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纳雅莉一直提防着炎,怕他只是逞口舌,实际上还是想逃跑,但没想到绕来绕去的走了半天,炎还真的一路紧跟着她。
这大燕亲王还真是不怕死。
济纳雅莉不禁想:“君上认为他有意思,难道是说‘喜欢’他?”
西凉民风开放,男婚女嫁全凭自愿,而在这片由荒漠包围起来的人造绿洲里,生存才是第一要素,娶的老婆是男是女,根本无人在乎。
“不可能。”济纳雅莉飞快否认这道念头,“君上是‘圣域昭雪’的承袭者,半人半仙半颗心,根本爱不上任何人。”
想到这,济纳雅莉的脸上不觉露出微笑,炎突然从旁边冒出脸来:“你笑什么?”
“啊。”济纳雅莉吓一跳,顿时怒斥,“关你什么事!”
“没路了。”炎指着前边,是一堵巨大的半弧形砖墙,没有门。
“谁说没路。”济纳雅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用脚一踩地上的一块方石,沙土抖了抖,地面忽然下陷,沙子哗哗的响,一条石阶通道变戏法似的出现在炎的面前。
“这是什么装置?”炎吃惊地问,在大燕皇宫内也有密道,但需要人力去推动,这可是自己打开的。
济纳雅莉像看着乡巴佬一样地看着炎:“西凉没有你想的那么落后。”
然后济纳雅莉就往下走,炎只得跟上,身后的门又缓缓关上。
炎感觉到脚下走的是下坡路,墙上有火把在燃烧,有火意味着有通风,肯定有出去的地方,但这种只容两人通过,且不知深度几何的坑道令人心里发闷。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辰,监牢到了。
炎从未见过这样的监牢,一时愣住了。
面前的一大片土地上挖着数不清的方形土坑。坑很深,每一个坑口有铁栅栏封住,有人在坑底哀嚎,有人扒拉着铁栏向外伸手,但这是在地底,他的手再往外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腐臭、腥臭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交汇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炎不觉捂住口鼻,济纳雅莉笑了笑:“你可还满意?”
“这些都是犯人?”炎问。
“是死囚。”济纳雅莉笑着说,“这里是死囚塔。”
“死囚……塔?”明明是在地底下,而且都是深坑。
“你摸摸边上的墙。”面对疑惑的炎,济纳雅莉显得心情极好。
炎走到一旁,这里的墙非常高,就像山壁一样,他抬头赫然发现上面就是一块被高墙圈起来的长方夜空,只是因为太黑了,方才没发觉那是天,难怪那些人一直向上伸手。
而这墙,炎摸了摸,是凹凸不平的,而且土质松散,手指轻轻一拨,沙土飒飒作响地滑下,露出森森白骨——是人的骨头。
炎在来的一路上,没有少见白骨埋在沙地,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头皮发麻。
“这墙便是尸塔,在古时,这里是先祖的活祭之地,现在里面埋着的都是曾经进攻西凉的敌人,而坑里的这些死囚迟早都会埋进去,继续垒高这座塔,以震慑那些敢对西凉不敬之人。”
炎皱皱眉头,没说话。
“来人,把他带下去。”济纳雅莉发话道。
一侍卫上前,拽着炎的胳膊朝牢房的深处走,炎低着头,看着那些污黑的死囚拼命伸手想要拉扯他的脚踝。
“这里,进去!”侍卫忽然停下,蹲身拉开一扇牢房门,示意炎跳下去。
借着极其昏暗的月光,都看不到底。
侍卫抬脚要踹,炎自个儿蹦了下去。
臭味更浓了,炎像是掉进茅坑,还有一种闷热之感。
脚着地之后,头顶传来沉重的上锁声。
脚下触感很软,是沙土,炎走了两步,等眼睛适应此处的黑暗后,炎伸手摸向墙壁,但他才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喊:“哎,别过来,这有人了。”
这声音嘶哑得很,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抱歉。”炎道,转身去到另外一边,摸到粗糙的墙壁之后,背倚着墙坐下来。
待在坑底之后才有一种深陷地狱之感,因为所有的惨叫声都来自黑暗的四周,而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济纳雅莉走了,炎听见侍卫恭送她的喊话,什么大将军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