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穿得略为窘迫的瘦弱女孩,捧着花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不知在寒风里站多久,鲜花都是蔫头蔫脑的。
“停下车,我去买束花。”
小柳劝道:“姐你去花店买呀,这街上的玫瑰都已经被采下很久了,品质不好。”他瞥了后视镜一眼,女人戴着墨镜,嘴唇抿成笔直一条线,隔了好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透出的冷。
“好好好,您去买,身上有现金吗?”
顾西月点点头,走到女孩身前,柔声道:“你这儿有多少花?我全买了。”
女孩听后又惊又喜,抬头看她时,眼中露出惊艳与痴迷,喃喃:“姐姐,你好好看。”
顾西月笑了起来,翻钱包的手里又多夹了几张红色钞票。
女孩慌忙摆手,“太多了、太多了!这些一起只要五十块。”
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姐姐蹲下身子,把钱强塞到她的手里,“可以给我一句祝福的话吗?”
女孩想了想,脆声道:“我祝姐姐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永远恩爱!”
顾西月勾唇,接过玫瑰花,“这句祝福我很喜欢,谢谢你。”
小柳在车上见了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顾姐是可怜这个女孩啊。顾姐真是人美心善,他想,就是不知道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
顾西月回到自己在郊外买的小别墅。
这栋艺术感颇重的别墅带着一个大庭院,院中栽花种柳,青草葱茏。
她走到二楼卧房,深吸口气,慢慢推开门。
室内昏暗清冷,依旧没有奇迹发生。
顾西月叹了口气,又飞快振作精神,把玫瑰插在花瓶中,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大片温暖的阳光倾泻而入,让这间小屋一下子亮堂起来。
“今天是情人节,”她轻声说,“你都不送我一束花。”
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阖,眉目舒展,好像是在安然酣睡。
顾西月走到床头,蹲下身子,握住女人冰凉的手,“不过没关系,你看,我给你买了花。”
她用脸轻轻蹭着女人的手背,轻声叹道:“清平,你要早点醒来呀。”
十年前手术,其实是失败了,。
那时谢父谢母都已经要放弃,是那时候只有十六岁的顾西月低声下气地恳求,才让他们没有选择拔下呼吸机。
“现在谢阿姨已经嫁给季叔叔了,你弟弟也快要小学毕业,对了,他长得有点像你,在他们学校可是校草。还有谢叔也在A国另外娶妻生子,”顾西月用手指戳戳女人的脸颊,笑道:“以后可是我养你了。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你,把你丢出去。”
“哎别恼,我开玩笑的啦。清平,你知道我妈妈去世时说什么吗?”她干脆睡在女人身边,手搂着她细瘦的腰身,“她让我照顾好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我的嫁妆一早就被妈妈给了你,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不如就跟你凑合凑合得了。”
“喂,你可不许这样当个甩手掌柜,你要对我负责的!”
“清平清平,你快醒来吧。”顾西月闭着眼,头靠在女人肩头,“我真的很累了。今天他们问我,为什么那副画要叫《追寻》。我说,因为我一直在追你啊。”
“可是你等等我呀,我都这么努力在追你了,你就别往前走,停下来等等我吧,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现在我只有你了……”
“清平,你知不知道,我最怕被人丢下了。”
泪划过眼角,浸湿了枕套。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小可怜的女孩了,可在对着沉睡不醒的爱人时,还是忍不住哭得一抽一搭。
“今天是情人节,我们还没有过一次情人节。其实、其实那时候,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天你接近我,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顾西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话。她每天都会这样和清平说话,想把自己日常的一点一滴都分享给她,就算清平听不见,也没什么关系。
一声轻轻的叹气在她耳畔响起。
顾西月身子僵硬,不敢睁开眼睛,只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面上泪光被轻轻揩拭掉,那人的声音舒缓如春风,沁入她的灵魂之中。
“别哭。”
顾西月猛地张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目光温柔的女人,嘴唇颤动,没有发出声音。
清平嘴角轻扬,微笑道:“我停下来了。”
停下来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