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策下意识顿住脚步,扭头去看肩上的人,对上对方亮晶晶的眼睛,他涩声道:“不管多久,不管多大年纪,我都背的动你。”
作者有话要说:林觉: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第64章
难得的闲适之后,等待蔺策的是远超往日的忙碌,除了日常需要处理的朝政,礼部还陆续将挑选出的一些比较出色的文章送到宫中,交由蔺策亲自查看。
其实蔺策原本不必如此,毕竟此次参与春闱的考生达到数千,就算礼部精挑细选,送到蔺策面前的文章也有上百。但蔺策本意是希望借春闱来选拔官员,因而这次脱颖而出的学子将来在朝中必会受到重任,他们中的很多人说不定能够影响到南魏的朝局,甚至在日后改变南魏的命数与走向,因此蔺策必须谨慎,需要了解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以便日后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于蔺策这般习性,游彦早已习惯,毕竟自从蔺策登基,繁冗的朝政从未少过。朝政上的事他平日里不太插手,但礼部送来的这些文章他倒是可以帮忙瞧瞧,除了为了帮蔺策的忙,他也对这些书生到底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兴趣十足,倒也不觉得枯燥。
于是接连数日,长乐宫的日常基本是蔺策在书案前处理朝政批阅奏章,游彦靠在软塌上一张一张地翻看礼部送来的文章。游彦的效率极高,他将看过的文章按照所述观点的不同而区分,按照自己认为的程度而排序,等到蔺策处理完日常的朝政,再行查看之时就已便利至极。
礼部送到蔺策这儿的文章的确可以说是此次春闱的佼佼者,笔力暂且不提,其中有些人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对于李埠一案的观点,甚至以此为契机谈了许多自己对于治国的观念。虽然其中不乏空谈者,许多的观点并不能落到实处,也与南魏当前的情况并不吻合,但广开言路,让这些书生敢于畅所欲言却是蔺策想要看到的场景。
偶尔会有几篇文章的观点格外对游彦的胃口,他会直接拿给蔺策看,二人还会针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讨论,之后蔺策会在那文章上留下批注,选中这些人直接参与殿试,由蔺策当面考核。
有游彦在,这些原本应该枯燥的事情变得格外轻松,甚至充满了乐趣,游彦也坚决禁止了往日里蔺策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习惯,不管有多少的朝政要处理,每日必须要到御花园散心,隔几日还会去骑骑马,射射箭,一改蔺策乏味的生活。
这日用过晚膳,二人到御花园消食,摒退了所有随侍,只带了那只日渐肥胖的灰兔子,游彦单手抱着它,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替它梳理着毛发,边走边听蔺策谈论刚刚看过的一篇文章。
这只被游彦执意叫做怀怀的灰兔,作为游彦的爱宠,得到了最为悉心的照料,日常饮食皆有专人照看,定时定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再加上游彦时不时的投喂,很快就从最开始的那只小毛团长成了一大只,逐渐连到了藏在游彦怀里也及其困难的程度。
但游彦却浑然不在意,依旧整日里把它带在身边,倾注了极大的热忱。
蔺策简短地评价了那篇文章的优点与缺点,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回过身发现游彦已经蹲了下来,将灰兔放在地上,用手指戳着那灰兔的屁股,想让它向前走,但那灰兔久在长乐宫养尊处优,日渐懒散,游彦将它放到地上,它就势趴下,坚决不肯向前走一步,游彦也不在意,乐此不疲地用手指点着它,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蔺策嘴角抽了抽,不得不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了那兔子一眼:“这是在做什么?”
游彦歪头看了蔺策一眼,顺势拉过他的手指,在兔子的屁股上戳了一下:“我只是突然发现这兔子似乎比我以前见过的其他兔子都要胖的多,尤其是这里,刚刚我抱着它的时候随手捏了一下,好像比以前也多了许多的肉。”
蔺策整日里看着游彦将这兔子带在身边,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低头仔细瞧了瞧,倒是发现这兔子比当日在围场抓到时确实大了不止一圈。而且他记得这兔子以前胆小的很,但凡有人靠近就立刻找个地方隐藏起自己,现在看起来却要亲人的多。
蔺策本来对这个小东西并不感兴趣,当初游彦要养在长乐宫也只以为是他一时兴起,却没想到真的养了这么久,还整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问出了口:“先前倒是没想过你会这么喜欢这个小东西?”
“因为他叫怀怀啊,”游彦笑眯眯地开口,顺手揉了揉灰兔的头,“当初捡它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它的红眼睛像你,所以我才要好好养着它。虽然现在它胖了,没有以前好看了,那它也还是怀怀,我就不可能不管它啊。”
他说着话,伸手又推了推灰兔的屁股:“不过它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懒了,也不知道御医能不能给兔子瞧病。”
蔺策还在为他刚刚的话失神,闻言又忍不住失笑:“那待会回去,就让太医署派个人过来,若是瞧不了,就治他们的罪。”
游彦笑了起来,伸手敲了敲那灰兔:“你看看你,要害我成了祸国殃民的佞臣了。”
二人谈笑间,有脚步声远远地传来,蔺策站起身,看见高庸匆匆而来,看见蔺策慌忙开口:“陛下,西南急报。”
蔺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努力让灰兔动一动的游彦,轻声道:“我先回去看看,你再玩一会。”
游彦将灰兔拎起,抱回怀里:“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与你一同回去。”
西南大军先前得到蔺策的指令已经暂且退回了樊国边境,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算是暂时休战。在这种前提下还有急报传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从起初表面恭顺,在年关时节出兵犯边到之后死守交州城,并且勾结周边小国意图反扑,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樊国的新国主并不是什么善类,当日下令西南大军退守,蔺策就已经做好了战事再起的准备,此刻收到急报倒也不算是吃惊,虽然他并不愿在此刻大规模兴兵,但若樊国非要如此,他也绝不会再姑息。
但等他打开奏报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樊国联合了周边的小国,重新修整,汇聚了兵力,再次朝着南魏西南进军,首战的目标就是当日让樊国受到重创的零陵城。按照蔺策的预估,樊国周围那几个小国就算倾巢而出,也只能再为樊国增添两万左右的兵力,不只是单纯从数目上来说,西南大军也不算劣势,更何况一攻一守,从战力上来说,就算想要获得大胜不容易,守住一个零陵城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变数。
先前因为英勇善战立下战功而获得擢赏被钦封为偏将军的邬晟冒失地率军出城追击敌军,而中了埋伏,折损了兵士数千,自己也深受数箭,幸而性命无忧,勉力退回城中。而敌人乘胜追击,又对零陵城发起攻势,西南军虽然还能勉强支撑,却还是受到了重创。
郭准深恐将来敌人再有计策,自己无力抵挡丢了零陵城,所以送急报入京,请蔺策派遣援军,彻底击退樊国及其盟军。
西南原本的兵力与樊国及其盟军相比其实算是势均力敌,因此原本在蔺策的计划中,如若西南战事再起,西南守军也足够支撑,京中只要确保西南的粮草,就足够获得此战的胜利,却没想到这么早就现了败相。他先前虽然从不把樊国放在眼里,但此刻却也不敢再狂妄轻敌,因此看了奏报就开始思索究竟派何人率军驰援西南。
只是纵观南魏军中,能征善战之人不少,却各安其职,当年西北一战,有不少战功赫赫的将军现在正驻守在西北,他们若是出战虽然能保证西南的战局,却不敢保证西北的小国会不会趁虚而入,配合西南发难。因此此次非但不能动西北的人,说不定还要给西北再派几个人过去,以防不备。
同理,且不说东南水军未必能在西南作战,沿海东瀛小国未尝不是虎视眈眈,蔺策越想越觉得,依着那樊国国主的行事作风,能够勾结西南的几个小国,未必不能勾结西北甚至东南沿海所有与南魏接壤的其他国家。
依此,西南战事必须速战速决,南魏势必不能长久地被拖入战局,更不能给其他邻国以可乘之机,那么,派去西南之人更当稳妥。
游彦将灰兔递给了高庸,他已经看完了奏报,自然也清楚此刻蔺策究竟在思量什么,他靠坐在蔺策的书案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蔺策,突然道:“说起来,我这个上将军也赋闲许久,倒是该找个机会活动一下筋骨了。”他说着,晃了晃头,“若论起战功,这朝中还没几个人及得上我吧?”
蔺策还在思绪之中,闻言瞪大了眼,眉头紧紧地蹙起:“现在不是四年前,我也不再是当日那个废物,我宁可死都不会再让你涉足一次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