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提着宝剑进来,他浑身是汗,莞尔一笑满屋生辉:“乌斯曼,你可睡醒了?我们去游泳吧?我都快热死了。”
丹尔曼看得入神,若不是乌斯曼忽然醒来,他差点就能遇上炎了。
“炎……”丹尔曼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不识时务,不该把话说出来,可是炎就在自己眼前,和丹煜在一起玩儿,他的心情是这么地好,这让他觉得或许还有机会。
“嗯?”
“我不可以吗?”丹尔曼深情地望着炎,“我可以照顾你,我喜……”
“丹尔曼!”炎皱起眉头,打断丹尔曼的话,接着他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小脑袋,容色稍霁道,“我觉得乌斯曼留下你,是为了看顾西凉,而能照顾我们父子的人就只有乌斯曼,我希望你能牢记这一点。”
“……好。”丹尔曼微微点头,离开了。
炎看着丹尔曼离去的孤寂背影,沉沉地叹口气,他是可怜丹尔曼,但可怜也好,同情也罢都不是爱,更不可能替代乌斯曼。
“炎,你这么说话,会不会太狠了?”一直在偷听的伊利亚冒出头来,“丹尔曼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了,又这么辛苦地照顾煜儿,你好歹说的软乎点……”
“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讲,即明确拒绝还不伤他的心?”炎反问道。
伊利亚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才发现当真是没有的,既然是要拒绝,再轻柔的话也无济于事。
炎也不说什么,带煜儿吃点心去了。
丹尔曼回到御书房,五十多本奏章摞在案头,看起来吓人,实则都是些小事。
不用一个时辰他就能批阅完毕。
乌斯曼在消失前,早已做下万全准备,留给他的并非一个烂摊子,而是欣欣向荣、百姓安康的西凉,他只要继续执行之前的国策,按部就班的进展下去就行了。
所以他可以陪丹煜玩耍,教他识字、唱童谣。
但他不是丹煜的父王,丹煜像极了乌斯曼和炎,这一点无法改变。
想着小煜儿奶声奶气地叫着“伯伯”时,他心里从没有这么甜过,真是恨不得把天下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可这天底下对孩子来说最好的东西——双亲的陪伴,恰恰是他给不了的。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父亲……”有一回在小煜儿入睡后,丹尔曼喃喃自语,“我要是你的父王该有多好。”
丹尔曼想着这件事,把刚打开的奏章又合上了。
不知炎这次会陪煜儿多久,说不定过两天他又要离开了,到那时,煜儿一定会哭鼻子,炎也会舍不得,但他还是会走。
“乌斯曼,小时候你总说我命好,因为母妃疼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丹尔曼自言自语着,“但你的命也不错啊,你都已经不在了,炎还是这么爱你,不愿放开你……”
“你当真还活着吗?可你若还活着,怎会看着炎如此受苦,却置之不理呢。”丹尔曼蹙眉道,“我知道你不在了,可是炎不信啊,他太爱你了。这一回他满身是伤的回来,下一回呢?他去的地方都这么危险,要是一个不小心……我都不敢往深处想。乌斯曼,你若真的还活着,好歹应我一声?”
……
四周很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丹尔曼从御案前起身,惆怅地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乌斯曼不在的事实,现在却质疑起来,难道我是受了炎的影响?他是那么坚信乌斯曼还活着……”
丹尔曼一步步地往外走去,不知不觉已是落霞满天,遇见他的侍卫纷纷行礼。
丹尔曼却像没看见一般,继续向他的目的地——死囚塔而去。
狱卒看到丹尔曼很吃惊,连声问:“摄政王,可是要提审犯人?”
“不,我一人随便看下便好。”丹尔曼微微一笑,走向西凉最深的囚室,狱卒不敢说什么,递上一个石漆做的火把,就退下了。
丹尔曼举着燃烧旺盛的火把,沿着潮湿的沾满青苔的阶梯往下走着,一步又一步,走得十分稳当。
自从这里不再关押他这个“头号重犯”之后,阶梯上不再设有看守,这条陡峭的路变得异常死寂。
“炎,”在这忽明忽暗的道上,丹尔曼忽然想到,“如果一开始,乌斯曼没有诞生的话,你会爱上我吗?”
“如果,最早遇见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乌斯曼呢?”
“如果,我更早一点现身,你会爱上我吗?”
丹尔曼心绪涌动,他很想要叫炎回答这些问题,可转念一想,这世上要能有这么多的“如果”,就不会留有遗憾了。
他和炎之间没有“如果”,有的只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