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韶便笑起来,眉眼极舒展的样子。
这样就够了。
“大哥也是如此。我这辈子,总归只有你这一个妹妹的。”
围观了这一幕的薛元青:......
怎么总觉得他被忽略了呢?
急忙开始刷存在感。叫起来:“我也是。我这辈子,总归只有你这一个大哥,还有宁宁你这一个妹妹的。”
可惜薛元韶没有理睬他,薛清宁也没有理睬他。
感觉自己被彻底忽视的薛元青:......
他伤心了。一伤心,就要更加的刷存在感。
他刷存在感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说话。
便问薛清宁今天靖国公府好不好玩,跟着孟锐到灯市看灯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又说起他和薛元韶赶来灯市的路上发生的事。
“......竟然看到路上有一辆马车翻了过来。应该是马车的轮子不小心陷到了一处深坑里面,赶车的车夫技术又不好,所以马车才会翻过来。里面坐着的姑娘和丫鬟显然都受到了惊吓,只听得到惊叫声,却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来。”
“你知道大哥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连忙赶过去帮忙。一把掀开车帘子,将里面的姑娘和丫鬟都扶了出来,还问她们有没有受伤。后来还叫人雇了一辆马车来,付了车钱,看着那主仆两个上了马车,才继续往灯市赶。要不然我们早就已经到了,何至于要你等那么长的时间。”
薛清宁听得津津有味的。等到薛元青说完,还兴致勃勃的问着:“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相貌长的如何?”
“我和大哥都没有问她的姓名,至于相貌,”
薛元青转过头问薛元韶,“大哥,你看清了么?”
“帮助人而已,何必要问对方的姓名,看清对方的相貌?”
薛元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抬眼见薛元青和薛清宁依然眼巴巴的望着他,等他的回答,他就将茶杯放到小方桌上。
“你们两个很闲?”
他是个温和的人,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永远都不紧不慢,不徐不疾的。
不过接下来他说出来的话薛元青和薛清宁却觉得一点儿都不温和。
“你的《大学》读到第几篇了?骑射的功夫现在又练的如何了?还有你,”
问完薛元青,薛元韶转头看着薛清宁,“年前我叫你临的字帖你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我检查。你的棋又学的怎么样了?过几日到我书房来,我跟你对弈一盘。”
薛元青和薛清宁两个人立刻低头,不再说话,面上都是极乖顺的样子。
薛元韶则是唇角微微上扬,重又拿了茶杯慢慢的喝着茶水。
等兄妹三个人回到家,徐氏也已经回来了。
难得的是薛博明竟然也到上房来了。
却不是因着有多关心他们母子几个,而是想要询问徐氏和薛清宁今儿在靖国公府的情形如何,见到了哪些权贵家的女眷。以及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是否有问起他,或是叫他什么时候也去靖国公府拜访。
对他问的这些话,薛清宁只想问一句,您这到底是觉得自己的脸有多大呢?
徐氏对此倒是平静淡定的很。稍稍的说了一些她在靖国公府的事,随后就说道:“我倒没有见到靖国公。想来他肯定事务很繁忙的,我又是个女眷,他哪里会见我呢?就是靖国公夫人,也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罢了。”
但其实她今儿跟孟夫人却是相谈甚欢的,因为两个人都对侍弄盆栽这件事极其的感兴趣。临走的时候孟夫人还叮嘱了她好几回,叫她闲了就常到府里来跟她说话。
不过徐氏并不想将这些事告诉给薛博明知道。就是不想薛博明急赤白脸的就去巴结靖国公府,让旁人以为她的儿子女儿结交孟锐是别有所图的。
薛博明听了,自然免不了失望。
但转念又想着,现在薛清宁认了孟锐为义兄的事在京城里面已经众人皆知了,他的那些个上司,原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这几日一个两个的却都来请他喝酒。
还有那些个权贵世家,以往瞧不上他,现在不也是争着下帖子过来请他过去赴宴?这几日他实在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腰板挺的都要比以往直,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大了很多。
他很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所以就想着往后一定要对徐氏和薛清宁,薛元青他们母子好一些。
暂且来说,肯定是他们跟孟锐,还有靖国公府往来的更密切一些的。等往后两家渐渐的熟悉起来,他就会带着礼品上门拜访靖国公。
等到那个时候,他相信京城里面绝没有人敢再小瞧他了。就是他的官职,也肯定是会往上升的。他们荣昌伯府,也会再次荣耀起来。
于是他主动跟徐氏提出今晚要歇在这里。
只可惜却被徐氏以头疼,身子不爽快为由,遣人打了灯笼,将他送到了谢灵秀那里去。
☆、第74章 甘不甘心
屋外的风雪渐渐的大了起来。除了要守夜的下人, 其他的人都早早的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面。
林星承却还没有睡。
他坐在圈椅中, 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盏很精巧的莲花灯。
是他亲手做的。因为今日是元宵佳节,团圆的日子。
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在。他还有很多的兄弟姐妹。虽然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参加宫宴,但总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不像现在, 就只有他和长姐......
不想长姐在这样的日子觉得孤单, 想要她高兴一点, 所以提前好几日他就开始做了这盏花灯,想要送她。但是没有想到长姐竟然会大发雷霆。
说他不务正业,有时间做这种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好好的读书做学问?还说唯一能让她高兴的事, 就是他重新夺回那张原本该属于他的龙座。
林星承静静的闭上双眼。
旁侧的槅扇窗子虽然都关着, 但还是能听到外面北风呼啸着卷过树枝, 发出的呜呜声响。
掌灯的时候空中就开始飘飘洒洒的下起小雪来, 这会儿已经下的很大了。刚刚他从长姐那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路旁有积雪。
想必明日起来看到的肯定会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林星承冷漠的想着,无论这个世间是什么样子,总之都跟他没有关系的。
也没有人会关心他。
次日却是他十七岁的生辰。
林如兰倒是过来了, 却不是来祝贺他生日的。
姐弟两个逃难的那些年,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后来借着薛博平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林如兰日日想的也是如何重回宫中, 夺回原该属于他们的荣耀, 如生辰这样的事, 她是没有空闲去想的。
她来, 是为着昨日的事。
“......我知道你做那盏灯笼是为了让我高兴,但我昨日心情不好,才会迁怒于你,你不要多心。”
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却是得知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林星承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昨日他过去的时候,薛博平正在林如兰的屋里,他站在外面听到了他们两个在说这件事。
薛博平自然是很高兴的。
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才干,但却是真的喜欢林如兰,知道林如兰有了身孕,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还说往后一定会好好的对待林如兰和他们两个的孩子。
但是林如兰却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后来薛博平走了,林星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说她绝对不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林星承是明白她的不甘心的,只是......
“长姐,”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那些前尘往事早就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我们曾经的那个身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么?你都已经有了孩子,难道你真的舍得......”
一语未了,就觉得左边脸颊上面猛的一痛。
是林如兰愤怒之下扬手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我忍辱负重做薛博平的妾,不是为了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我是何等样的身份,薛博平又是何等样的身份,他值得我为他生个孩子?”
林星承不说话,眉眼低垂着,面上神情平静。
林如兰现在却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我们曾经的身份?我们一日是天潢贵胄,那就终生是天潢贵胄,岂能一辈子这样苟活?还是说,你已经满足于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锐利的看着林星承,“你忘了你曾经的身份和荣耀了?你生下来就是皇祖父指定的皇太孙,被天下众人仰望的。他凌弘光算是个什么东西,以前见着我们父亲都要下跪行礼的,现在竟然坐着那张龙椅。但你,却要改名换姓,屈居在这样一个破落的伯府里面,难道你甘心?”
林星承依然没有说话。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相比较历朝历代那些末路皇室之人的下场,他觉得他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而且,王朝更迭是常有的事,若每个皇室的后人都想着要复辟,那这世间早就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林如兰显然是不甘心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想要夺回曾经那些属于她的荣耀。
看着林星承的目光完全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的这个弟弟,怎么就这样的没有血性?
但是想要夺回那些荣耀,肯定是需要林星承的。先祖亲自指定下的皇太孙这个身份,那就是名正言顺。必要的时候甚至能胜过万千兵马。
林如兰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待愤怒的心情平缓了下来,她走到林星承的面前,抬手去抚刚刚被她扇过的那边脸颊。
“痛吗?”她柔声的问着。
林星承原是想要躲的,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动。
不过当林如兰的手落到他脸颊上的时候,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蹙起了眉。
但很快的面上又恢复平静的样子,轻声的说道:“不痛。”
林如兰叹了一口气。
“刚刚我也是气急了,没有控制住自己,你不要生长姐的气。”
林星承自然是回答不生气的。
林如兰便又跟他讲起了以往的事。
“......那个时候我们从宫中逃出来,你才六岁,我抱着你,隐姓埋名,每天都吃不饱,睡不好,可还是担心随时会被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找到。前几年好不容易才能安稳下来,我却是一刻都不敢闲的。”
“现在我手头已经积攒了一些钱,有了钱事情就要好办得多。不过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好好的用功读书就够了。今年的秋闱,你是一定要中举的。”
每一句话都如同一道枷锁一般重重的压在林星承的身上,他觉得很累,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但还是温顺的回答着:“好。”
林如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走了。
窗外的风雪下的更大了起来,可屋子里面连个火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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