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人问:“惊鸿剑不是有个师妹吗?她呢?”
那人就说:“嘿,照影啊,连武功都不会,平白浪费了一把好剑。她呢,生了幅好皮囊,可惜是个俗物。”
可惜是个俗物。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除却师姐,谁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可白雍寒为什么笑呢?难道是在告诉她,连师姐都不愿再为她费心神吗?
纪芸的剑势忽然转向,朝静坐石上之人直直刺去。
这一变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手与高手间的死生之战中,一点迟疑都是致命,何况她还将自己的后背完全.裸.露了出来。
只为了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卿卿!”
江不经瞳孔紧缩,想也不想扑了过去。
剑尖穿透江不经的腹部,停在离白雍寒喉头一寸处。
白雍寒看不见场上变故,抬起无神的眼,问:“怎么了?”
鲜血顺着剑刃淅淅沥沥落下,将那人白色的裙摆染成深红。
江不经却咧嘴笑了,俯身吻了吻她冰冷的唇,低声道:“有点血溅过来,我怕弄脏了你。”
长天一转,便是一招“天青欲雨”;顾西月与她心念相通,秋水疾出,使出“水澹生烟”。
双剑合璧,正如她们小时候一齐与巨熊相斗时般,秋水长天刺入纪芸胸膛。
纪芸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穿胸而过的两柄剑。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拼死送出那一剑呢?
心口也些冷,秋水长天拔出后,她甚至听到了吹过胸膛血洞的呼呼风声。
倒也不是很痛。
她呆呆地抬头再望着江不经。
这人俯身轻吻白雍寒,神情诚恳而珍重,可眼中再没有了自己的身影。
天空一碧如洗,天姥山风景永不曾变。
眼前的景色慢慢暗了下来。
就好像多少年前那个将雨未雨的清晨,天光乍暗,云色灰沉沉阴下来,山脚的翠绿湖泊上,升起一片白茫茫的云烟。
数只鸿雁惊起,少女负剑快步从桥上走来,双目含笑,眼中装着春光湖色,装着她一个人。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师姐,这柄剑鞘我很喜欢,你能不能送给我呀?”
“啊,这是好友所赠,不成的。哎师妹你别哭呀,好吧好吧,给你吧,师姐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师姐最疼你呀。”
“师父!”顾西月小跑过来,想替她处理伤口,却被江不经抬手止住。
白雍寒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江不经哑着声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伤。”她将照影拔出,扔在地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坐在白雍寒身旁,却不敢离得太近,只怕自己身上流着的血弄脏了她。
可白雍寒却靠了过来,声音有些虚弱,“江盈,我改变主意了。”
“嗯?”
白雍寒闭着眼睛,“我不要你与我同生共死。一个人活着,太难了……可我还是想你活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到底还是舍不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