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像是感觉不到疼,手里的动作越来越重,门外的张昊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推门而入时,秦越身上的皮肤在凉水和毛巾粗糙的表面下青一块紫一块。
张昊然赶忙跑过去拉住秦越的手,顺便关上淋浴:“您身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把毛巾给我吧。”
“……”秦越眼神空洞地抬头看了眼张昊然又怔怔地低下头,张昊然展开大浴巾,一把裹住他发冷的身体。
“您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请不要洗凉水澡。”张昊然扶秦越站好,仔细擦拭依附在身上的水滴。
“哥。”秦越突然开口。
张昊然半跪在瓷砖上给秦越的胯间围上浴巾:“怎么了?”
“我现在手里握着孙家的全部,你觉得我还能挽回叶子吗?”秦越看着从发尖底落下的水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张昊然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把浴巾围好站起来:“当然,叶先生之前只是没有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您现在把他的后路完全铺好了,他不可能不感动的。”
秦越莞尔一笑:“那就好,对,他是不会离开我的。但是,那个傅辰,他太碍眼了。但叶子他有自己的计划,我又不能直接弄傅辰,你有什么办法吗,最好是让他痛苦到生不如死的地步?”秦越紧抓着张昊然的衣角。
张昊然附身,在秦越耳边呢喃了几句。
“确实,原本这是最不妥的举动,现在看来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最好的方法嘛。”秦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正常的表情。
“换衣服吧,一会儿您要和孙浩阳见面,有必要把特定的一些事情定一下。”张昊然先行一步打开门。
乔子琪派过来的人已经提着两人的西服走进病房,叶子青和乔子琪快速的换好纯黑色的西服,胸前分别戴了一朵白色玫瑰。
“跟踪魏辰的人怎么说,确认已经回去了吗?”叶子青系好袖口,有了休息时间,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乔子琪整理了一下领口:“嗯,他的行踪没问题。爸那边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咱直接在教堂门口集合。”
“嗯,对了,之后我估计得在浩昌附近住一段时间,今天我可能没有单独和父亲说话的机会,你就帮我转达吧。还有,帮我盯着孙家的情况。”叶子青之前已经看到了孙家发表的新闻,这是预料之内的事情所以他暂时不需要做别的准备。
乔子琪点点头:“知道了,媛媛和你联系了吗,她也是单独去吗?”
“她给我发了个短信,说要提前去一趟魏家,要解决一些事情。她没说细节,估计是私事吧。”叶子青把刚刚收到的短信找出来给乔子琪看。
先去魏家,有事处理,会见。
乔子琪看着什么都读不出来的十个字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像一直都很不会发短信啊。”
“是啊,重点是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说的很全面。”叶子青跟着笑了笑:“这就叫语言的矮子,行动的巨人吧。”
“这话没错,根据我的经验她那儿确实不是什么关系我们的大事,可能是有关自己的工作也有可能。”
“媛媛姐给咱家付出那么多,她的私事我们是绝对不能管的,这也是对她的尊重。”叶子青没有意识到自己变相地表达了自己对于个人私事尤其是秦越那边的看法。
“嗯。”叶子青和乔子琪看看彼此,顺便评价一番后离开了医院。
暖棕色的大理石圆柱屹立在旁,三角房梁上刻画着不同的造型,一排排长椅在吊灯下反射出光芒,一袭白毯穿过寂寥的教堂。白蜡红烛环绕着正中央的两口桃花心木棺材,青烟缥缈依稀如故。魏成杰和白灵的照片被摆在中间,纵使笑靥如花,最后闭上眼睛躺在软垫上的只有被禁锢心跳的颓败面颊。外面汉霄苍茫,几片随云嵌于空中。鸣鸟穿云飞过,却似水无痕,就如同逝去的人在烟雾缭绕的世界中留下的最后一丝淡痕。
傅辰身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额前刘海被干净利落梳到后面,发红的眼圈下在伪装下显出厚重的黑眼圈。陪在身边的李妍着一袭黑色长裙,手捧一团百合花表情严肃。
葬礼是不会发出任何邀请函的,只是论与死者的关系,愿送逝者离去的最后一程。只是如此神圣的仪式,也被当成了商界勾心斗角的地点。进入教堂的人络绎不绝,有心的还懂得礼仪会带一束花来悼念魏成杰夫妇,无心的只是身着深色服饰绞尽脑汁去接近傅辰。
乔震和宋媛媛都出现在了教堂门口,只是站在完全不同的方向。看到宋媛媛过来之后,李妍趁傅辰不注意去迎了迎她。
“你还真来了,我以为你对魏成杰还有点留念所以不想来呢。”李妍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地拉着宋媛媛的胳膊从后门进。
“我都换主了,干嘛要对死了的人费那么多脑细胞。”宋媛媛感到李妍拉着自己的力量不大,所以也没甩开她。
“我不是逼你故意不理睬,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在哭会儿,要是你在外面被别人看到了会怀疑的。反正这儿只有我,我会忍住不笑你的。”李妍把脸背过去:“我不看,你哭吧。”
宋媛媛看着自己怪别扭的李妍,不禁一笑:“你说你在公司里那么聪明,怎么平时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我都说了我没事,咱们赶紧进去吧,你家老板还找你帮着搭戏呢。”
“这是你自己说的,一会儿要哭可别找我。”李妍撅撅嘴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还是回头确认宋媛媛有没有跟上来。
各大家族除了孙家基本都到场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坐在教堂内缄默不语,所有人都保持着痛苦难过的表情。随着葬礼的进行,傅辰坐在第一排深深低下头,看着地面默默流泪。
坐在后几排的乔家三人面无表情,对于教堂内的微小哭声充耳不闻。乔震盯着远处魏成杰的遗照,手指微微颤抖,明明人都已经死了,但他看到那张照片还是有冲上去撕碎它的冲动。他微微瞟了一眼叶子青,眼神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冷峻。
叶子青平淡地看向前方,只是眼神挪不开魏成杰的棺材。当时他主动服下甲亢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叶子青到现在都不明白,准确的说,是不相信。他和魏成杰的关系过于特殊,他坚信自己之前推测的都不是真的,因为他不相信乔震会就着两人的关系真的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为了乔家舍弃一切的人,善良、冲动、人性都被弃在了被时光的尘土掩埋的孤儿院里,从此破浪前行,离群索居。只是在魏成杰抢过药瓶的那一瞬间,他动摇了,人的死亡就是在弹指一瞬间。而魏成杰为了让自己洗清对外的嫌疑,选择自己阻断一生的道路。
在良久的思索中,窗外由炎日高照到残阳退没,再至染火枫林,葬礼随着灵车的离去进入了最后的环节。炙热的火焰把空气烧的发抖,迷荡间,棺材被推进熔炉。人的一生不论多么繁华,最后在无字的挽歌中只会化成被风轻易吹散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