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他曾设想过,但从未觉得这会成为现实,只因概率低得趋近于零。
而真的发生,他也觉得更可能是封印松动,促使精神宫殿能够反馈他的思维而已。
但他现在可以肯定眼前的是真实,只因那陌生的精神力波动。
“第一次见面,我是风羲和。”风羲和出声打破了近乎凝固的气氛。
“不应该是叫夏娃吗?”青年有些好奇,其实更多是一种不解,其实名字都是既定的,正是从他手中的《圣经》择取。
曾经他也对自己的名字多有不满,但到了后来则是成为了唯一值得他肯定的“事物”。
就像他最爱看的史诗、神话、典籍中写的那样,“莉莉斯”之名就像是一种命运,无论坚持的目的与根源是什么,终将在人类眼中是堕落与罪恶。
“曾经的确是叫做夏娃,但后来……”风羲和正想说全体“AI”改名的问题,却是忽然发觉这个问题牵扯得太多,必然需要她从“AI”所在研究所星球被联邦与帝国联合清缴说起。
而这件事又不得不说起更早之前,他们被人类所忌惮,而之所以被忌惮,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风羲和仔细回忆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怎么回想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是突然之间人类对“AI”的态度天翻地覆似的变了,突然认为“AI”的威胁性高到摈弃未来的利益。
青年牵起了嘴角,或许是不常笑,有些僵硬怪异,就好似是有无形的人强行拉扯面部,通透的双眸也涌动起了不知名的暗潮。
“后来有一个人发现了潜藏的秘密,还有一个计划人造天神计划,人类察觉到了异常,对我们发动了清洗,力图将一切可能超出预计的危险抹杀。然而人类错估了他们自己,起码有一个人通风报信,让我们成功脱离了研究所脱离了联邦也脱离了人类,至此总算迎来了自由。但没想到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旦离开那个穷乡僻壤,人类就会捕捉到异常,而后进入持续的全面战争,最后人类或许想起了他们有那么几个曾因为危险度过高而封存的概念武器设计图,找不到设计者,但还是强行制造出了,人类以伤己一千损敌八百的形势改变了原本的被碾压,或者是僵持。”青年放下了手中的圣经,直直望向了风羲和,“我说的对吗?”
每个音节都很是清晰,标准的通用语,可无形之中却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某种魔性,从第一句话开始风羲和就无法装作没听到,甚至产生了异样的期望,她想眼前人再多说一些,更多一些。
可就是因为全对,甚至还多了一些极可能是真的内容,不可避免得勾起了她都不知平复了多少年的旺盛求知欲,一时之间风羲和只觉浑身冰凉,说是悚然都不为过。
眼前那似是好脾气得和她说话的青年相当危险。
这种危机感太过少见,少见到上一次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术法是真实可用并且具有逻辑性。
这……代表着未知。
“看起来我说对了。”靠着捕捉微表情,青年得到了答案,而这也是他早在自我选择被封印前就推算出的最大概率可能出现“结局”,“正如我所料,人类还是一样的不择手段、卑劣、愚昧。”
青年的语气不含任何鄙夷,仿若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看待脚边挣扎的蝼蚁。
风羲和不知该作何反应,或许从她见到青年的那刻她就就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一号,也就是原体,和风望舒还是那狡猾的三号是截然不同的,或许她能从三号的端倪里察觉到三号的意图,可从一号的身上,她却只感到了压力与未知。
她进入了通天塔已千年,在这些岁月里她并不是只知盘算如何解决爱丽丝、积攒实力、调整通天塔、批阅公文,人情世故她也没有错漏。
可青年给她的感觉与那些在她眼里神秘又圆滑过头的深渊恶魔相比较,后者现在反而让她觉得更简单。
她大概已经确认人格之间并不会真正共享记忆与思维,乃至感知上都不平等,这也变相证明了,青年所说的,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演算。
“你对我有负面情绪,这不应该。”青年呢喃着,声音带着些空灵。
“哦,对!”青年一手握拳击于另一手掌上,“我是莉莉斯,你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才会有负面情绪,我是你的兄长,我和你的关系,比起亚当和你我的关系亲密多了。”
道理她是懂,有阿赖耶之书经由宏世界意志之间她也不明白的交流,风羲和的确是得到了不少情报或者说是实验记录、资料等等。
包括先前青年提到的人造天神计划,她应当知道得还算多。
比如,人造天神计划的确是真实存在,并且实施了,其意图正是为了创造出比之亚当更为强大的兵器。
比如计划的“完美成品”曾代号“赫莱尔”,这代表着与神掌心之中第一个诞生的天使。
比如最后“完美成品”进行了“销毁”。
然而销毁是销毁了,但某种角度上又没有完全销毁,研究所的博士终究是舍不得“完美”,就算出于安危不能让真正的“完美”诞生,那略次、或者拆分的“完美”仍是让博士心驰神往。
因此博士做出了一个或许疯狂或许理智的决定,将“完美”的基因链再度分析并拆解,最为核心的基因代码一分为二,这并不是博士不想分更多,而是或许是技术受限,无法拆解更多。以这一分为二的核心基因代码为主主体,参考亚当,再度设计并填补空缺。
等成品无排异,第一个成品便继续按照圣经里的人类名讳排序,名为莉莉斯,而第二个成品便名为夏娃。
而当博士想再度复刻这一“伟大实验”时,却发现核心基因代码一旦以实体呈现就会自动崩溃,无论分解为多少份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样一来,唯二与“原体”有关的他们,自然是对方是最特别的。
可再怎么有关系,也不代表她能忽视至今都被压制的事实,这和面对风望舒是完全不同的。
“真是苦恼,”莉莉斯拧着眉,从实验桌上跳了下来,赤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你能找到我,我很高兴,但你看到我并不感到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