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杜老太爷魂归离恨天,他的大儿子并儿媳妇也没了,他那苦命的长孙也落水失踪。
这杜家不大不小的家业,就落在了杜老太太和她所生的子女身上。
杜老太太自年初知道杜墨失踪的消息,心中窃喜,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不知不觉中都胖了几斤。
杜老太太的房中只有一个伺候的嬷嬷,并几个做粗活的三等丫鬟。
要说杜家宅子也不小,杜老太太作为辈分最高的人,合该配几个聪明伶俐的一等丫鬟,或者配几个干活利索的二等丫鬟。
其实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原来她院里都有,而且还是杜墨的娘亲亲自给挑的。
那几个丫头不但人长得水灵,而且知书达理,识得文字。
杜墨的娘亲本是好意,这京城里,杜家算不上巨贾,但至少算小富之家。
妇人间多有来往,唠唠家常,沟通沟通感情,当然也少不了攀比。
给杜老太□□排得使的丫鬟,于情于理都应该,没得让那些上门的妇人看了笑话。
可杜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她可不想日日被些丫鬟比下去。
更何况一个丫鬟的月钱就得一两上下,她年轻时可是过过穷日子的,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
最重要的,那些丫鬟是杜墨的娘亲给选的。
继子终归与她不亲,杜老太太对于继子的媳妇给找的这些丫鬟,自然是百般挑剔。
当初杜墨的爹是家中的顶梁柱,铺子都是由他管的,内宅的开销则是由杜墨的娘管着,杜老太太心里不喜,却说不上话。
直到杜墨的爹娘没了,杜老太太才找理由打发了院里的丫鬟,转而寻了自己的一个远亲,进府当嬷嬷。
杜老太太待人“和善”,不拘小节,她又与于嬷嬷自幼相识,所以此时二人虽是主仆,却似友人一般相交。
于嬷嬷给杜老太太续了杯茶,自己则拿着块布巾擦起了桌子,看起来好不勤快。
饭饱水足,杜老太太将茶杯放下,她嗔怪道:“于嬷嬷,院内有好几个粗使丫鬟,这些活让她们去干就好,你坐下歇着,陪我唠唠嗑。”
于嬷嬷能得了这么个钱多事少的伙计,自然嘴上会来事儿,她手上不停,道:“老夫人,您一个月赏我那么多银钱,我若不多干些,怎么对得起您的信任,更何况那些个小丫鬟毛手毛脚的,哪里有我稳妥。”
“您想说什么您就说,我边干活儿边跟您聊,一点不耽误事。”
杜老太太见她手脚麻利,一会儿便用两块布巾将桌子擦的锃亮,心中满意。
杜老太太站起身,道:“你前日不说院中的荷花开的正好嘛,外面阳光不错,你且陪我去池边看看花,透透气。”
于嬷嬷将手里的布巾放下,擦干净手,上前扶着杜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夫人,您就是懂欣赏,这夏天里再没有比雨后的荷花更好看的了。”
说着,她便扶着杜老太太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扶着您,您小心点,看脚下。”
待二人离开,两个小丫鬟进屋收拾。
岁数小一些的丫鬟将桌上的茶壶盖掀开,闻了闻,道:“咱这院里的茶越来越差了,老夫人也不知道喝没喝出来。”
另一个大丫鬟利索的将茶杯放到托盘上,又伸手去拿茶壶,她道:“许是这茶的味道更符合老妇人的口味也说不定。”
小丫鬟撅着嘴道:“我看老夫人也喝不出个什么不同来。”
见大丫鬟面带严肃的看了自己一眼,小丫鬟又道:“姐姐,你莫要瞪我,我说的都是实情,你看,这夏天都来了,也不见老夫人添新衣裳,更别说新的首饰了,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夫人,哪有像她这么过日子的。”
大丫鬟道:“莫要再议论,”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始终是三等丫鬟嘛,话多。作为丫鬟,得会装聋作哑,不该看的看不见,不该听的听不见,不该说的不要说!”
被训了的小丫鬟嘴撅的更高了,她摸了一把桌面,心道:这桌子倒是擦得挺干净。
阳光明媚,院内池塘、石板道、小亭连带着散种的几棵树,自成一道风景。
池塘中开了半池塘的荷花,硕大的绿叶上支起一朵朵粉白的花,如画一般清丽。
绿叶间偶尔游过几只金鱼,逗趣得很。
杜老太太今日心情好,便自亭中拿了些鱼食,撒向池塘,那些鱼立即从各个方向游过来,争抢着吃食。
于嬷嬷知道杜老太太,别的不喜欢,就喜欢这一池鱼,当即迎合着她说起鱼来,她一会儿说那条鱼肥,一会儿又说这条鱼跳出了水面,直逗得杜老太太脸上挂满笑。
尽管院内只有两个老太太,倒也没显得冷清。