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太太听刘小红这么说,她忙不迭上前用手去堵刘小红的嘴,“你小点声吧,这王二麻子不挺好的,虽然人老点儿丑点儿,但人家不用咱备嫁妆,还能给咱钱,这好事上哪找去?”
“什么挺好的?这人是要和玉兰过一辈子的,哪有你这么没良心的阿奶。”刘小红眼睛更红了,此刻说起话来声音更大了一些。
田老太太见状,四下看了看,发现刘小红的怨言被锣鼓声盖了下去,这才放心小声道:“你嚷嚷什么,如今都这样了,你还能反悔?再说盛儿来年春招若是考上了,做了官老爷,她玉兰就是官老爷的姐姐,到时候咱们就把她接回来,当老姑娘养着。”
许是田老太太这一番话说进了刘小红的心里,她握着自家女儿冰冷的双手,静默地看向远方,眼泪模糊了双眼,最后被寒风吹干,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命了。
待老牛车远离了田罗家,田罗这才带着陶元进了堂屋,这时石心莲从厨房出来了,她端着干粮催促道:“你俩这看热闹,看得可真是入神,难道那家是咱家亲戚?”
田罗和陶元这边洗漱完毕,一同去了饭桌,田罗夹起一块儿类似煎年糕的干粮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又咬了一口,适才回答石心莲的问话,同时又把自己之前和老田家的前尘往事全部说了一遍,待石心莲一脸会意的样子后,这才继续吃饭。
“我一直以为你们这的人都和仁义医馆里的大家一样热情好客,却不想也有这样的人,罗儿他们真的是你的亲生阿爷和阿奶?”石心莲吃完饭,就坐在原处喝茶水,眼睛里尽是对这世事的不解,见田罗点头后,眼中的不解渐渐被一种坚决所取代,她对着自己面前的田罗和陶元说道:“没关系以后我护着你们,就算你们的爹已经不在了,我也会替他守着你们,你们只管好好过日子就成。”
石心莲这话将田罗昨晚刚刚熄灭的好奇心再一次点燃,他与陶元对视一眼,又吃了一碗粥,放下饭碗小心翼翼道:“岳母,我一直忘了问你岳父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死了。”石心莲将茶杯放下,她此刻并不像田罗那样震惊,也不似陶元那般悲伤,她脸上的神色仍旧淡然,她就像给孩子讲故事一般缓缓说道:“早在十八年前巫族发生□□,我和你们的父亲在别处走散,我就一直寻找你们,后来在河边被其他好心的族人发现,也就是那时我发现元儿和他二姐已经丢了,而你们的父亲也摔坏了脑子,连我都不记得了。”
“可陶元说,他是在山上被养父捡到的,怎么岳父却掉进了河里?”田罗有点想不明白,疑问便脱口而出。
石心莲也不急着解释,语气更是不疾不徐,“元儿他爹在今年夏天的时候熬不住了,出奇的是他在弥留之际竟然恢复了记忆,他将一切告诉了我,那日他带着俩孩子跑到了山上,奈何被族人发现,他将元儿和他二姐藏进树洞,打算自己引走族人,却不想族人追了他一天一夜,他已经跑出了那山,同时心里挂念着孩子,一失神掉进了河里。”
也正是如此,石心莲在今年才出现在这里,往日都是在别处找儿女。
田罗正想安慰石心莲,就听陶元在那边问道:“那我的大哥和三哥呢?”
“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大哥和你三哥都在外县成家立业了,过几日我把这消息带给他们,选个日子让你们兄弟聚一聚,就是你二姐我现在始终没有找到。”石心莲伸出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好在我找到了你,我相信你二姐也一定在某处等着我们。”
“岳母还请放下心来,既然二姐和陶元都在这一带丢失,想必一定能找到,我以后多帮你问问当地人。”田罗自从当了仁义医馆的大夫,长时间出门应诊,也认识了不少人。
“嗯,我也打算好了,帮你们研究出万应丹的解药后,就启程再找你们二姐。”石心莲深邃的双眼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因着研究解药迫在眉睫,田罗在吃过早饭,罗英过来之后,就带着石心莲去了镇上,到达镇上的时候,医馆里来了几个官差,貌似在调查什么。
那几个官差在田罗进屋子的时候,就走上前,例行公事问道:“田兄弟,你可见过妙手医馆馆主的样子?”
这话成功问懵了田罗,说起这妙手医馆的馆主,田罗还真没见过,他以前就听赵老实和罗英说起过,这妙手医馆管事的好像就一个老掌柜,其余的就是负责跑堂抓药的小药童和几个负责看病的坐堂大夫。
“几位官差兄弟,我们都不知道,这田兄弟怎么能知道,还不如现在去问问妙手医馆的掌柜,他能不认识馆主吗?”顾云准上前替田罗解围。
奈何官差一句话,又让大家陷入岑寂,“现在那医馆里就只剩下几个药童和大夫,掌柜的早在几天前就没了踪影,你让我们上哪问?”
“那就一个个调查吧,既然药童和大夫都在,就势必存在和掌柜交好的人,找出来问清楚,把掌柜揪出来,这馆主到底是谁,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田罗在旁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药箱,见官差纷纷看向自己,他露出了一个纯良的微笑,“这还是我师傅教我的,别的我还真不知道。”
官差们站在原地商量了一番,和顾云准交代了几句,就转身朝着妙手医馆赶去,而与此同时石心莲在一旁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第五十一章
“岳母怎么了?”田罗走上前, 发现石心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就知道这事绝对不简单。
石心莲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此时不光是田罗看着她,在场的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 “我觉得这馆主一直不露面,怕是与巫族有关, 再往深了想,巫族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不好的打算?”田罗更加疑惑了。
石心莲嗯了一声, 随后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巫族一个劲儿地卖万应丹, 恐怕别有用心。”
“我也觉得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顾云准坐在石心莲身旁, 同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后来因为想到了什么,猛地朝田罗那边看去, “你刚管石妹子叫啥?”
随着顾云准这句话大家陡然从巫族之事,跳转到了田罗刚才对石心莲的称呼上,田罗被大家盯得有些心慌慌, 在他正欲解释的时候, 他就听到旁边石心莲一脸骄傲地回答道:“田罗他是我儿婿, 他夫郎陶元正是我十八年前失散的小儿子。”
田罗被石心莲那莫名的自豪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在旁边笑着附和着道:“没错,这命运总是这么玄妙。”
“这真是好事,那陶元可要更改姓氏?”顾云准想得更加深入。
陶元则与石心莲对视一眼, 早在之前吃早饭的时候,田罗夫夫就与石心莲商议过父姓问题,经过交谈后,田罗才得知陶元的生身父亲也姓陶,同音同字反倒省去了不少麻烦,他思及此便直接否定,并将之前他们商议过的事又说了一遍。
顾云准听明白了也不再追问,而是反复摸着自己的胡子,嘴里念叨着,“择日你带着陶元到镇上,咱们一群人聚一聚,权当是为你们庆祝了,母子团聚乃是幸事。”
田罗听了也不再推拒,答应了好几声,这才有机会和石心莲一起研究解药去,大家热闹看够了也都同田罗一样各司其职,偌大的大厅里只有顾昌平仍坐在圆桌旁,双手隐在袖子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让人猜不出任何喜悲。
自从妙手医馆被官府查办之后,镇上的老百姓再一次纷纷转向了仁义医馆,以前门庭冷落的仁义医馆,几日之内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同样这也意味着田罗不禁要帮忙研究解药,还要在医馆里外帮忙应诊,这一忙就是一天,到了晚上田罗赶着驴车带着石心莲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倦色,石心莲看得心疼,她在一旁主动抢下田罗手里的皮鞭,面对田罗的一脸不解,态度明确语言直接道:“你都这么累了,就由我帮你赶车吧。”
“别介,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戴着手套手都冻得特别疼,岳母你每天跟着我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够辛苦了,我不能再让你受累。”田罗态度强硬直接又将小皮鞭抢了回来,并在石心莲又要说话的时候,开口打断道:“再说了,岳母你不知道最近我家小黑驴它脾气有点不好,你跟它还不算太熟悉,还是我来吧。”
石心莲执拗不过田罗,而且当她亲眼看到田罗家小黑驴应景地尥蹶子时,她也便不再和田罗争抢了,心想这小黑驴虽然能干,可脾气却那么火爆,一点都不像她家儿婿。
当小驴车正欲离开镇上的时候,田罗就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袄子头戴狗皮帽子的小商贩正挑着一个担子吆喝着吸引大家的注意。
在田罗听清楚那小商贩嘴里所吆喝的东西为何物时,这一次他主动把手里的小皮鞭交给了石心莲,在石心莲探究的目光下,跳下了驴车一路小跑着,朝那小商贩奔去。
“兄弟,你这苹果没冻着吧?”田罗见小商贩停下了,并将肩上的扁担卸下,将两个箩筐中的一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随着这层层棉布被打开后,一阵独属于苹果的清香扑鼻而来,更加坚定了田罗想要购买这苹果的决心。
小商贩笑得一脸自信,“大兄弟这一点你放心,咱们虽然是外地平县过来的,但这苹果可是被咱保护的老好了,而且这又是深秋最后一茬大果儿,被我藏在地窖里,是保存的最好的一批。”
田罗摘掉自己的手套,接过小商贩递来的苹果,苹果通体圆润又红又大,而且还很有分量,他一边掂量着苹果,一边思索。
田罗自是知道那小商贩所说的外地平县是哪里,他早在之前就听顾云准说过,平县有一处林子盛产苹果,会做生意的小商贩都会在秋天上山彻夜采摘,随后藏在自家地窖里,等待冬日没有水果的时候拿出来卖,赚一笔钱。
虽然这苹果经过几番周折才来到这小镇上,有些失了水分,但在这冬日毫无水果的地方,当真算上一件稀罕物了,田罗这一次买苹果主要也是为了给陶元尝鲜,这几日陶元虽然没有二姨母罗英所说的孕吐现象,但整日对任何食物提不起兴致的样子着实让他担心。
“还不错,这价格怎么算?”田罗平日里人高马大,如今与那小商贩一对比,气场明显更胜一筹,他在小商贩正欲开口的时候又说道:“咱们镇上其实除了员外等有钱人家,很少会花钱买这外来水果,你今天在这叫卖,肯定是那些有钱人家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收购你的水果。”
一下子就被识破的小商贩,此刻略有些局促,按照往常他的水果都会卖给那些大户人家,只不过今日其他商贩抢在了他前面将水果卖出,人家买够了这几日的份额,断不可能因为同情他再花多余的银子买他的水果,而且他看如今天色越来越黑,过了今天这苹果再卖不出去,明天也不确定能不能再遇见像田罗这样识货的人,他想了想直接给了最低价。
田罗觉得价格挺合理的,便买了三斤苹果,待全部交易完毕,他便提着水果再一次上了小驴车,他把水果交给石心莲,“岳母,帮我拿好,我戴上棉手套手不怎么灵活,拿不了那些东西。”
“这冬天还有人卖这东西。”石心莲嘴上惊讶着,实则将被草编网罩着的苹果抱进了怀里,还不忘吐槽着,“这东西肯定很贵,你买它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