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刘焉翻窗逃了出去,被玻璃划得满脸是血,慌不择路到处乱窜。
而许乘月愣在那,手里还握着冰冷的手铐。他原本想不动声色地接近这个嫌疑人,但自己好像搞砸了这件事情,拖了后腿影响抓捕。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能。
没事,他跑不掉的。顾云风拍了下他的背,眨着眼睛笑了笑,纵身越过被撞掉的玻璃窗。他将其中一只手铐铐住自己手腕,关上保险,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出入口各小组注意,刘焉朝小区东南方向跑去,身着深蓝色t恤黑色七分裤,面部受伤。
第26章
许乘月坐在监控室里,目不转睛盯着审讯室监控中嫌疑人的一举一动。
名字。秦维手里夹着根未点燃的烟,翘着一只脚坐在椅子上。
刘焉。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不知道啊。刘焉面部的伤口进行了包扎消毒,一张嘴说话就牵动伤口,疼的他直叫唤。他捂着尚还红肿的双眼,因为我打牌?打牌不犯法吧警官。
唉,提醒你一下,六月二十一日,你的银行账户里多了一笔来自海外的七十万转账,来来来,说说来源。
我的银行账户里多了七十万?脸上缠满绷带还能看到他故作惊讶的表情:天降横财啦?嗨要不是您说,我都不知道。
你这心可真大。
许乘月从他的保温杯里倒了杯水,记录下时间和对话。舒潘双手揣兜从他旁边路过,停下来和他一起看了会儿实时监控。
他脸怎么回事?舒潘指着刘焉的脸问。
自残,玻璃划的。
我怎么觉得像是被谁打了?
他撞了玻璃又撞墙,还给了自己几拳。许乘月说:可不就成这样了。
刘焉脸上堆满笑:我没开短信提醒,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盗用我的账户洗钱?他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什么都不知情,一定是被别人盗用了身份还建议警方立案调查。
那你认识关建华和曹燕吗?
认识啊。他点头,两手搓来搓去坐立不安:以前我这人吧,挺混的,和他俩干过不少缺德事。说完他眼巴巴地瞅着秦维手里的烟:秦警官,您这烟还抽吗?不抽的话给我呗,我从被那个小伙子打昏后已经快一天没抽过了,难受啊。
您说,现在的年轻人下手怎么那么重呢,我这脸上都是伤,还专打脸。
审讯室现在禁烟了,你不能抽。秦维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哪被打昏了,好好的别碰瓷啊。
禁烟?那您
我拿着它,又没抽它。秦维头也没抬:照你的意思那七十万跟你没关系?
对啊,没关系,我都不知道这么多钱跑我账户里来了。
曹燕出狱是你去接的她么?
不是,当然不是。他摇了摇头。
那谁接的?
刘焉眼珠转了几圈,摸了下自己渗血的伤口,可怜地说:我哪知道。
那你咋知道她出狱的?关建华告你的?
啊?他愣了下,眼神飘忽:不,不知道。
那奇葩不用手机,我不和他联系。他耸了下鼻子,扯到伤口眼睛眯成一条缝。
放屁!六月十八号,你还跟他一起在汇金百货吃过饭。秦维一拍桌子,抬头盯着他那刚割过双眼皮的眼睛:你也是倒霉,吃完饭他就死了,你还被商场监控拍到了。
不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废什么话,他跟你吃了个饭就死了,你还撒谎说没见过他,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
我跟他吃饭又不是要害他
那找他干嘛?
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闭上嘴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哎哟,疼死我了,我头晕,头疼,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三天前见曹燕是有什么事?
刘焉没有理他,依然捂着自己的脑袋叫唤着头晕需要休息。
秦维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老刘啊,你说你咋就这么倒霉呢,见谁谁死,见完曹燕,他就死在了一条河里。
你这体质,她在阎王面前得告你吧。
刚刚还低头捂脸嚷嚷着头晕的刘焉猛地抬起头,整张脸吓得惨白,和脸上的绷带逐渐融合。他惊恐地站起来,燕姐,曹,曹燕她死了?
这事你不知道吧。他得意地换了只脚翘着:就昨天的事,你说怎么这么巧呢,他俩死之前都见过你。
他突然站起来,一张脸凑到刘焉面前,脸上的胡渣也没刮干净,两只眼死死盯着刘焉:你说下一个去死的,会是谁啊?
下一个会是谁啊?
下一个
这句话在刘焉脑袋里徘徊了几十遍,他哆嗦着用手臂撑着桌面,努力让自己还能站着。但过了几秒,还是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审讯室的地上。
怎么会,燕姐怎么也死了
不可能,你们骗人的。他恶狠狠地爬起来坐到椅子上:你们想诈我?
诈个屁啊诈。说着他递给刘焉一份案情通报公告,包含案发现场的部分影像。
人的心理防线往往会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刘焉看着影像中曹燕浸泡在河水里的尸体,突然整个人跪下来。
秦警官,你们救救我吧,下一个就是我了,我知道,我知道下一个是我。
你们一定要救我,我,我配合调查,我什么都说,我都说的。
秦维不动声色地坐回到椅子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打火机,点燃指尖夹着的那根香烟,然后递给颤颤巍巍的刘焉。燃烧的火苗瞬间变成了零星的火点,在压抑的审讯室里拼命燃烧。
不是禁烟吗?许乘月问。
哦,对我们禁烟,他们舒潘指着审讯室里跪着痛哭流涕的刘焉,不禁。
天色已暗,昨天夜里电闪雷鸣,还刮了台风,气温突然就降了下来。他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抬头推开紧闭的窗,有风,有月,有星光。
帮你联系好了,修门锁的人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他收到一条来自ai实验室的短信。
抓捕刘焉后顾云风就请了个假回家睡觉。头天晚上失眠三点才睡着,他顶着个黑眼圈顺利抓到人后躺到床上就睡过去了,再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审讯刘焉的工作交给了老秦,现在这个时间过去,该问的应该都问出来了。
到刑侦队的时候许乘月已经离开了,顾云风估计他是修好自家的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走。秦维刚从审讯室出来,跟几个年轻人说自己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都快审不动了,一转身刚好看见顾云风披着件外套赶来。
怎么样,刘焉都交代了吗?他手里拿了个煎饼,晚饭没时间做,就在路边随便买点吃的。
交代了。秦维摆摆手:敲诈那小姑娘的案子,就是他们三个人合伙干的。
曹燕减刑出狱后,脱离现代社会已久的她发现自己无依无靠又没金钱傍身,容颜衰老魅力全无,就打起了各种歪主意。
她先是找到了以前少女诱拐案时的同伙刘焉,然后刘焉又找来了她当年的司机关建华,三个人一拍即合就开始寻找目标。
顾云风:后来她认出袁满了?
对,曹燕发现了娱乐圈的当红偶像是自己女儿,就动了敲诈勒索的心思。说完他话锋一转:原来敲诈的是这事啊,亲妈组团敲诈亲女儿,闻所未闻,禽兽不如。
他们三人制定了详细的犯罪计划,把目标确定在袁满的经纪人陈钰身上,从五月份开始,派关建华对袁满进行了日常的跟踪,主意是想掌握一下她的生活作息,毕竟偶像明星行踪非常不稳定,飞来飞去是常有的事。
然后刘焉拨通了陈钰的工作电话,以袁满的特殊身世来进行敲诈勒索。他们决定全程都不和袁满直接见面,毕竟曹燕还做着挥霍完金钱日后母女相认感天动地重享富贵的春秋大梦。
顾云风找了个凳子坐着,听老秦把审讯结果大致说了一遍。
刘焉在听到我说曹燕死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吓瘫了。老秦坐在他旁边:他倒是早就知道关建华被杀的事,那七十万会转进他的账户也是因为关的死,曹燕当时挺害怕,总说是有人在报复她,就是不肯直接把钱转回到自己账户,怕被人查。
现在知道关建华和曹燕都被杀了,刘焉这家伙就想着赶紧进监狱保命呢。
想着进监狱保命。看来刘焉很肯定凶手的杀人动机。
跟踪过袁满的人有几个?
几个?秦维愣了一下:就关建华一个啊。
就一个?在之前和袁满的谈话中,她明显提到了有至少两个人跟踪过自己。假如在这件事上袁满没有撒谎,那这消失的跟踪者是谁?
关建华和曹燕的接连死亡让刘焉确信自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他认定凶手的杀人动机是解决掉阻碍袁满的人。
凶手和袁满是什么关系?和天宜公司有怎样的联系?
如果许教授获取的信息可靠,那袁满很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她装作一无所知,她就想做个没有黑暗历史的孤儿,保持阳光励志的青春偶像人设。
那这三个人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绝对的威胁。
是必须铲除的异己。
长廊里的灯忽明忽暗,和天上时不时被云挡住的月亮遥相呼应。
他靠在墙上,反反复复回想着之前的案情,总觉得有什么问题被忽略了。
每个人在绝望时,都或多或少会做出些孤注一掷的事。
就比如出狱后的曹燕,发现娱乐圈的当红偶像是自己女儿,毫无生存能力的她就动了敲诈勒索的心思。
秦维念叨着要回家陪老婆孩子,顾云风站起身打算送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一个极简单却被所有人忽略的问题。
他赶忙叫住半只脚踏出门外的秦维。
曹燕怎么确定袁满是自己女儿的?
袁满的信息在一场大火中消失殆尽,有人替她换了全新的身份和生活。为了和过去切割天宜公司用尽办法,怎么可能被一个刚出狱和社会完全脱节的人轻易找到?
第27章
曹燕怎么确定袁满是自己女儿的?
啊?这个我还真没多问头发早已稀疏的中年大叔眉头紧锁: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不对。顾云风摇头,一只手撑着脑袋:你要是十几年不见你儿子,看着再像也不敢随便认吧。
这倒也是,曹燕出狱前见过的袁满,还是个婴儿呢。
更何况,袁满并没有遗传曹燕的相貌和个性。把她们的照片放一起,一眼看去根本不会联想到这是母女二人。
刑侦队审讯室内。
这是刘焉今天第二次被提审了。
看见顾云风走进来,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似乎又回想到早上自己被一拳打脸打晕在地上的事。
坐啊,怎么看见我像见了鬼。顾云风径直走过去,坐在刘焉对面的椅子上,单手拿着电脑,抓着件灰色外套,顺手搭在椅子靠背上。
你是刘焉吧。
是。惶恐地点头。下一秒又把脑袋向前伸期待地问他:警官,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凶手?
就是杀了燕姐和老关的
还没呢,你这么害怕啊?眉眼向上,又好气又好笑:只要你好好配合,出去之前肯定能让凶手进来,你就不会有事了。
下午有个同事跟你交流过了,我来是有几个问题要再问问你。他打开电脑,一低头看见刘焉桌子下两只僵硬的胳膊不停哆嗦,只好将桌子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紧张什么啊,喝点水。
现在也挺晚了,咱们早点沟通完,你也可以尽早休息。
是是是。刘焉小心翼翼接过杯子,握在手里不敢动。
你和曹燕,关建华一同策划了敲诈勒索袁满的犯罪行为,是吗?
是不对不对,燕姐是主谋,我是从犯,从犯。他赶忙辩解道:是燕姐说去敲诈明星的。
你知道袁满和曹燕的关系吗?
知道啊,她闺女嘛。燕姐跟我们讲的。
那曹燕怎么确定袁满是自己女儿的?他胳膊靠在桌上,手撑着额角,清咳一声盯住对面的嫌犯。
怎么确定的?刘焉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有点蒙圈地挠挠后脑:血缘关系,心灵感应吧?
顾云风:
你看那些牲畜不就是嘛,闻个味道就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崽。
这比喻用在这居然异常恰当?
我说错什么了吗?刘焉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垂下眼睑战战兢兢。
她第一次怀疑袁满是自己女儿,是在什么时候?他只好换了种问法。
这得让我好好想想好像是有一天路过上南区一个商场。他一拍脑袋,刚好拍到自己伤口上,疼得嗷嗷直叫:就云耀地铁站那,很高档一商场,上面有个播放广告的显示屏,刚好播到那个什么女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