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四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秦越哥的家，我们到他家了。我都吓死了，姐，你还觉得头痛吗？你晕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苏涵摇头：“头不痛了——”她已经明白，头上的伤不严重却给她带来诸多不适，其实是因为既定命运偏离轨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在排斥她，打压她。好在她都熬过来了，她看清了命运的本质，不再懵懂地活着。
    砰砰！
    苏沅收声，小心地看了一下外面。
    “怎么了？”
    “秦越哥的父母，都变成丧尸了。”苏沅低落地说，“我们进屋的时候，秦越哥的爸爸就，就要咬我们，后来秦越哥把秦叔叔锁到卧室了，秦阿姨在秦越哥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咬的谁……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变成了丧尸，现在你听见的声音，就是他们两个一直在撞门。”
    “我出去看看有哪里可以帮上忙的。”苏涵站起来。
    “姐你不要动了，你头上有伤口，都怪你那个同事，无缘无故砸你做什么，害得你住院，如果不住院怎么会遇到这种倒霉事！我也不会来医院……还有家里，爸妈和哥哥们有没有出事，信号不好，我打电话打不通……”念叨着，苏沅忍不住哭了。姐姐昏迷了，她担心受怕，听着外面的丧尸叫声，每一刻都是煎熬。
    苏涵听出她话中的怨怼，没有说话，掏出手机给家里座机打电话，果然如妹妹说的那样打不通，再给亲生父母家打电话，情况亦然。
    “我们家在山里头，平时就信号不好，不过老家人少，也许爸妈他们去田里还没回来。我去看一下秦越。”
    “姐，你不给炜聪哥打电话吗？知道你晕倒了，炜聪哥很担心你，炜聪哥说他躲在宿舍。”苏沅拉着苏涵的袖子。“不过信号时好时坏，电话不一定打得通。”
    “好。”
    通话顺利接通了，苏涵从觉醒后情绪都淡淡的，但苏沅因情绪低落没发现，贺炜聪亦然。
    “小涵你没事吧？我去接你们，小沅说不清位置，你知道你们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一下，一会儿再打给你。”挂断了电话。
    苏沅哽咽着：“秦越哥很伤心，我问过他地址了，他没有回答我。”
    出了门，苏涵就看见秦越靠着门坐着，满脸都是眼泪，撞击声就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传出来，里面的应该就是秦越的母亲了。
    她安慰了两句，见秦越恍若未闻沉浸在悲痛中，她抿唇，安静地坐在对方身边。
    此时的她是茫然的，任谁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是一场被人计划好的戏文，生与死都早有安排，都不会欣然接受的。
    重塑的自己是那么自然，好像她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可苏涵知道，被偷走的二十多年人生已经不可追回。
    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养父母亲生父母对她冷淡，她就不会强求，等长大后尽子女该尽的责任就好。
    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听从养父母的要求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她会自己打工攒学费继续学业。她的成绩不错，只要好好上学一定能考上好大学，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老师。
    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十七岁就接受贺炜聪的表白，从此将爱情当做人生中亲情之外最重要的感情，并为此付出几乎一切。她也不会将工资分成两份，一份寄回家一份供贺炜聪读书，将人生的路彻底走窄，未来是好是坏只能依靠贺炜聪的良心。
    不，她不会将生活过成这样。
    苏涵愤怒操控自己二十二年人生的力量，又庆幸自己及时觉醒，哪怕醒过来时世界已经变成另一种模样，至少她能够亲手决定自己的未来了。
    没错，一切都是假的，可一切也是真的。
    她生活在一本小说里，是真实“活着”的。
    她避开了死劫活了下来，还觉醒了对世界的认知，这其实是老天爷的恩赐。
    这样想着，苏涵终于心境平和，最后一丝茫然也散去了。
    第6章 超市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那本奇怪的书她没能翻开，只看见了简介，从简介中她得到线索，老家因为地处偏僻，只要封住山路，在末世初期是安全的。虽然简介里说未来老家也会沦陷，但目前是安全的。
    要不要回老家？
    苏涵心中犹豫，留在城里不安全，妹妹和炜聪都是大学生，住在大学宿舍，现在宿舍肯定不能住人了。而她租住的房屋人多混杂，出租屋面积小，木门并不牢固，不是适合避难的场所。也许他们可以找一个有食物又安全的地方躲藏，等待救援？
    可是在那本简介里，似乎没有看到国家救援的影子。她不相信国家会毫无动作，五年前老家遭遇特大暴雨发生泥石流，当时她着急赶回去，看见的是满目绿色的军装，当时她的眼泪立刻淌下来，终于安心。
    但这个世界不是个正常的世界，这是小说的世界啊。简介里，后来妹妹苏沅建立基地，成就霸业，可见未来世道还是乱。
    虽然她没看过小说，但也看过不少电视剧，知道主角戏份多镜头多，故事都是围绕着主角来展开。《末世之女王降临》一看就是以妹妹为主角的小说，那么简介里以妹妹为核心很正常。电视剧里，主角都是不会死的，那么主角的选择就是安全的吧？
    她很快拿定主意，还是回老家吧！
    决定之后，苏涵呼出一口气，侧头问。
    “秦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越还是没有回答苏涵，他仍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与茫然之中。虽然他很笃定地说末世来了那些咬人吃人的人都是丧尸，可是他又割裂地想要否认这个猜测——他害怕自己的父母会出事！他的母亲每天早上都会去市场买菜的！
    结果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他进家门就被攻击了，等将他爸关进卫生间，他才看见沙发上的药箱以及毛巾上的血。很明显他爸是被他妈咬到了，他爸将他妈关到房间里自己处理伤口，可是、可是后来还是变成丧尸了……他可以在医院见到丧尸的时候结合见过的电影做出正确的决策，但他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母真的死于这场灾难之中。
    活死人，他的爸妈成了活死人，已经不认得他了。
    秦越伤心欲绝，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姐姐？”
    苏沅等不了走出来，小心地抓着苏涵的手。她看向秦越的眼神带着同情：“姐姐，问好了吗？”
    苏涵摇头，轻步走向窗边。窗帘拉得紧，她掀开一条缝，能看见楼下一个活人都没有，那些晃悠悠走动的人都不是活人，目之所及之处有不少人的残肢，一簇簇血迹在马路上十分刺眼。她轻轻吸气，认真地观察环境，幸运地从一切地标广告上确定了所在地点。
    这里是北亭区。终于知道地点，苏涵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来北厅区送过外卖，对这边还算熟悉，贺炜聪的大学城在松溪区，两区正好挨着并不算远。
    想要逃难回老家，路上肯定缺不了粮食，她盯着小区斜对面的百乐福超市的广告牌眼睛发亮。
    她给贺炜聪打去电话，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们回老家吧！”
    贺炜聪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家里联系不上，我都担心死了！我以前看过丧尸电影，这种时候大城市是最危险的，可能等不到救援我们就会被丧尸淹没！老家在山里，只要把山路堵住，外面的丧尸就进不来，小涵你真聪明！那我们这就回家去，不要拖了！”
    约定好到百乐福超市门口汇合。
    “我们需要准备一些食物和水。”
    “你说得有道理！”贺炜聪的声音很小却很激动：“张航变成丧尸了，他的钥匙在我这里，我会尽快赶过去的，你们也小心一点！一定要拿东西做武器，什么都行，扫帚扫把都可以！我们得快点回家去，再晚我怕就出不去了。”
    “好，你也小心。”苏涵在电话挂断后只发了一会儿呆。感情系统恢复正常后，她发现自己对着男友贺炜聪仍然没有丝毫动心，感觉那就是个同村一起长大的哥哥。她苦中作乐地想，这样也好，简介里妹妹后来跟男友在一起了，如果自己还爱着男友，那疙瘩就太难受了。不爱了也好，到时候找机会说分手吧！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趁着末世刚开始行动吧，苏涵让苏沅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苏沅来医院看护她，是背着书包带了换洗衣物过来的，刚才离开医院时她顺手就给背上了。
    “姐，我饿了。”苏沅委屈地摸肚子，她看向秦家的厨房。她最近在减肥，早餐没有吃，结果出现这种事情，午饭自然也没了着落。一路担惊受怕的，回过神来时独自已经饿得咕咕叫。姐姐晕过去后，她见秦越大哥心情低落，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说借用厨房，总共只吃了两个放在书包里的饼干，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苏涵也觉得胃在烧，从早晨她就没吃什么东西，后来又呕吐把胃吐空了，现在胃酸在翻涌十分难受。捂着胃，她脑海里浮现出在医院时看到的画面，以及刚才在医院走廊时，踩在地面上那种触感，如今回想起来，她也有些后怕。她到厨房看了看，很明显秦家日常没有屯粮的习惯，日常应该是每日上街买菜买肉，冰箱里只有两个西红柿，下面的冷冻层也只有一盒冰淇淋，再翻看米面等东西，顶多也只能让秦越一个人吃上四五天。
    这些东西，不够秦越在家避难。
    “我们走，去超市找食物。”
    “姐，我们不吃秦哥家的食物吗？”苏沅拉着苏涵小声问。她一个人不敢动秦越家的厨房，不过姐姐醒来就不一样了。
    见苏涵摇头，她困惑：“那你干嘛翻他家的厨房？”她以为姐姐醒来饿了，想要做饭呢。
    “这样我才能劝他。”
    苏涵在秦越面前蹲下，“秦哥，我看过你家厨房了，你家没有多少东西，肯定撑不了多久，你不是说你看过电影吗？电影里有没有说食物很重要？秦哥，我们要去超市找些食物，之后就要回老家了，我们老家在山里，出入只有一条山路，封住路口的话应该就能将丧尸拦住，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秦越还是没有抬头，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抱膝。
    见秦越这副模样，苏涵也觉得伤感。
    “秦哥，我很感谢你带着我和我妹妹离开医院，你的决定都是对的，那你觉得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安全吗？秦哥，你快点振作起来尽快囤些食物到家里。”苏涵又鼓舞了秦越一番，见他还是不愿意跟她交流，她只好作罢。先到厨房做了一锅稀饭，又煮了两个水煮蛋，端到饭桌上后再留下写有老家地址的纸条，与秦越告别后带着苏沅离开了。
    “超市就在外面，我们去超市找吃的。”苏涵跟苏沅解释。
    “我明白了姐，真希望秦越哥能早点振作起来。”
    小区里各处都有撞门声，时不时还有人尖叫，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苏涵看了看手表，距离她们逃出医院才过去四个多小时，小心下楼、出小区，她的心跳快极了，一刻都不曾回落过。
    她们避开丧尸，穿过马路来到百乐福超市门口。超市一楼大门开着，血迹斑驳。苏沅忍不住哭了：“姐，我们走吧，丧尸肯定都在里面！”刚说完，楼上传来重重的撞击声和阵阵吼叫声。
    听起来跟野兽在发疯一样。
    苏涵听得心里发毛，但她不想后退，紧紧握着手里的拖把棍：“我们运气好，正好门口就有一家超市，现在不拿食物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里，看见那里了吗？我们从左边的收银台进去，听动静丧尸肯定都在楼上，我们进去十分钟，一会儿到大门没有丧尸的安全地点集合，听明白了吗？快！”
    她当先冲进去，路过收银台时拽了一把大号购物袋。货架很乱，应该是灾难爆发的时候顾客逃命时撞翻推倒的，她在超市工作了两年，最清楚物品的摆放位置了。自驾回老家不塞车的话只需要六七个小时，坐火车现在末世爆发，路上肯定不顺利，走个一天一夜似乎也不奇怪。路上要是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体力，逃命都跑不过丧尸。她打开大购物袋，往里头塞高热量的巧克力糖果，饼干面包。一眨眼，一个购物袋就装满了。她如法炮制，又装满了一袋子水，这样就装了两袋子食物了。她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撞击声就是在那里传来的，很明显这间超市在楼梯设有门，幸存者现在就躲在二楼。
    二楼一般是日用品，她想要的的背包就在二楼。
    苏涵看着手上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她至少得空出一只手来拿武器，对了，“武器”也在二楼，那里会有菜刀砍骨刀，如果有体育用品柜台的话，还能拿到棒球棍，一双更便于跑动的运动鞋。
    “姐，走吧！”
    苏沅也装好了食物，着急地催促。苏涵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瞪大眼睛：“可是楼上很危险，那里一直有响动！姐我们走吧，炜聪哥说他从学校过来只需要半个小时，他很快就要到了，我们等炜聪哥到就上车走，不需要找什么武器什么背包的。”
    看了看楼梯，苏涵示意苏沅跟她走，她带着妹妹到一楼的仓库，里面堆满了货物，她检查一圈确定里面没有人，就让妹妹在这里等她。
    “你就先躲在这里把门关好，我等一下就回来。”
    苏沅拽住她的手：“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你别去了吧，我们一起在这里等炜聪哥来，外面太危险了！”她完全无法理解姐姐的行为，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没危险还自己去找危险吗？“你的头不痛了吗？”
    “我觉得我应该去，我的头已经不痛了。”苏涵抿唇，拨开妹妹的手，交代她，“锁好门，我等下来接你。”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她心中的想法无法跟任何人说，但她能够肯定的是，她无法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如果贺炜聪没有按计划到来怎么办？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她一定要先武装好自己，将自己的生命紧紧握在手中。
    第7章 金手指
    苏涵并不是莽撞冲动。在医院时她就验证过，丧尸听得见，只要动静小丧尸不会发现，他们三人就是这么离开医院的。她不需要跟那些丧尸正面对抗，只要用声音把它们引走，然后把大门一关就行了。
    边跑着，她边思考好对策，她冲到大门外，瞄准了一辆敞开车门的车，车内血腥味很浓，还有一块看不出形状的肉。忍着恶心，苏涵确定喇叭能够按动，于是返回超市楼梯口处，站在这里往上看，她能够看到数十个丧尸堵在楼梯上，它们不停朝着楼梯处的透明玻璃门挤，不停翻落下来，又继续往上爬。
    咽了咽口水，她用力拍手，喊：“喂！看我我在这里！”
    嚯！
    十几双没有感情的眼睛转过来，在这一刻苏涵觉得自己好像被野兽包围了。她将手里的矿泉水丢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咕噜噜。
    身后传来人体滚落楼梯的声音，丧尸毫不畏惧疼痛，滚下楼梯后很快爬起来，激动嘶吼，朝着苏涵这块新鲜的血肉追来。苏涵按照计划跑到车前按动喇叭，然后钻进了一间没有人的蛋糕店，从后门出去又拐回超市。她来不及喘气，搬来椅子踩上去，重重按下超市卷门的开关。
    咔哒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