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微被勒得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在家松快些,又来人。”
“你不跟赵大人关系挺好,人家专程来送月饼的,你还嫌弃了。”
“我又不是嫌弃他,这不是没料到……”孟之微把东西穿戴好,照旧穿上自己的宽袖大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跟琴濯确认了两遍才放心。
回到后院,琴濯给他们摆上一个日常的果盘,端着印好的月饼去烤,“赵大人不忙便多坐一阵,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
孟之微也道:“刚出炉的月饼你一定没吃过,一会儿尝尝。”
赵文汐同他们相处久了,也知道他们诚心好客,自己再多推拒反而小气,笑着应下。
“明日中秋夜宴,你不带着弟妹去逛逛?”
听到赵文汐提起来,孟之微看了下灶台前的琴濯,轻声道:“我这么想着,就是还没同她说呢。我怕她不同意,一会儿你也帮我说说。”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赵文汐不明,见她小心翼翼的尤为好笑,“可是你惹弟妹不快了?”
孟之微不敢说琴濯对关于皇上的一切都反感,含糊点头,又招来赵文汐一通取笑。
等月饼出炉的工夫,琴濯便做了几道家常菜,其间赵文汐便提及夜宴的事。
“夜宴在宫里举行?”琴濯一想,先就皱起了眉。
“在皇宫别苑,皇上在政崇尚一切为简,中秋夜宴算是少有的百官相会之日,再有就是皇上千秋的时候了。”
孟之微也以为是在宫内举行,听后问道:“那皇上届时还要移驾别苑?”
赵文汐比她入朝早,这样的场合已经经历不少,说道:“皇上通常只在开宴时在场,之后也就由得朝臣自乐了。所以我才提议你带着弟妹前去,别苑的景致不错,也有特别的美味,中秋佳节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平常若非诰命在身,皇宫这样的大场面一般家眷都去不了。中秋是团圆之日,许多官员都会趁此带着家眷来游览观景,算是难得的机会。
琴濯被赵文汐说动,觉得那条龙若不在,她还是挺乐意去长长见识的。御厨做的东西她还没尝过,找机会还能学个一二。
孟之微见她答应下来,跟赵文汐偷偷对视一眼,比了个拇指。
今日饭后的甜点便是月饼,刚烤的比外面卖的口感绵软。琴濯在豆沙了少放了一些糖,饼皮也稍微做得厚一些,这样馅儿跟皮相得益彰,口感香软,又不会太黏腻。
等月饼彻底放凉后,琴濯又捡了些花朵模样的给赵文汐打包了,剩下一些是兔子的,她打算分给自己要好的女眷。
“吃了还带,这多不好意思。”
孟之微看赵文汐嘴上说着,手里接着也没马虎,笑道:“这饭蹭多了,你也开始言不由衷了。”
三人又忍俊不禁,等送走了赵文汐,琴濯便把剩下的月饼分作几包,一包留着给孟之微平时当零嘴,其余则送人。
“明天还要准备去别苑,这会儿我也闲着,干脆都送去了事。”
琴濯想想也是,收拾好东西跟孟之微一道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薛岑:明天要见心上人,朕该穿哪一件衣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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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琴濯这位“好夫人”,显然不仅仅体现在厨艺上,用孟之微的话来总结,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为了给自家夫君赚足面子,中秋这天一早琴濯就开始准备了,从首饰到鞋袜,无一不是精致妥帖又恰到好处。
琴濯在吃食上讲究新鲜,日常保养也无不精细,便如那每日盥面所用的“井花水”,在寻常人听来大抵也是矫情。但在穿着方面,她还是觉得新衣不如旧,况她常在后厨活动,油污沾了新衣,光是换也换不过来。
“这还是去年做的,没怎么穿,你觉得行不行?”琴濯把一件红底洒金的百褶裙比在腰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回头问孟之微的意见。
孟之微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闲散地在书上瞟两眼,却还能分出心来给琴濯,“是我带给你的那匹降云锻做的?”
琴濯点点头,又去衣柜里翻找,“我记得还剩一些我给你做了件袍子,你今儿不如也穿那件,咱们正好相配。”
“也行。”孟之微起身,顺势把胳膊套进了琴濯摊开的袍子里,拢了下衣襟站在她身边对着镜子,耸耸肩挺挺胸,“怎么样?也算得上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配得上仙女儿你吧?”
琴濯莞尔,“自是天生一对。”
孟之微看她鬓发如云,又叹道:“我要真是男的,非把你娶了。”
“我对性别卡得没那么死。”何况两人现在本就是“夫妻”。
孟之微倒不是固守成见的人,对许多事情的理解可能还更为离经叛道,只是依旧笑着摇头,“若你我彼此都喜好女人,这么过着也就过了,凭良心讲,你对女人能有半点超乎寻常的感情?”
“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又不是非得有夫妻的感情。”
“得,还是没开窍呢。”孟之微扣了把琴濯的脑袋,把她刚梳起的发髻弄得一团乱,被追着一顿好打。
两人收拾停当,约莫在酉时入的宫。
中秋夜宴在皇城别苑,入了宫门还得走上许久。琴濯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这座皇城的广袤,一个人的城比万万人的城要大上许多,巍峨雄浑,根本不容挑衅。
外面红尘沸腾,都被高大的宫墙所阻隔在外,墙内的一切都肃穆寂静,就连落在地上一根针似乎都能听得见。
琴濯很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感觉,怪道那条龙也不喜欢当皇帝呢,这也太憋屈了。
不过头一次在文武百官面前拜见当今天子,说不紧张也是假的,一路上琴濯都在暗中询问孟之微需要注意什么。
孟之微安抚她:“届时不过走个过场,咱们离得也远,随着众人行个礼就成了。”
“你这个状元爷居然还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琴濯总以为他会坐在薛岑的左右两边,再怎么说都是蹭过饭的交情不是?
“宴席的次序都是根据官职大小排列的,除非皇上特别恩典。我们的位置大约还在后面些,一会儿你只管吃就对了。”
孟之微这么一说,琴濯就觉得心里有点底了,“你既这么说,我可就照办了。”
能见识一下宫里御厨的手艺,她还是挺期待的。
夜宴的气氛也没有琴濯想象中严肃到不苟言笑,由别苑入口进来,便见人员往来,也不拘身份地位,彼此招呼寒暄。
他们迎面就遇上了赵文汐和一位老大人,孟之微提前就告诉琴濯:“那位就是文汐的老师,尚书杨大人。”
琴濯看着脚步健硕的老爷子,忙整理好神色,毕竟这老爷子也算孟之微的顶头上司。
“刚还跟文汐念叨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杨大人嗓音洪亮,精神面貌也跟他古稀的年纪不符,看见孟之微身侧站着琴濯,夫妻二人均是容色俊秀,堪称一对璧人,笑容更甚。
“大人。”孟之微微微拱手,随后轻拥着琴濯上前,“这是内人琴濯。”
“大人有礼。”琴濯福了下身,又同赵文汐见过礼,未免言多有失,非到必要便不开口。
琴濯的姓氏较为罕见,名字也是琴父当年翻遍古籍煞费苦心定下来的,杨大人一听就觉得特别,再看琴濯落落大方,便觉得是个好娃娃,孟之微没娶错人。
几人说了会儿话,杨大人笑着道:“那行,你们年轻人且乐,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琴濯倒没觉得打扰,原以为朝中的大官都是迂腐古板的,这老头子说话倒是乐呵,完全不像是年逾古稀的人,难怪颇受孟之微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敬仰。
赵文汐的座位离孟之微最近,便一道入了座。
琴濯暗暗观察了下周围,也有其他的官员带着家眷,还有衣着华贵的妇人挽着年轻的小姐,应该是高官诰命。
琴濯见年轻的闺秀还不少,想到什么悄声问孟之微:“皇上是不是想借此选妃啊?”
“皇上有没有这个心思不知道,别的闺秀们大抵是有这个想法。”孟之微对此心知肚明,看了圈人见怪不怪了。
“可惜咱们没早要个女儿,不然也能带出来炫耀炫耀。”
孟之微抬起手触了下她的额头,“酒还没喝已经开始说傻话了。”
“我说收养的,你总不同意。”
此事的顾虑孟之微早已言明,听后也没多说,把一碟干果移到她面前,转移她的注意。
宴席还未开,人也未到齐,琴濯见其他人也没动桌上的东西,小声道:“这会儿能吃么?”
“都是餐前零嘴,不必顾忌。”孟之微说着,捏了个核桃给她。
琴濯遂才放心,又怕桌上弄一堆屑壳不好看,便用帕子包着,放在高脚盘子的后边。看见有人来时,她便提前停手,随着孟之微跟人打打招呼。
宴席前的时间有些冗长,琴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跟孟之微小声交流:“那是谁家的千金?身姿好,腰长腿长屁股翘,这次会不会被皇上看上?”
孟之微也完全被她带跑偏了,跟着去看,“是不错,好像是王大人的小闺女,京中有名的才女呢。”
“那个黄裙子的也长得漂亮,刚才她的手帕掉了,我给她捡的,她还冲我笑了!”
“那是将军府千金,刚成亲不久。”
“啧,对方是哪只猪?”
“……夜北侯。”
两人不住交头接耳,在旁人眼里看着亦是伉俪情深、如胶似漆。赵文汐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头顶已经燃烧起了火亮的烛火。
宴席还未开始,琴濯已经被往来的佳丽迷晕了眼,叹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都喜欢三宫六院了,这么多的美人,每天看都不重样,收集起来真是艳福不浅。”
孟之微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若当了前朝一般的女皇帝,大概也是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这个我承认。”
“……”
“食色性也,你说的。”
孟之微无奈纠正:“是告子说的。”
“总归是这么个道理,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有什么不好。”琴濯勾了下鬓后的一缕头发,继续张望着新来的美人,“都像男人似的,贪图美色还死不承认,非得编出许多理由来,假正经。我就不信,今儿这么多美人,他不再收几个进去。”
“道理没错,不过你这个‘再’没用对,皇上至今可还是后宫冷清,后位虚悬呢。”
在琴濯对薛岑的认知里,这一点确实令她挺惊奇的,连声音都拔高了,“原来他现在还是个雏?!”
连孟之微都吓了一跳,慌忙看了下旁边的赵文汐,见他毫无所觉,赶紧捏了下琴濯的手。
琴濯掩着口,重新收回声音,只是对这个事实还在消化中。
孟之微纳闷:“你这表情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了,至于这么震惊么。”
“你不震惊么?皇上登基得有五六年了吧……”琴濯伸指手指算了算,“身处宫娥千百的皇宫,居然还是个童子鸡!”
琴濯的用词一个比一个直白,孟之微都快没耳朵听了,便是薛岑听不到,她都要替薛岑臊得慌了。
“……洁身自好的皇上也不是没有,毕竟这码事,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呐。”琴濯摇着头,满脸的惊讶还未散尽。
孟之微听着她的语气,默默地打量了下她,这五十步笑百步也是没谁了。
因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让琴濯对薛岑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同情,再见他便不是那么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