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们母女两个吃完早饭,薛清芸也过来了。
薛清芸最近真的跟脱胎换骨一般,人较以前瘦了不少,肤色看起来也白皙很多,很有光泽的样子。
她穿一件丁香色绣缠枝花卉纹样的衣裙,娉娉婷婷的,恭敬的上前屈膝请安。
徐氏见她发髻上虽然也簪了两三样首饰,但到底都不是什么好的。想了想,就叫文竹:“我首饰匣里面有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蝴蝶步摇,你拿过来给二姑娘簪上。”
冯姨娘这些年很安分守己。薛清芸虽然性子活泼了些,但对她是很尊敬的,也从来没有惹过事,徐氏也愿意抬举她们母女两个。
文竹依然去拿了那支蝴蝶步摇来给薛清芸簪在鬓边,薛清芸忙道过了谢。然后坐在薛清宁相邻的椅中,悄声的跟她说话。
眼看斜到屋子里来的日影儿又往前走了一截,可薛清雪依然没有过来,徐氏皱了皱眉头。
就叫了个小丫鬟过来,吩咐她:“你去清桐院跟大小姐说一声,若她再不来,就不用过来了。”
小丫鬟听了,赶忙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往外面走。
还没有走到院门口,顶头就看到薛清雪迈着步子慢腾腾的往这里走,手里还拿了一枝腊梅花。应该是在路上折的。
小丫鬟赶忙上前催促她:“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都在里面等您呢,您快过去罢。”
“时候还早,这会儿赶着过去平江伯府做什么?”
薛清雪将手中枝条上的腊梅花都掐了下来,放到自己的香囊里面,这样身上就会一直有腊梅的香味了。
然后她一边将已经被她薅尽了花朵的光秃枝条扔到地上,一边毫不在意的说着,“慢慢的来不就好了?”
小丫鬟又催促了一遍,还将刚刚徐氏说的话说了,薛清雪这才不高兴的加快了脚步。
对于徐氏她心里还有有几分畏惧的。所以见到徐氏之后,她还是很守规矩的屈膝请安,叫母亲。
徐氏是真的不喜薛清雪。明明早先几日就打发丫鬟去跟她说了今儿要去平江伯府的事,叫她这日要早些过来,大家一块儿会齐了好出发去永嘉侯府,不想这丫头的架子竟然这样的大,让她这个嫡母坐在这里等她。
怎么薛清芸就晓得要早些过来?
待要敲打薛清雪两句,但想着她才多大,自己多大,何必要跟她一般见识?倒显得自己气量狭窄,不够大度。
就只冷冷淡淡的瞥了薛清雪一眼,起身站起来往外走。
薛清宁和薛清宁也立刻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车马早就已经备好了,薛元青正一边等她们过来,一边斜靠在照壁上晒暖儿。
薛博明和薛元韶今儿一个要去衙门当差,一个要去学堂上学,算下来也就只有薛元青有空闲了。便叫他护送他们过去,也正好让他去见见人,学些人情世故。
薛元青身上穿的是一件簇新的茶色暗纹缎面圆领夹袍,腰间系了革带。
他的相貌长的不是大哥那样的润雅谦和,而是俊朗的。眉眼间带着一股子朝气,看着他就会莫名的觉得心情好起来。
不过现在他这样斜靠在照壁上面......
薛清宁忙悄悄儿的抬起手,对着薛元青摇了摇。
薛元青并不知道薛清宁这是在警告他,只以为是在跟他打招呼呢。高兴的右手高举过顶,对着薛清宁就使劲儿的挥。
薛清宁:......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扶了扶额。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徐氏在高声的说薛元青:“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全身没有骨头一样,站没有站相,哪里有个世家公子该有的样子?还不给我站直了!”
说的薛元青一个激灵,立马应了一声是,规规矩矩的站直了身子。
等到徐氏走过去,他侧过头,对薛清宁眨了眨眼。显然并没有将徐氏刚刚责备他的话听在心里。
看着徐氏上了轿子,薛清宁姐妹三个也都坐上了马车,他这才翻身上马,叫家人出发。
想着先前徐氏的嘱咐,薛清宁在马车上面坐好之后就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随意的将头靠在马车壁上,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好。
她看得出来徐氏还是很在意今儿的这场寿宴的,万不能蹭乱了发髻,待会儿下车之后叫人笑话。
不过她阖上了双眼。
昨儿晚上她睡的较以往要迟一些,为着梳这个发髻今儿早上她起的较以往又要早一些,所以现在确实还有几分困。
薛清雪这时正在看她。目光里面带着羡慕,也带着挑剔。
粉紫色织金缎面的夹袄,水蓝色的绵绫裙。头上戴的首饰,手腕上面拢的手镯子都是极好的东西,她以前都没有见过薛清宁戴过。应该是徐氏新近才给她的。
还有她腰上挂着的那枚白玉佩,镂雕着孔雀衔花的纹样。马车颠簸的时候,有一缕日光从车窗子里面斜进来,正好落在这枚白玉佩上面,显得又温润,又通透,看起来好像整个玉佩都在闪着柔光一般。
薛清雪就觉得薛清宁的这枚白玉佩比自己首饰匣里面所有的佩饰都要好。甚至连上次父亲珍藏了多年的那枚碧玉佩,她撒娇求了好些日子,父亲才松口给了她,都比不上薛清宁现在腰间系着的这块白玉佩。
心中不由的开始嫉妒起来。就开口问道:“四妹,你这块白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怎么以前我从没见你戴过?”
☆、第43章 天命之人
薛清芸坐上马车之后就掀开旁侧车窗帘子的一角, 侧过头看外面的街景, 这会儿听到薛清雪说的话, 也扭头过来看。
待看到那枚白玉佩,也不由的问道:“四妹, 你这枚白玉佩,肯定很贵重的吧?”
虽然她面上也满是艳羡,但心里却是不嫉妒的, 只是单纯的问一问而已。
早在薛清雪叫她的时候薛清宁就不得不睁开双眼。现在看她们两个的视线都落在她腰间挂着的白玉佩上面,她也低下了头。
虽然早先几日徐氏就跟她说了, 让她今日戴着这枚白玉佩,但薛清宁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早起绿檀给她梳妆打扮的时候她困的不行,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绿檀给她腰间挂着的到底是哪一只玉佩。
没有想到最后她戴的还是这一只!
心里就开始想着,也不知道孟锐今日会不会去平江伯府。要是教他看到自己戴着他送的这枚白玉佩, 不晓得他会是什么表情。
眼前好像立刻就浮现出孟锐那张唇角上弯, 眼中满是戏谑笑意的脸。
......
薛清宁觉得孟锐这张脸挺欠揍的。不过他今天应该不会去平江伯府的吧?毕竟平江伯府现在在朝中虽然也有一定的地位, 但要跟靖国公府比,那肯定是没得比的。
而且,平江伯府老太太寿辰,虽然肯定会给靖国公府下帖子, 但只怕靖国公夫人不大会去。想必至多只就会叫人备一份寿礼,遣几个仆妇送过去而已。至于孟锐,身为靖国公世子, 那是更加不可能会去的了。
可也说不一定。毕竟平江伯有个妹妹嫁给了永嘉侯府的嫡次子, 平江伯的嫡长女陆琦玉又是孟锐的天命之人......
薛清宁心里面纠结, 对于薛清雪和薛清芸的问话就没有怎么顾得上回答,只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薛清雪就觉得她这是丝毫没有将她这个大姐放在眼里,气呼呼的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薛清芸看到她不高兴,自己心里就高兴了。当即就笑着说道:“大姐,你做什么要细问四妹这块白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以前有没有戴过?难道四妹首饰匣里面有什么首饰都要一样一样的告诉给你知道?”
关于薛清雪总是盯着薛清宁的穿戴上面看这一点,薛清芸也挺瞧不上她的。
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好东西。父亲收藏的好些东西都被她软磨硬泡的要去了,却一天到晚的还要惦记薛清宁的东西。
薛清雪被她这样含沙射影的说了两句,心里自然不高兴。
也没有转过头,只鼻中轻哼了一声,声音凉凉的说道:“也是,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乎首饰和衣裳这些的。有些人,生的又黑又胖,纵然是再好的衣裳和首饰,穿在她身上也没有用,只是浪费。”
说完,转过头来,目光十分轻蔑的瞥了薛清芸一眼。
这一看之下就大吃一惊。
她心里是十分瞧不上薛清芸这个妹妹的,刚刚薛清芸又一起跟薛清宁在一起,所以她也没有细看。但这会儿一看之下,就见薛清芸瘦了不少不说,脸上的肌肤也十分的白净。就连她两边脸颊和额头上面的痘痘也不晓得什么没有了,看着十分的光滑。
“你真的是薛清芸?”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薛清芸一番。眉眼确实还是薛清芸不错,但这身材跟这皮肤......
脸上还可以说是擦了粉,盖住了那些痘痘,也将肤色擦的白皙了,但这身材的胖瘦可是不能骗人的。
简直就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薛清芸了。
薛清芸看到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只觉得十分的得意。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着说道:“大姐这是什么意思?不然我还能是谁?”
在前几日得知徐氏今日会带着她们三姐妹一起去平江伯府之后,薛清雪就已经暗暗的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将薛清宁和薛清芸都给压下去,让往后旁人提起荣昌伯府的姑娘时只会首先想起她来。也会说她的两个妹妹都及不上她。
所以早先两日她就开始挑选今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务必今天一定要鹤立鸡群,但是现在......
薛清宁这一声衣裳自不必说,将她衬的尤为的娇美妍丽。梳了个新发髻,头上的首饰虽然戴的并不多,但是每一样都是精品。特别是她腰上挂着的那枚白玉佩,一看都知道特别的贵重。
心里就已经有点儿恐慌在别人的眼中她会比不过薛清宁了,没有想到现在薛清芸也变瘦变白了。
而且薛清芸一变瘦变白下来,人看着立刻就秀丽了。
薛清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手掌心里面都沁了一层薄汗出来。
狠狠的剜了薛清芸一眼,她没有再说话,转过头看着车厢壁上挂着的一只香囊出神。
但脑子里面总忘不了刚刚看到薛清宁腰间的那枚白玉佩时的惊艳感。
要是那枚白玉佩现在挂在自己身上的话......
想了一想,她转头看着薛清宁,跟她说道:“四妹,你不是最喜欢一些小玩意儿?前几日我得了一只小兔摆件儿,是卧着的,有这么大,”
她拿手比划了下,然后继续说道:“不如我拿那只小兔换你的这枚白玉佩怎么样?我那只小兔也是用白玉雕的,可比你这枚白玉佩费的料子要多多了。”
意思就是,若薛清宁愿意换的话,她还吃亏了!
薛清宁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现在才八岁不错,但薛清雪是不是也太把她当个小孩儿了?
还是她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好哄骗的脸?
薛清芸这时则叫起来:“四妹,你可别跟大姐换。”
又转过头一脸正色的说薛清雪:“大姐,这玉件看的是玉的品质,可不是看费的玉料子要多少。四妹的这白玉佩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你那只小兔摆件儿就算再费玉料子,能跟这白玉佩比?你可莫要看四妹年纪小,就哄骗她。”
心里想着,薛清雪将自己的那些东西都看得都很宝贝,若那只小兔摆件真的能跟这枚白玉佩比,她能舍得拿出来跟薛清雪换?
薛清雪被她两句话说中自己心里的念头,立刻恼羞成怒起来,大声的呵斥着:“就你多嘴!”
薛清芸也不高兴起来。正要说话,不想刚刚薛清雪那句话叫的太大声,被骑马随行在马车外的薛元青听见,立刻拿马鞭柄在马车外壁上敲了两下,叫薛清宁:“宁宁?”
薛清宁掀开半边车帘子往外面望,就听到薛元青在问她:“你有没有事?”
知道薛清雪对薛清宁一直不好,刚刚又叫的那样大声,他担心薛清宁受了薛清雪的欺负。
薛清宁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放下车窗帘子,她看着薛清雪,慢腾腾的说着:“大姐,这枚白玉佩,无论你用什么东西跟我交换,我都肯定不会换的,你还是别想了。”
按理说这枚白玉佩孟锐既然已经送她了,那现在就已经是她的东西,她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但是她内心深处却总觉得,这是孟锐送她的,她若是转手再给了别人,总还是觉得心里面会过不去。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