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琼最开始还有些拘束,不过叶瑾声并未给他太大的压力,黎琼也逐渐变得从容了起来,偶尔也会谨慎地提出几个意见。
待所有的事情都梳理完毕之后,黎琼站起身,深深弯腰,对着叶瑾声行了一个大礼,琼必不负郎君信任!
叶瑾声想站起身,然而刚才跪坐的时间太久,不知不觉间,他的腿已经麻了。
方才讨论事情的时候没有察觉,此时一空闲下来,叶瑾声立刻感觉自己的腿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不停地爬来爬去,又酸又疼。
叶瑾声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好在此时的黎琼正低着头,没有看到。
叶瑾声原本是想下去亲手扶起黎琼的,不管怎么说,这位黎琼黎管事的能力他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才,他当然得想办法留下!
但是现在,受限于身体状况,叶瑾声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后,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颤抖,黎管事请起,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信任的。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是叶瑾声仍旧能从黎琼的语气里分辨出来满满的兴奋。
很好,手底下的员工有斗志,他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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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黎琼离开,几乎是关上门的那一瞬,叶瑾声就龇牙咧嘴地歪到一旁,两条腿随着这一动,那种麻痒的感觉顿时更加清晰了。
嘶
叶瑾声的手紧紧地抱着一旁的桌子腿,动也不敢动,一点点地等着时间过去。
只可惜,这种麻痒的感觉却久久不散,叶瑾声几乎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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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院子里,几乎是黎琼开门的那一瞬,谢青珣就抬起了头。
黎管事。谢青珣的声音淡淡的,却让黎琼心里一惊。
谢郎君。
黎琼恭敬地对着谢青珣一礼。
严格来说,黎琼是叶瑾声的手下,但是面对这个看上去有些病气的年轻人的时候,黎琼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
叶瑾声和谢青珣之间的关系是一则,谢青珣本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危险感觉,是另一则。
事实上,黎琼一直不明白的就是,自家主人为何会和这样一个明显看上去就非常危险的男人扯到了一起呢?
这实在是让他费解。
然而,黎琼却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主家的事情不是他能置喙的。
因着造纸工坊,黎琼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他不会,也绝对不愿意从这个位置上掉下去,叶瑾声性子温善,黎琼很明白,只要自己老实做事,能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比现在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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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黎琼恭敬但是疏离的模样,谢青珣沉默了一会儿后,只问了一句,事情谈完了?
回谢郎君。黎琼恭恭敬敬地开口,是。
谢青珣点了点头,随手将那枚黑子扔进了棋篓子里,瑾声吩咐下来的事情,好好做。
多谢郎君提点。黎琼头垂得更低了,琼一定不负叶郎君所托。
嗯,去吧。
是。
黎琼离开后,谢青珣沉默良久,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黎琼似乎忘记了,最开始他们调来造纸工坊的时候,他们的主家可不是叶瑾声。
不过谢青珣缓慢地踱着步子,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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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传来,叶瑾声龇牙咧嘴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呢,就听见了谢青珣的声音,瑾声?我进来了。
!!!
等一等!
叶瑾声慌忙起身,自己这副样子,若是被谢青珣看见了,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
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起身的时候,叶瑾声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好巧不巧的,还是桌子的尖角处。
这下好了,腿上的麻痒感觉不仅没有消散,脑袋上又开始痛了起来,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呜
叶瑾声生无可恋地瘫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瞬间变成了顾头不顾腚的鸵鸟,不一样的是,叶瑾声原本试图两头兼顾,最后的结果两头皆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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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珣敲完门后,就垂下了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而,房间里没有传来叶瑾声的声音,反而有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突然间落了地。
瑾声?谢青珣立刻紧张了起来,可是摔到了哪里?
但让谢青珣揪心的是,那咚的一声之后,房间里就再无声音。
他心里担心,来不及多说,直接手臂用力,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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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书案,书案偏矮,以谢青珣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瘫倒在书案后面的叶瑾声。
谢青珣快走几步,直接单膝跪在了叶瑾声的面前,有些慌乱地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叶瑾声直接破罐子破摔道,玄玠,我的腿麻了
腿麻了?
谢青珣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不过若是叶瑾声的话,倒也有些合理。
他无奈地道,跪坐时间太久,为何不起身走动走动?
叶瑾声啊了一声,无辜地道,我忘记了
谢青珣:
他好笑地托起了叶瑾声的脑袋,自己跪坐在榻上,让叶瑾声枕在了自己的腿上,可还有哪里受伤了?
叶瑾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脑袋。
哎呦
那地方撞得太厉害,已经肿了起来,只是稍微碰一碰,就觉得疼痛难忍。
叶瑾声不敢再动了。
然而,只是刚才的那一下,谢青珣也记住了那处伤痕的位置,让我看看。
别了!叶瑾声立刻抓住了谢青珣的手,只抓住一只还觉得不够,又将他的另一只握住,扣在了自己的胸前。
就让它自己慢慢消下去算了。叶瑾声无所谓地道。
谢青珣拗不过他,只能将目光移向了叶瑾声的腿上,腿还麻吗?
好多了。
叶瑾声动了动,刚才和谢青珣的那一闹,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腿上的麻痒之意已经消退了许多。
对了,玄玠。叶瑾声忽然翻了翻眼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谢青珣淡淡开口,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我?
叶瑾声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丝奇怪的感觉,我有什么好看的?真要论起来的话,玄玠不如揽镜自照,你可比我好看多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诚恳,叶瑾声前一世也算是见多美人了,不说别的,只说叶瑾声前一世的娱乐圈,不论实力,只论美貌的话,俊男美女,一个赛一个的颜值高。
但是和娱乐圈里的人比较起来,叶瑾声觉得,谢青珣的身上更多了一种气质。
那种气质很难琢磨,看似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叶瑾声也不为难自己,直接开始背《诗经》。
反正夸人嘛,绝对错不了了。
谢青珣周身的气场立刻变得温和缱绻了起来,瑾声何必自谦?
我没有自谦啊!叶瑾声立刻强调道,你就是很好看!
原来在瑾声的心里,珣的容貌,还算入眼?
岂止是能入眼啊!叶瑾声忍不住开始伸手戳,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谢青珣眉眼间愈发温柔,手指不经意间,已经微微勾住了叶瑾声的一缕黑发,一圈儿一圈儿地缠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唇角掀起的笑,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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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做什么?谢青珣嫌弃地看了宋昀一眼。
宋昀纳罕道,玄玠,你这几日春风拂面,可是好事将近?
谢青珣身体微微一僵,哦?
竟然如此明显?
岂止是明显。宋昀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他还有一个形容没有说出来,简直像是开了屏的公孔雀。
宋昀很清楚,这话自己要是真的说出来,日后自己怕是别想再进门了。
谢青珣唇角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你说是,那便是吧。
任谁知道自己在心悦之人的心里排第一,都会心情极佳吧。
谢青珣自认并非神仙,只是个凡人,自然开心。
宋昀故意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还展开扇子扇了扇风,啧,这味道。
谢青珣心情很好,并不和宋昀多做计较,瑾声今日还在练字,晖之若要见他,还要再等一等。
无妨。宋昀摇着扇子,瑾声值得等。
谢青珣目光一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宋昀一眼,晖之已经弱冠,宋伯父可有看好的定亲人选?
定亲?这个不着急。宋昀摇着扇子,我不是大哥,定亲无需考虑太多,我还是想寻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
情投意合么?谢青珣眸子微阖。
是啊。宋昀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毕竟是要走过一辈子的人,岂能轻忽。
宋昀行二,虽然一般情况下需要门当户对,只是他毕竟不是嫡长子,无需袭宗,定亲的人选自然也就宽泛了些,若是他真心喜欢,便是女方家世稍有不如,也是无碍的。
也别只说我。宋昀放下茶盏,玄玠你呢?
虽说谢青珣的父亲不怎么靠谱,但是按照辈分,谢青珣是他父亲的嫡长子,婚事自然不能像宋昀一般。
以谢青珣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谢家主未必能拿捏得住他。
想起自己的父亲,谢青珣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若论嫡长,大兄袭宗才是名正言顺。
谢青珣说的大兄,是他大伯的儿子,比他年长三岁,素有美名。
宋昀自然知道谢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认真算起来,其实不少人都对谢青珣大伯的死因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这事儿也就只能是私底下说一说罢了。
知道谢青珣不愿意再谈起谢家,宋昀便换了个话头,对了,我这次过来,是为了酒楼的事情。
谢青珣侧头,此事,不是已经全权交由你做主了吗?
说到这里,宋昀就忍不住头大,我现在可算是明白瑾声之前为何死活不肯开酒楼了。
实在是琐碎事情太多了。
宋昀虽然特意派了熟悉食铺相关的管事去打理,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拍板。
想到这里,宋昀就忍不住大倒苦水,我容易么我!
谢青珣只听着,对于宋昀的暗示一概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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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练完字之后,刚靠近正厅,就听见宋昀正在大倒苦水,听着对方的抱怨,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这样撒手不管,好像、可能、大概确实有些过分?
那不如从别的地方补偿一下?
最先发现叶瑾声过来的是谢青珣,他站起身,自然无比地牵住了叶瑾声的手,来。
但叶瑾声还是先挣开了谢青珣的手,对着宋昀行了一礼,宋先生。
尊师重道,是叶瑾声一直向两个小家伙儿强调的,此时自然是要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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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宋先生筹备食铺,劳心劳力,瑾声特意为宋先生准备了礼物。
哦?宋昀来了兴致,是何物?
叶瑾声神神秘秘道,是一种宋先生从未喝过的酒。
酒?从未喝过?宋昀眉梢挑得老高,似乎是有些不服气。
若论酒,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我也尝过。
咦?
叶瑾声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葡萄美酒,原来梁朝已经有葡萄酒传入了,那葡萄呢?
有农人尝试种植,只是产量偏低,且梁朝内并无葡萄美酒的酿造法子。宋昀可惜道。
我知道啊!叶瑾声道,酿造葡萄酒需要葡萄和冰糖,冰糖的制作方法我也知道。
只是扶阳县内并未见到葡萄,叶瑾声还以为这种水果还没有传过来呢!
瑾声可是在说笑?听到叶瑾声知道酿制葡萄酒的法子,宋昀的神色也变得严肃。
我当初说我会造纸,宋先生可认为我是说笑?
这一反问,直接将宋昀给问住了。
谢青珣还在一旁补刀,我自然是相信瑾声的。
宋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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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也不纠结,直接问道,那瑾声何时才能酿出葡萄美酒?
叶瑾声想了想,快的话,大约要一到两个月。
古代酿制葡萄酒,一般用的是自然发酵法,会比较慢,但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
一两个月。宋昀眯起了眼睛,若是瑾声能在一个月之内酿出葡萄美酒,那酒楼便是延迟一个月开张又能如何!
对于宋昀的这个提议,叶瑾声却摇了摇头,宋先生,虽然葡萄酒还需要时间,但是我酿制的另一种酒却已经可以喝了。
哦?宋昀立刻期待地问道,是什么酒?
叶瑾声道,传授我酿酒技法的那人称呼此种酒为啤酒。
皮酒?宋昀疑惑,莫非是用某种植物的皮酿制而成?
不不不!叶瑾声连忙摆手,其实是用麦芽糖酿造出来的。
那为何不称之为麦芽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