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将他头顶的灯笼和手里的书页吹动。月光清皎,洒在庭院四处,散下一些树影来。我在月光下乱跑,有一点儿“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觉。
我与宋清平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心有灵犀,这是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的。
所以宋清平从来都察觉不到我在他身边,一点也不像话本里说的,漂亮的鬼魂和痴情的书生两厢长伴,他却连看都看不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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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平十年如一日的过,我也就十年如一日的陪他过。
沈林薄一直筹划着要把丢了的北疆给拿回来,可是还没等他拿回来。甘露十年,北疆就起先进兵了。
十年的时间说是很长,这十年内,李将军与陈夫子一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十年对各地的天灾人祸来说也都很长。
说是很短,因为朝上那些人都还没有完全的成长为什么厉害的人物。
后来人著书说亡朝是因为朝中人物青黄不接,话虽难听了些,但还是很对的。
这也怪不得沈林薄,世家子弟那么多,每三年殿试的人才也那么多,但是父皇的前车之鉴,他不敢随意用人,生怕招惹了奸细。
于是北疆进兵,领兵出征的是李别云与沈清净。
这十年里李别云未嫁,她继承父亲遗志,放出豪言说北疆未收,无以家为;沈清净拖拉了好一会儿,专为气一气小皇叔,他也说北疆不收便不成家。
此后苦战三年,沈清净战死云潼关。匈奴兵自此长驱直入,兵压长阳。长阳城在燕都城往西百里。
沈林薄亲征长阳,留宋清平与魏檐坐镇燕都。
宋清平是少年白头,从前我帮他调养过,每天熬章老太医开的方子给他吃,慢慢的就养回来了。之后没我在他身边,他自己也不在意了,就又长出白发来。这时候公务繁忙,他梳起发来,算得上是两鬓如霜。
他有时候戴黑颜色的网巾,却也遮不住。
宋清平遮不住的白发,就好像东流而去的大势,就算我活过来帮他养,也养不回来了。
甘露十五年,长阳城破,沈林薄被亲卫队护送着逃回燕都。
皇帝败走的消息传到燕都,城中乱成一片,百姓们往南边逃,想着要去岭南或是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