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浣看着手中从太平都传来的书信,自从他未动兵戈而拿下兖州后,何无顷每隔几日便会派人送来书信一封,“指点”他处理兖州政务。
对此秦浣倒并不如何反感,他前世虽说做了十几年东宫太子,处置起这政事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但跟何无顷这个浸淫官场几十年的政客比起来,他经验到底也浅了些。
故而赚得了何无顷的“教导”,秦浣非但没有生气厌恶,反而乐得自己省了些力气,学了些东西。
而对于何无顷传达而来的那些政令,秦浣却也不是全然照做,亦会分辨一番,往往去其六七而行。反正一来天高皇帝远,便是何无顷也无法一手掌控兖州之事。二来关峰也会时常向京中传讯,在何无顷面前替他遮掩一番。
想到了这关峰,就不得不提吉王派来的那位孙鹏将军。
前些日子在路上时,赵擎烽打着监视秦浣的名义,时时围在秦浣的车架周边。而未免这位孙鹏将军向吉王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关峰的人则又围了上去,将孙鹏挡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到了兖州后,赵擎烽特地以人手不够为由,将孙鹏手下的四千士兵全部打散了混编入兖州军中,而这位孙鹏将军则是被彻底架空成了闲职。他倒是想要监控赵擎烽,可赵擎烽一天到晚忙着改编训练兖州军,他哪里见得到人。
秦浣放下手中的书信,心中对兖州的农税已然有了分寸。转而又拾起另一封密报,孙鹏对赵擎烽有监视,他自然对孙鹏也有监视。
近日来,虽说孙鹏没从他们这里讨得分毫便宜,但于吉王而言,他对赵擎烽的信任也开始有所松动了。
不过好在,扬、豫、徐三州已传来异动,向来下一步计划可行之时机,不会太远了……
匆匆地看过有关孙鹏的密报,秦浣忽地觉得眼前有些暗,抬头望向窗外时,才发觉已是点灯时分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赵擎烽一个在城中处理兖州政务,一个在城外收编训练军队,两人几乎都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秦浣看了看案头的奏报,好在最繁琐的那部分已然理出了个大概,剩下的再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这么想着,正要提笔再往那文书上批复几句什么时,王迭却走了进来:“晚饭已经备好了,殿下可要现在就用?”
德多作为太监自然是不方便随他南行的,故而近来都是由王迭处理着秦浣身边的琐事。秦浣听他这么一说,刚要点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起身吩咐着那王迭:“不,你取叫人从那些饭食里捡出些好带的来,装进食盒里,再去给我备一匹马。”
王迭在秦浣身边跟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猜到几分主子的心意,也不多说什么,忙应着下去准备了。
不多时,秦浣便带着食盒,骑上了马往城西赶去了。
他趁着手头上棘手的事都理得差不多了,出城来与赵擎烽相聚一番。可不想他兴致冲冲地来了,却冷不丁扑了个空。
“你说,你们侯爷去城东了?”
见秦浣只身策马而来,赵擎烽留在城西的心腹副将立刻将人迎到了主帐中,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回殿下的话,侯爷今日本是在这边训管兖州军的,但城东那边出了点小事,他才赶了过去……您只在这里稍等一会,属下现在就派人去叫侯爷回来。”
秦浣也知今天是他任性了些,也没提前告诉他们一声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突然过来了,听那副将这么说,忙嘱咐道:“派去的人莫要着急,只等着看他处理完正事,再告诉他我过来了。”
那副将听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殿下是个有心的,但只怕在侯爷眼里,您的事才是天底下的第一正事。”
“你们整日跟着他,净学了这些油嘴滑舌的回来。”秦浣听后也不羞也不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最是清楚赵擎烽身边这些心腹的性子,一个比一个能闹,也亏了赵擎烽这样的人能降服住。
那副将又与秦浣闲扯了几句,后因军务实在走不开,才匆匆离去了。
秦浣这边等着赵擎烽赶回来,却也并没有枯坐在军帐中,反而带着食盒登上了那定陶的西城门。
登高而望远,临风而忘忧。
秦浣站在那高墙之上,忽然觉得近日来因案牍而劳惫的心神,一下子舒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