小偷一样,不由得一阵窘迫。
“多亏了崇哥!我去年也在这摔倒过,当时下巴都磕破了!”
“那你走路多注意一些。”
“你既然来了我家,我就要好好招待你了。”
骆修崇为难道:“我。。。不可久留,再说,没正式拜访,也不好被你家人发现了。”骆修崇想着,自己毕竟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若是被他家人发现了,总是失礼。
“无妨!爹爹去上值了,娘带着嫂子姐姐去别家串门,哥哥去找他老师研究文章了,今天只我一人在家。对了,我带你去那边的池塘采莲蓬吧!”说完拉着骆修崇便往池塘跑去。
傅家的池塘虽不大,却种满了荷花,正值夏日,傅承瑄最爱的便是乘舟采莲,到水中戏耍一番,既解馋,又解暑。
二人登上兰舟,傅承瑄抄起船桨在水中用力一划,小舟随着便泛起的涟漪,慢慢向湖中飘去。
傅承瑄放下船桨,挽起袖子,将胳膊都浸在水里,凉快得叹了口气,“崇哥,你试试,凉快得很!”
骆修崇从未这样放肆地玩耍过,不由得受他感染,也用手拨起水来。傅承瑄见他也颇有兴致,玩心大起,向他弹起水花来,骆修崇也不甘示弱,开始反击,二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便都湿了衣衫。
小舟行至池塘中央,傅承瑄伸手摘下一朵莲蓬,剥开几枚莲子递给了骆修崇,圆圆白白的莲子躺在傅承瑄的手中甚是可爱,骆修崇接过,放一颗在自己嘴里,清甜的香味立刻充斥了口腔。傅承瑄也尝了一颗,白色的莲子嵌在鲜红的唇中,骆修崇看着倒比任何一朵荷花都来得娇艳,他像是被魇住了,抬起手竟想将手摸上去。
这时,岸边传来喊声,二人望过去,原来是有福。骆修崇缓过神来,心怦怦地跳,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傅承瑄果然是精怪变的,自己一见到他便失了神智。
傅承瑄将船划至岸边,有福见船上除了他的少爷竟还有一人,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那天在清漱观见过的小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小少爷竟然邀请他到家中来玩了,有福憨厚地行了一礼,“见过道长。”再回头去瞧傅承瑄,“呀,小少爷,您这鞋怎么都湿了,快快脱掉!”有福蹲下身帮傅承瑄脱了鞋袜,傅承瑄一双白得耀眼的脚就这么露了出来,让骆修崇看得心惊肉跳,直想拦住有福。
可傅承瑄并未觉得不妥,有福帮他脱掉之后,还蹲下身来让傅承瑄趴到他的背上,“小少爷,我背您去换双鞋吧!”傅承瑄一窜身,蹦到了有福背上,竟还假装甩了一“鞭子”,嘴中喊到,“驾!快走!得预备两套鞋袜!还有崇哥的呢!”骆修崇还没来得及说话,有福便背着傅承瑄跑了起来,他急得直想推开有福自己背上傅承瑄,可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这突来的独占欲望,只恨恨地跟在二人身后。
骆修崇的鞋袜也湿了,跑起来不舒服得很,被有福落在身后,三人来到傅承瑄的院落,有福回头嘿嘿傻笑:“道长跑得忒慢了些。”
骆修崇本来心中便有气,更是被他怼了一句,竟不知如何反驳,呆在原地。有福进屋去拿新的鞋袜,骆修崇见傅承瑄光着脚坐在院中石凳上,总觉得似乎应该做些什么来确定傅承瑄是自己的,于是莽撞地蹲下,将手附在傅承瑄的脚上,嘴中说道:“别着凉了。”
还没等傅承瑄说话,有福拿着巾帕出来,蹲在骆修崇身边,将傅承瑄的脚接过来擦干净,给他套上鞋袜,虽是正常的动作,可在骆修崇看来,有福就是从自己的手中“抢夺”走了傅承瑄的脚。
有福完全不知骆修崇的内心活动,还傻呵呵递给他一双干净的鞋袜,说:“这双鞋袜是道长的,就劳烦道长自己换吧。”
骆修崇腹诽:难道我还会让你帮我换?!他心中说不出的郁郁,换上鞋袜便拱手对傅承瑄道:“瑄弟,时候不早了,我便不久留了。”
“别着急走啊!晚上留下来用饭吧,我让厨子备些素斋。”
骆修崇摆手道:“不必,此次下山是帮师父办事,如今还要回去复命。”
傅承瑄遗憾道:“好吧,那下次你有空,再来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傅承瑄和有福将骆修崇送出了府,二人的第二次见面就这样匆匆结束了。有福见骆修崇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还愣愣地问傅承瑄:“小少爷,我看这位道长总是沉着面孔。”
傅承瑄敲了敲他的头,“傻样,崇哥难不成还会对你笑不成!”说罢,转身回了府中。
有福揉了揉头,一脸无辜地跟着傅承瑄进了大门。
而后,骆修崇和傅承瑄时常相约一起游玩,几乎逛遍了安阳的城郊。夏去冬至,转眼要到年关,二人坐在街边的小摊旁,吃着刚出炉的炒板栗,骆修崇听着傅承瑄说,朝廷正式颁发的旨意下来了,年后一家人便要随傅怀砚至京城,过了年就要离开安阳了。
分别的一天还是要到了,没想到他和傅承瑄短暂的相遇之后,这么快就要说离别。傅承瑄看上去也是落寞得很,“崇哥,你说你是京城人,那你以后会不会去京城看我?”
傅承瑄点头,“当然。”心中却已然想好如何向师父请辞,回到京城的太清宫去修行。
傅承瑄这才有些笑模样,从怀中摸出一个白桦木雕刻而成的骏马,“这是我武师父送给我的生辰贺礼,骆有白马之意,我看见它时便觉得和你相配,我想把它转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骆修崇接过木马,看雕工甚是细致,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同龄人送的礼物,而且是傅承瑄给的,更是爱不释手,“瑄弟给的怎会嫌弃,我甚是喜欢。”
“崇哥以后若是能去京城,我心中便不那么难过了,昨夜听母亲提起时,心里难受得紧。”
“你不是说过很是向往京城?”
“可京城如何能和你比?”
骆修崇听了这话,心中是说不出的熨帖,情意如同潮水一般翻滚,只将理智冲昏在岸上。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问道:“我。。。有个师弟,听说他家里人,从小帮他订了门亲事。。。”他斜眼看了看傅承瑄,“瑄弟你如何看待这样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