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高庸应声,他大胆地对上蔺策的目光,觉得蔺策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
蔺策看了他一会,最终晃了晃头:“罢了,把奏章拿过来,朕就在这儿批吧。”
高庸看了看蔺策的脸色,把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依着蔺策现在的满腹心事,就算是让他休息,大概也难得安生,还不如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也省的烦心。
高庸刚刚走到书案前想要整理奏章,殿门突然就被人急促地叩响,高庸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蔺策一眼,匆忙走到殿门口:“咱家不是说了没有要紧的事情,切勿惊扰陛下吗?”
殿门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公公,是游将军他,他刚刚在出宫的路上昏倒了,人已经被送到了太医署。”
“昏倒?”蔺策睁大了眼,立刻下了床,几步就来到殿门前,拉开殿门,瞪着外面的内侍,“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突然昏倒?”
内侍抬起头,正对上蔺策煞白的脸,还有难以置信地双眼,仓惶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太医署的人刚刚传了信过来,奴婢立刻就来禀报了。”
蔺策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痛的厉害,他胡乱地晃了晃头,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内侍也不顾自己身上衣物单薄就向外走去,高庸几乎是立刻惊叫出声,匆忙取了狐裘追了上去:“陛下,外面风寒,您龙体为重啊。”
蔺策继位至今,鲜少会亲自驾临太医署,因此当他神色匆忙地推开太医署的门,屋内的御医皆大惊失色,跪倒一片:“臣等参见陛下。”
蔺策视线从一众人脸上扫过:“人呢?”
众人皆是一愣,跟在蔺策身后的高庸急忙开口:“游将军人在哪儿?”
“游将军正在内间休息。”太医丞最先回过神,“下官已经为游将军诊过脉,游将军应该是前日酗酒之后又未曾好生休息,加上天气寒冷感染了风寒,才会昏睡过去,开几服药好生调养一番就会痊愈,陛下不必忧心。”
蔺策盯着他看了一会,扭过头大步进到内间去,只留下跪了一地的御医不知所措。
内间里,游彦正睡得香甜,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知。蔺策在床榻边缓缓地蹲了下来,低下头看着游彦的脸,这才察觉到他眼下的淡青色,还有不同于往日的脸色。刚刚他们二人只顾争执,他连好好地看游彦一眼都来不及,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人今日是何等的憔悴,让他觉得心痛难耐。
高庸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挨着蔺策跪了下来:“是奴婢失察,刚刚应该亲自送游将军出宫,还请陛下降罪。”
蔺策自嘲一般笑了笑,侧过头看了高庸一眼:“是朕的错。”他转过头,看向榻上那个沉睡的人,只觉得眼睛酸涩难耐,刚刚自己大概是昏了头才与他争执,惹他不快。先前总说不管他要什么都会给他,但其实,却什么都给不了。每每想起这些,蔺策都觉得恐慌,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与他相处。他不止一次想着,再对游彦好一点,让他再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可有时候又自暴自弃地觉得,如果自己能带给他的只有这些没完没了的烦扰的话……蔺策闭了闭眼,涩声道,“还不如干脆让他离开朕潇洒自在的活着。这个江山是朕应该承担的,又凭什么拖累着他一起?”
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游彦的手:“可是朕又偏偏不舍得,不甘心。”
高庸跪在蔺策身边,犹豫半天才轻声道:“陛下,不然,不然您与游将军开诚布公的聊聊,或许游将军他并不在意这些,奴婢一直觉得,不能按常理去推断游将军。”
“朕想过,”蔺策苦笑,“但是朕不敢。”
这二人之间感情的事情高庸也不敢再多言,他看了看太医署这个稍显简陋的内间,低声道:“陛下,这里毕竟是太医署,人多眼杂,不便游将军休息,不如将人接回长乐宫好生休养?”
“罢了,”蔺策道,“让人准备御辇,将人直接送回游府,让太医署派一个御医随行,直到人醒了确认无碍了,才能回来。”
“回游府?”高庸不确定地重复道。
蔺策慢慢站直了身体,凝神看着榻上的游彦:“朕刚刚与他起了争执,他心中大概郁结难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长乐宫,大概会更加生气,让他回自己府里好生休养,等人痊愈了,再做打算吧。”
“奴婢明白了。”高庸说完,慢慢退了出去,吩咐人去准备御辇。
蔺策一个人在床榻前站了许久,视线近乎贪婪地从游彦脸上略过,眼底里百般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良久,他俯下身,在游彦眉间映下充满怜惜的一吻:“从今日起,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蔺策低声重复道,“不管是什么,不管我舍不舍得。你的人生本就应该肆意畅快,我又有什么资格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游彦:我想开了.jpg
蔺策:我自闭了.jpg
第48章番外一
游彦生来兴趣广泛,爱好无数,但若仔细论起来,所有的爱好排在他面前,都不如好生的睡一觉更重要,也因此,在他眼里,若是有谁胆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扰他,那一定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因此游府上下,哪怕是总角之年的游礼都知道绝对不要在小叔父睡觉的时候去吵他。至于游彦房里的人更是格外的注意,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只要自家公子在睡觉,整个院子都会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在。
入了夏天气就变得格外的炎热,游彦一向不喜欢这种天气,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的懈怠,当然平日里他也未必会有多勤勉。但平时他还常常出府跟自己的那些好友找些事情做,到了暑天倒是更愿意呆在家里,想方设法的消暑。
午后的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原本就已经极热的天气更加难耐。游彦缩在软塌上,敞着门窗,妄图能有一丁点的清风吹来,缓解自己的闷热,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四下里连一丝风都没有,游彦只好喝了消暑的汤,靠在软塌上小憩。
瑞云就是在这时候进到房里的,尽管他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因为热,游彦原本就是半梦半醒,立刻就察觉,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顺手拉过扔在一旁的薄被盖住自己的脸,一副不想搭理瑞云的架势。
瑞云在软塌旁犹豫了一会,倾身去看了看游彦,又站直了身子,格外纠结地在房里转了半圈,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去叫游彦。游彦的睡意被他搅了个干净,忍不住侧着耳朵去听他的脚步声,在他又绕着房间走了半圈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翻身坐起,顺手将盖在脸上的薄被丢了出去,瞪着瑞云道:“我倒是要看看什么要紧的事儿让你纠结成这样,你在我房里转了有一刻钟了吧?”
瑞云见自家公子总算醒来不由松了口气,他低头将游彦扔到地上的薄被见了起来,一面整理一面道:“公子,是门房的人传话进来,说是韩王前来拜访。我看您在睡觉自然不敢打扰,但是对方好歹也是皇子,太怠慢了是不是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