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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_237

    怀中的人微微一僵,半晌才逞强道:“怎么不行?不好看吗?他在生时,怕得是当世第一美人。难怪千万人捧着缠着,追随左右,也难怪蟾圣恨不能将他关藏起来……”
    “他是不是关我啥事……你你你这逼我做欺师灭祖的事岂不是遭天谴……别闹,快快把我的阿青换回来。”
    喻余青挣着手往回缩,他还是沈忘荃的模样,但脸红了一大片,“你松劲,放手。”
    “我不。”
    “我发誓不寻回争儿不会见你……”
    “我已经见到你了。你是什么样,不都还是你吗?我知道你这个人,若是他没有消息,或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哪还有心思跟我闹着玩。”
    喻余青被他说中,见他笑吟吟瞧着自己,心中突然一股莫名恼怒,不再打话,转腕反拨,撞肘卸开他单手钳制。反手轻轻一拂,一招“翻手为云”扫中他手臂穴道,柔劲一展,将他向后送出。王樵一怔道:“你做什么?”喻余青笑道:“代你师父教训你。”话音未毕,劲力斗转,由柔转刚,招式也随之一变,狠捷敏活,双掌如风,王樵嘿了一声,捏个缠字诀,见招拆招,顺流而下,将他双手缠住。喻余青脚下一转,鸳鸯连环,踢蹬扫挂,一步三环、三步九转,快如蹁跹,王樵循着他步子腾挪闪让,二人膝腿勾连,身形缠绕,在万千点阳光洒下的斑驳之间进退腾挪,以快打快,只见衣连袂影,龙蟠凤逸,既是相互争斗,却又相互照应,妙到毫巅之处,既看上去凶险无比,却又彼此暗中回护,说不尽的风流旖旎。两人自学成以来,还从未当真比武较量过,上一次愰急之中匆忡过招,王樵当时心绪纷乱,用不上护心卸力的劲道,本领居然十成也使不出一成,被他一下打中胸口,气脉逆转,也将将养到近日;可如今旭日阳春,暖风熏醉,高楼平湖,时过境迁,眼前人便是心上人,交手下来,却行云流水,寰转顺意,虽然前路迢迢,困厄正多,却突然发觉心中无比宁定,仿佛行至水穷,坐看云起;破开水墨,又见青山。
    他兜了个圈儿,双臂一拢,想将人留住;可来人脚下一旋,人已倒翻出去,身形在天顶的星宿穹图映照之下,夭矫如游龙惊凤,笑吟吟落在圈阵之外,抬头时人已换回了本来面貌,朝他展颜道:“看来本领恢复得不错么!敢不敢和我比剑?”说罢单手一挥,剑鞘随手转圜数圈,啪地在掌中握定,铮地拔剑出鞘,竟然是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如万古长夜,深寒迫人。
    “你用这柄剑也太过分了吧?”王樵皴目笑道,“好剑,从哪来的?”
    “你沈老师给的。”喻余青扬眉一挑,语带戏谑,“放心,伤不着你。”
    王樵道:“你知道我从不带剑。我的剑都自己长脚会走的,一不留神他就跑丢啦。”他性不喜武,又懒惰爱闲,若是平日,教他多费一番功夫也不愿,即便是如今身掌凤文,又同继有武当绝学,也是本性难移,虽然潜心钻研未曾懈怠,也一路来是能不麻烦便不麻烦。但今日重读三问,再遇名师点化,又逢此生从未有过的酣畅较量,只觉得浑身通泰,洋洋洒洒,百脉皆疏,天地磅礴尽入胸怀,飘飘然如肋生双翼,茧化成蝶,仿佛有什么就在那儿呼之欲出,又像是榫卯交叠,再进一寸便是恰到好处。
    两人都是一般作想,适才一场实在是太过酣畅淋漓,恍如酒醉正醺,情浓日好,浑身真气蒸腾澎湃,豪兴勃发,正是乘兴而来之时,谁也不想就此罢休;王樵想了想,伸手出去,“剑鞘给我。”喻余青掷过剑鞘,他倒无所谓王樵用什么兵刃,自身本领已臻绝顶之时,飞花落叶皆可为刃;同理,无论多么锋利的兵刃也可以用得平软温和,绝不伤人。他笑道:“输了别怪托大,再来!”话音未落已然猱身进剑,黑剑吐出寸许剑芒,煞气劈面而至。
    王樵慌忙将剑鞘平抹,不敢直撄,叫道:“你谋杀亲夫——”跌跌撞撞让开一招,手心掐个艮诀,身子贴地滑开,剑鞘反而直攻后心,这一招一举两得,攻守兼备;喻余青倒转长剑,从背后竖直而下,正刺在剑鞘上方,真气一贯,便仿佛一重锤砸回喉头,迫得他没法出口说话,一时剑光如雨,泼天而至。王樵仗着剑鞘较宽,横劲挡住,一招“围魏救赵”,滚身避开。喻余青黑剑横身,剑诀一转为“文帝剑”侧锋斜引,“嗟尔昔人”如泣如诉;王樵仗剑鞘古拙,化蓄空劲里“已不堪忧”,以劲为锋,贯鞘而出;正是以己之无锋,挡敌之锐气。
    喻余青将剑身一转,以剑脊对鞘面,“在彼中洲”劲力如丝相绕,剑轻而鞘重,王樵登时觉得手臂一沉,仿佛坠了千斤镣铐一般,不由得赞道:“好剑法!”知道纠缠无益,当即脱手弃鞘,反手嵌诀,单脚将落地长鞘一踢,将它踢至半空。喻余青抖腕翻剑,中宫疾进,剑气大盛,如弥黑夜,将阳光也遮去大半。王樵借巺风上跃,勾回鞘身,劲随意转,反手便是一招“万取一收”。曾经他在山上与卑明真人拆解这一招时,无论前面多少招用得如何顺畅,只这放之四海为万物,聚则凝掌在一收之力,却无论如何也用不到随心所欲,收放自如;此时用来却仿佛浑然天成,如扣弦满月,蓄势待发。两人同时在半空中回剑圈转,中宫直刺;剑锋剑鞘相交,只听那黑剑龙吟一声,化作一道黑光般飞入鞘内,仿佛潜龙入水,在鞘内犹然不住颤动,发出瓮瓮之声,良久不绝。
    两人相对而立,浑身暴汗如注,喘息难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眼神相错,嘴角慢慢映出肺腑笑容,恰才那不过短短数招,却仿佛已倾尽毕生所学,又窥见全新的天地;更如片刻间已纠尽情仇恩怨,度过了这漫漫一生。两人同时双手一松,长剑朗然落地,人却已抱在一起,气息相哺,交颈缠绵。
    喻余青扯散他上身衣襟,拽开包扎固定的麻布,见那胸口被他打那一掌淤青已将散去,浅浅留着印子;手指轻触,悄无声息地抹过那还残留着的一道旧疤,轻问:“还疼不疼?”
    “疼。”王樵实诚地说,“你差点没把我拍的两天下不来床好吧,肋骨都断了……”他搂住面前劲瘦腰肢,手指慢慢往凹处下滑,“你要是心疼,亲亲我就好了。”
    喻余青抚着他起伏得厉害的胸膛,顺着脖颈至下颌,一路咬着蹂躏他的嘴。正吻酣时,手上突然暗暗用劲,往心口摁下一个新的青狐印来,叠在那新旧伤处,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大约当事人却不这么想,毫无形象地大声呼叫起来:“我操痛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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